幽暗的通道深處,安妮特·柏金拽著雪莉的手,步履匆匆
她的另一只手緊握著一本硬殼筆記本和一支筆,時不時停下來,在微弱的光線下飛快地記錄著什么。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雪莉的小手被母親攥得很緊,有些生疼。
她踉蹌地跟著,小小的身影在母親高挑的影子下,顯得愈發單薄。
頭頂是冰冷的金屬管道,偶爾滴落幾滴不明液體,帶著鐵銹與霉菌混合的氣味。
腳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布滿了碎石與凝固的污漬。
光線極差,只有遠處墻壁上閃爍的應急燈,投下幾縷搖搖晃晃的昏黃光線,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變形。
“……G細胞的侵蝕與再生速度……遠超預估……”安妮特低聲自語,眉頭緊鎖,眼神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仿佛周圍的危險與女兒的恐懼都不存在。
“這種力量……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她的聲音里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絲病態的興奮。
“現在必須重新評估眼下的狀況,特別是……宿主的適應性。”
雪莉抬頭看著母親專注到有些猙獰的側臉,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寒意。
她不明白母親在說什么,只覺得母親的眼神讓她害怕。
那種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更像是在審視一件……實驗品。
安妮特似乎終于察覺到雪莉的注視,但她的目光依舊沒有從筆記本上移開。
她頭也不抬,聲音平板地問道。
“他們是誰?”她的語氣,像是在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今天的天氣。
雪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母親問的是林遠和克萊爾。
她小聲地,帶著一絲孺慕與感激回答。
“是克萊爾姐姐……和林遠哥哥。”
“他們……他們救了我……”
她想說他們人很好,想說他們保護了自己,想說他們也受了傷。
“我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會發生。”安妮特直接打斷了雪莉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煩躁。
她手中的筆在本子上重重一點,仿佛在強調著什么。
“實驗體的自主行動超出了控制范圍,甚至……出現了二次變異加速的跡象。”
雪莉茫然地聽著,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母親冰涼的手指。
她鼓起勇氣,用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問道。
“媽媽……我們……我們要去哪里?”
她渴望一個明確的答案,一個能讓她感到安心的承諾。
安妮特對女兒的詢問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隨口應付道。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她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定在筆記本上那些旁人無法理解的符號與數據上。
在她眼中,那些扭曲的文字和圖表,顯然比女兒充滿淚水的眼睛重要得多。
雪莉能清晰地感受到,母親握著她的那只手,冰冷而缺乏溫度,就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筆記本的紙張摩擦聲再次響起,安妮特又開始喃喃自語,記錄著什么。
“樣本的活性……比威廉的原始數據還要高……”
雪莉的小嘴動了動,想再問些什么,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
母親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讓她感到窒息。
安妮特似乎想起了什么,終于將目光短暫地從筆記本上移開,落在了雪莉身上。
但那眼神,依舊是審視而探究的,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靜。
“告訴我,你父親現在的情況。”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父親”這個詞只是一個代號。
“你們……是怎么從那個該死的電梯里掉下來的?他有沒有對你……植入?”
最后幾個字,她說得極輕,卻讓雪莉的心猛地一揪。
雪莉被問得渾身一顫,關于父親變成怪物的恐怖記憶再次涌上心頭。
那猙獰的巨爪,那嗜血的眼神,還有那聲“爸爸”之后更加瘋狂的攻擊……
她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我……我不知道……”
“他……他變得好可怕……”
雪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充滿了恐懼與困惑。
“媽媽……我們現在……到底要怎么辦?”
她沒有回答母親關于植入的問題,因為她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感到絕望。
安妮特看著女兒驚恐的表情,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腦海中不斷涌現的數據和推論所占據。
她再次低下頭,看著筆記本,又開始自言自語,聲音比之前更加急促。
“進化似乎比預期的速度快得多……”
“G細胞的繁殖傾向……目標鎖定非常明確……”
雪莉聽著母親那些聽不懂的話,看著母親臉上那種近乎癡迷的表情,一種巨大的無助感將她淹沒。
她感覺自己和母親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墻。
“媽媽……”她試圖再次引起母親的注意,聲音細弱。
“我們……”
“聽著,雪莉!”安妮特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不耐煩,打斷了雪莉的話。
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厲。
“我現在沒時間陪你玩這種無聊的問答游戲!”
“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會帶你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卻空洞得沒有任何說服力。
“你已經長大了,雪莉,你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學會獨立思考,而不是像個嬰兒一樣只會哭。”
這番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刺進了雪莉幼小的心靈。
雪莉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但她卻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母親的話讓她感到委屈,更感到害怕。
她不敢再問,不敢再說話,只能默默地低下頭,任由淚水模糊雙眼。
冰涼的淚珠滴落在骯臟的地面上,瞬間滲入塵土,消失不見。
她的小手依舊被母親緊緊攥著,那力道讓她感到疼痛,但她不敢掙扎。
她只能邁著沉重的小腿,一步一步,機械地跟在母親身后,走向那未知的,令人恐懼的黑暗深處。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霉菌以及淡淡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鼻腔。
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只有母親匆匆的腳步聲和筆記本上筆尖劃過的沙沙聲,在死寂中回響。
......
