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天沒吃東西,血糖3.8?
溫灼,你真是好樣的!
簾子后面,傅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滲人的弧度。
轉身離開。
溫灼也第一時間發現了簾子后的人影離開了。
應該暫時安全吧?
她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又倍感自責。
瞧這事情搞得,怎么給送來急診了呢?占用醫療資源,真是罪過。
她誠懇地跟醫護人員道歉又道謝,然后又去支付了急診費,趕緊回去。
出來這么久,清和肯定等著急了。
溫灼心急火燎地往ICU趕,一拐彎,跟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
“姐!”
溫灼抬頭,這才發現撞的人是自己弟弟。
“清,清和?”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些心虛,“你怎么過來了?是明澈那邊——”
“明澈那邊好好的?!苯搴碗p手摁住她的肩膀,一臉著急地問,“姐你怎么昏迷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
溫灼剛要說她沒事,余光瞥見江清和身后不遠處的走廊里站著一個人,她的話瞬間卡在了嗓子眼。
急診慘白的燈光下,傅沉雙手揣兜,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兒,一副我就看你如何演的姿態。
溫灼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還以為他是相信她真暈了,然后離開了。
原來是去告訴清和她暈倒了。
他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狗!
真是狗得不能再狗了!
溫灼捏了捏拳頭,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沒多大問題,就是有點低血糖,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低血糖?”江清和滿臉擔憂,“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一天沒吃飯?”
溫灼撓撓頭,“嗯”了一聲。
“姐你怎么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江清和生氣了,“我問你吃飯沒有你說吃過了,你撒謊騙我!這件事我一定會告訴明澈!”
“別!”溫灼連忙拉住江清和的手,“好清和,姐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不要告訴明澈好不好?”
江清和氣呼呼地瞪著眼睛,“你若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那我和明澈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反正你怎樣,我們也怎樣!”
溫灼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心里頗有些自責。
“姐真的真的知道錯了,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你就原諒姐這次好不好?”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凡事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溫灼舉手發誓,“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后一次!”
江清和看她態度還算端正,心里的氣稍微消了幾分,語氣軟下來,“姐,爸媽不在了,你要再有個好歹,你讓我和明澈怎么辦?”
少年眼圈泛紅,聲音有些哽咽。
溫灼心里越發自責,狠狠地瞪了眼走廊里那看戲的始作俑者,伸手抱住江清和,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把小家伙安撫好。
再抬頭,走廊里空無一人。
傅沉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
返回ICU的路上,溫灼幾經猶豫還是決定問江清和,“清和,你是聽誰說我暈倒了在急診?”
“等候區兩個病人家屬在聊天,說一個穿旗袍的人暈倒了,我第一反應那人是你,我趕緊跑去洗手間,你沒在,我問護士臺,說人被送到了急診室。姐,你真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都是姐的錯。嚇著我家清和樂,快讓姐抱抱。”
“少來這一套!”江清和別扭地把臉一扭,“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告訴明澈!”
溫灼捧住他的臉用力揉了揉,“臭小子,得理不饒人是不是?你最好別有把柄捏在我手里,哼!”
姐弟倆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句,朝著ICU走去。
而此時,傅沉正站在蘇醫生的辦公室里。
不請自入。
蘇醫生還沒下班,只開了桌上的臺燈,正靠著椅背閉目揉著眉心,聞聲睜開眼,看到門口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眼底掠過一絲驚訝。
“還真是蓬蓽生輝啊!”
他聲音沙啞,帶著長時間手術后的虛脫,卻依舊藏不住譏誚,“傅老板的夜生活已經乏味到需要來醫院視察工作了嗎?”
傅沉沒說話,反手關上了門。
“咔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里如同落鎖,無形中將這方空間與外界隔絕開來。
他踱步進來,無視了墻上禁煙的標識,“啪”一聲擦亮火機,點燃了一支煙。
猩紅的光點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明明滅滅,雪松與煙草的氣息霸道地驅散著這里的消毒水味。
蘇醫生皺緊了眉頭,冷眼看著他,“傅老板,能不能有點公德心?這里是醫院,禁止抽煙。要不您去樓下抽完再上來?”
傅沉沒理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吐出一口煙圈,隔著一片灰蒙的霧氣,目光直視他。
“我要江明澈的詳細情況,全部。”
平穩的聲線,卻是不容反駁的命令式。
蘇醫生在聽到“江明澈”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向后一靠,椅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傅沉,”他直呼其名,帶著一種專業人士被冒犯的惱怒,“你以什么身份坐在這里,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是醫生,不是你的下屬。病人的隱私,我沒有義務向你匯報?!?
傅沉撣了撣煙灰,眼神里沒有半分波瀾,卻更顯壓迫,“我不喜歡重復問題。”
“巧了,”蘇醫生毫不退讓地迎上他的視線,手指點了點桌面,“我也有個原則,只回答病人家屬的問題。請問,你跟江明澈是什么關系?”
空氣瞬間凝固。
傅沉靜靜地看著他,指間的煙霧裊裊上升。
辦公室里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幾秒死寂的對峙后,傅沉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讓周遭溫度驟降。
他將煙掐滅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內,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俯視姿態。
“姐夫?!?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砸在蘇醫生愕然的臉上。
“你說什么?”
蘇醫生臉上的肌肉似乎僵住了,眼睛因極度驚愕而微微睜大,仿佛聽到了本世紀最荒謬的醫學奇跡一般。
傅沉則姿態悠閑地重新靠回椅子里,頗有耐心地回答他:“我是他姐夫,這個身份,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