同一時刻,在電梯井底部。
那股濃烈的焦臭味依舊在空氣中彌漫,混合著G2威廉留下的腐臭氣息,令人作嘔。
林遠靠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背部的傷勢,讓他痛得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墜落時的猛烈撞擊,讓他的脊椎和內臟都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克萊爾蹲在他身邊,美麗的藍色眼眸中充滿了擔憂。
她伸出手,輕輕拍著林遠的后背,試圖緩解他的痛苦。
“你感覺怎么樣?還是很痛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充滿了關切。
林遠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腥甜感,在克萊爾的幫助下復位了脊椎的輕微錯位。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想讓克萊爾太過擔心。
“還好……死不了。”
林遠讓克萊爾把綠色草藥和紅色草藥用水沖干凈,然后混合在一起捏碎喂給他,他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味道并不好,辛辣苦澀,但是效果不錯。
他閉上眼睛,借著藥力調息了片刻,感受著體內炁的緩慢流轉。
雖然傷勢不輕,但好在沒有傷到根本。
休息了一會兒,他感覺身體的掌控力恢復了一些。
他睜開眼睛,眼神中恢復了幾分清明與堅毅。
他用手撐著冰冷粗糙的地面,一點點地,艱難地想要坐起來。
克萊爾見狀,立刻上前,用她那略顯單薄但充滿力量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
“慢一點,別急。”她的聲音溫柔。
林遠借著克萊爾的力道,終于慢慢坐直了身體。
背部的劇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但他咬緊牙關,沒有吭聲。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和四肢,感受著身體的狀況。
骨頭應該沒有斷裂,但肌肉和韌帶的拉傷以及軟組織挫傷比較麻煩。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他看著克萊爾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
他伸出手,輕輕握了握克萊爾扶著他的手。
“我沒事了。”
然后,他眼神堅定地看向安妮特和雪莉消失的那個黑暗通道入口。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扶著墻壁,慢慢地站了起來。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背部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陣陣襲來。
但他強忍著,站穩了腳跟。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確認自己已經可以勉強行動。
他轉過頭,看著克萊爾,眼神凝重。
“我們去找雪莉吧。”
克萊爾聞言,微微一怔。
“雪莉……她不是跟她媽媽在一起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安妮特·柏金雖然態度冷淡,但畢竟是雪莉的母親。
在克萊爾樸素的認知里,孩子跟著母親,應該是最安全的選擇。
林遠看著克萊爾,眼神深邃。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肯定。
“你覺得……那個女人,會好好照顧雪莉嗎?”
他沒有明說,但語氣中的質疑不言而喻。
克萊爾回想起安妮特·柏金那冷漠到近乎殘酷的態度,以及她對雪莉那種完全不像母親的漠視。
尤其是安妮特看雪莉時,那種審視研究物品般的眼神,讓克萊爾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一個母親,在女兒經歷了如此恐怖的遭遇后,不是應該給予安慰和擁抱嗎?
可安妮特·柏金,從頭到尾,關心的似乎只有她那個神秘的筆記本,以及那些聽不懂的“實驗數據”。
克萊爾冰雪聰明,林遠一點,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她點了點頭,秀眉微蹙,美麗的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與擔憂。
“你說的對,她的確……很奇怪。”
“雪莉和她在一起,我總覺得不放心。”
林遠看著克萊爾,眼中露出一絲贊賞。
他的女孩,總是這么善良,也這么敏銳。
“所以,我們必須找到她們。”林遠的聲音不容置疑。
“我擔心雪莉會有危險,安妮特·柏金……她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他沒有說出G病毒的全部真相,也沒有說出柏金夫婦在其中的角色。
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雪莉在安妮特身邊,絕對不會安全。
兩人簡單商議之后,決定立刻出發。
林遠忍著背痛,從戰術背包里取出強光手電。
克萊爾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榴彈發射器和手槍,確認彈藥充足。
他們沿著安妮特和雪莉消失的那個狹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通道幽暗曲折,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靜。
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中輕輕回蕩。
墻壁是冰冷的混凝土結構,布滿了斑駁的污漬和干涸的暗色痕跡,不知道是鐵銹還是血跡。
頭頂的管線縱橫交錯,時不時發出“滴答”、“滴答”的漏水聲,敲打著人的神經。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焦臭與血腥味,始終縈繞在鼻尖,提醒著他們此地的危險。
他們走了大約十幾分鐘,通道七拐八拐,像一個沒有盡頭的迷宮。
林遠憑借著對生化危機劇情的模糊記憶,以及敏銳的直覺,努力辨別著方向。
終于,前方出現了一扇虛掩著的金屬門。
門上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但玻璃已經碎裂。
林遠示意克萊爾停下,自己則小心翼翼地靠近,透過破碎的窗口向內觀察。
里面似乎是一間辦公室。
光線很暗,但能隱約看到辦公桌椅和散落一地的文件。
沒有發現喪尸或者其他怪物的蹤跡。
林遠推開門,和克萊爾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頗為寬敞的辦公室,但此刻已經凌亂不堪。
文件柜倒在地上,抽屜被拉開,里面的東西散落得到處都是。
桌上的電腦屏幕碎裂,鍵盤也被砸壞了。
空氣中彌漫著紙張發霉和灰塵的味道。
顯然,這里在災難發生時,經歷過一場混亂。
克萊爾警惕地舉著手槍,仔細搜索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林遠則快步走到一張相對完整的辦公桌前。
桌上散落著一些文件,他拿起幾份快速瀏覽了一下,大多是些普通的行政報告,沒有什么價值。
他的目光,很快被墻角一個倒地的金屬架子吸引。
架子上,零星散落著幾個彈藥盒。
“克萊爾,看這里。”林遠招呼道。
克萊爾走過來,看到那些彈藥,眼睛一亮。
有幾盒9毫米手槍彈,還有兩枚榴彈,雖然不多,但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補充都是寶貴的。
兩人迅速將彈藥收好。
就在林遠準備離開這張辦公桌時,他的視線落在了旁邊一個幾乎被文件掩埋的白色書寫板上。
白板上用黑色記號筆寫著一些字跡,旁邊還用磁鐵吸著一份打印的報告。
報告的標題是《G病毒活性觀察初步結論》。
林遠心中一動,慢慢走過去,小心地取下了那份報告。
報告不厚,只有寥寥幾頁,上面打印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一些圖表。
他快速翻閱了一下,眉頭漸漸鎖緊。
報告的內容觸目驚心,詳細記錄了G病毒對生物體的侵蝕過程,以及其恐怖的變異能力。
其中提到了“完美宿主”和“胚胎植入”等字眼,讓林遠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將報告仔細折好,放進了自己的戰術背包里。
這份報告,或許能揭示一些安布雷拉公司的核心秘密,也能讓他對G病毒有更清晰的認知。
“這個以后再仔細看。”他對克萊爾說道。
克萊爾點了點頭,她也感覺到了這份報告的不同尋常。
林遠放下報告,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打量這間辦公室。
他在腦海中快速回想著生化危機2的劇情細節。
他記得,在游戲的某個階段,主角們需要穿過被污染的下水道系統。
而這個辦公室的位置,以及剛才他們從電梯井墜落的深度判斷,這里很可能就是通往下水道區域的一個中轉點。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接下來他們將要面對的,是更加惡劣的環境和未知的危險。
他開始在辦公室里仔細翻找起來,目光在那些倒塌的柜子和散落的雜物間逡巡。
克萊爾看到林遠在辦公室里翻箱倒柜,有些不解地問道。
“嘿,林,你在找什么呢?”
她看林遠的樣子,不像是在尋找武器或者藥品。
林遠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動作很專注。
他先是拉開了一個積滿灰塵的金屬衣柜。
衣柜里掛著幾件破舊的工作服,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霉味。
林遠皺了皺眉,將那些衣服撥開,仔細查看衣柜的角落。
然后,他又走向一個靠墻的大儲物箱。
箱子沒有上鎖,他用力掀開沉重的箱蓋。
一股混合著橡膠和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箱子里面,整齊地疊放著幾件像是某種特殊工作服的衣物。
林遠眼前一亮,伸手從中取出了兩件。
那是兩件深綠色的,看起來非常厚實的連體服。
衣服的材質很特殊,像是某種強化橡膠,表面光滑,接縫處都有特殊的密封處理。
衣服還連帶著頭罩、手套和靴子,赫然是兩件嶄新的全干式防化作業服,更準確地說,是用于處理高度污染環境,比如下水道污水池的連體防臭工作服。
林遠拿起其中一件,在手中掂了掂,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找到了。”
他轉過身,將其中一件遞給克萊爾。
克萊爾看著林遠手中那件造型古怪,散發著淡淡橡膠味的深綠色連體服,臉上露出了困惑與一絲嫌棄的表情。
“額……林,你找這個……干什么?”
她實在想不明白,在這種逃命的時候,林遠為什么要找這種看起來又笨重又難受的衣服。
這衣服的顏色和款式,讓她想起了某些科幻電影里,在有毒環境下工作的清潔工。
林遠看著克萊爾那副混合著好奇與抗拒的可愛表情,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他沖著克萊爾眨了眨眼,賣了個關子,語氣帶著一絲神秘。
“好東西。”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知道,接下來他們很可能會進入下水道區域。
那里的環境,可比現在這里惡劣百倍。
這兩件全干式防化服,將是他們穿越那片污穢之地的關鍵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