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梭的斥責(zé)，趙宏志咬牙切齒，掙扎著站起來。

努力張大饅頭縫，盯著楊梭大吼：

“看清楚，是他打我，他打我！”

楊梭伸出手杖，將趙宏志戳遠(yuǎn)一點(diǎn)。

“他為什么打你，不打別人？你要從自身找原因，多反省自己。”

“楊組長，你這是公然偏袒他。”

“難道偏袒你？”

趙宏志“咯”一下噎住，竟無法反駁。

深吸口氣，呲出染血的牙齒。

“好，好，這次我認(rèn)栽。莫凌霄，你先得意著，咱們還有下次，走。”

“站住。”

楊梭聲音不大，卻壓迫性十足。

“楊組長有何指教？”

“此多事之秋，你不思報效黨國，只想著個人恩怨，你可以蔑視我，但不許你蔑視督察處家法，蔑視戴老板，趙宏志，真當(dāng)我不敢治你？”

趙宏志身體一抖，眼縫噴出怒火。

這帽子太大，他可戴不起，能壓斷脖子。

想了想，利索地抱拳。

“楊組長誤會，卑職絕無此意，與莫組長不打不相識，回去反省自身。”

在楊梭目光逼視下，趙宏志不得不抬高抱拳，僵硬低頭。

半晌，楊梭側(cè)過身，不再看他。

見此，趙宏志忍著渾身疼，快速離開。

沒能廢了趙宏志，莫凌霄暗自可惜。

嘿笑著上前。

“叔，你咋來了？”

“叫什么？”

“組長，嗨嗨，是組長。”

楊梭恨恨盯著他片刻，轉(zhuǎn)身就走。

“跟我回去。”

“好嘞。”

回到大西路辦公室，楊梭坐到辦公桌后，一個勁兒捏眉心，不說話。

莫凌霄屁顛屁顛泡茶，端到楊梭手邊。

又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放到桌子上。

再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

“我忘了，我錯了，對不起。”

楊梭放下手，睜開眼，面帶苦澀，嘆了口氣。

“沈老板幾次打來電話，還客客氣氣，你卻沒了蹤影。”

“對不起。”

“沈老板學(xué)徒出身，多年打拼，如今也成富豪，家族雖不顯赫，妻子卻是大家閨秀，將女兒教育得賢良淑德，且只有一女，別錯過了。”

莫凌霄一驚，屈指叩桌，瞪起眼睛

“不是要我入贅吧？”

“瞎想什么？我楊梭的學(xué)生豈能當(dāng)贅婿。”

“她家有多少錢？不會是肥婆吧？”

“你給我有點(diǎn)出息。沈小姐長相隨母親，很漂亮。”

“切，賢良淑德，就是舉案齊眉那種唄？被封建禮教荼毒，毫無情趣。”

楊梭一時呆住。

情趣？

那是娶老婆，不是特么逛窯子。

手指輕顫，指著莫凌霄鼻子。

“你，你…舞廳歌女有情趣，你要娶回家當(dāng)正妻嗎？”

“正妻，我還可以納妾？”

“你想納妾？”

“呃，就是問問。”

“問，就是想。”

“行嗎？”

“夫人提倡新生活運(yùn)動，委座大力支持，你死了這條心。”

“嘖。”

看著他這副可惜了的樣子，楊梭肚子鼓脹，中午沒吃飯，一點(diǎn)不餓。

手指顫抖得厲害了些。

要說啥來著？

“砰！”

狠狠拍桌子。

“混賬東西，早晚讓你氣死！”

“你看你看，又發(fā)脾氣，更年期真可怕。”

見楊梭的手又在桌子上劃拉，起身就跑。

什么人嘛，就不能好好說話？

逼婚不可取。

還賢良淑德，老子就喜歡歌女，怎么啦？

歌女也是人，心中痛苦向誰說。

邊走邊忿忿不平，一道纖細(xì)身影映出腦海。

臂彎里還殘留她腰身的柔軟。

麗莎一直沒給他打過電話，不會被唐季珊得手了吧？

腦子里想著，腳丫子已經(jīng)自作主張，奔著梨花歌舞團(tuán)走去。

梨花歌舞團(tuán)位于赫德路昌榮里，團(tuán)部是租的一棟石庫門。

石庫門是申城特有的一種建筑。

磚石砌筑外墻，條石做門框箍住大門，漆黑厚木做門扇，中西合璧風(fēng)格。

老式石庫門，進(jìn)門是一個天井，一般三開間，左右兩側(cè)有廂房，正中是會客堂，后面是上二樓的樓梯，再后面還有后天井。

新式石庫門略有改進(jìn)，將后面附屬的坡屋頂改為平屋頂，上面可以加蓋一間小臥室，就是所說的亭子間。

很多公司小職員租住。

敲響木門。

開門的是一個吊眼梢女子，看她樣貌，青春已逝。

“你好，這里是梨花歌舞團(tuán)嗎？”

“什么事？”

“我是麗莎的朋友，來看看她。”

吊眼梢女子上下打量。

支援組其他人，平時穿國產(chǎn)面料西裝，或中山裝，莫凌霄一直是進(jìn)口面料西裝，183cm的身高，在這時代鶴立雞群。

看到他手腕上的勞力士，吊眼梢翹起一邊嘴角。

歌舞團(tuán)女孩身材好，長得漂亮，免不了招蜂引蝶，都是些富家子。

“她在排練，沒時間。”

莫凌霄微微蹙眉。

這女人莫名讓他煩。

這段時間的磨礪，他已不是那個懦弱的社畜，身上帶有血腥煞氣。

“你是誰？”

“梨花歌舞團(tuán)副團(tuán)長。”

“還以為是麗莎的娘，滾開。”

吊眼梢一哆嗦，仿佛面對著猛獸。

“里面都是女子，男子不便進(jìn)去，還請見諒。”

“嗯？”

“我去叫她，儂稍等一下好的伐？”

莫凌霄點(diǎn)點(diǎn)頭。

吊眼梢舒了口氣，轉(zhuǎn)身進(jìn)去。

沒一會兒麗莎出來，小臉紅撲撲，鬢角微汗，陰丹士林旗袍勾勒出纖細(xì)腰身。

莫凌霄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揚(yáng)起笑臉。

見是莫凌霄，麗莎眼睛一亮。

“莫先生，是你找我？”

“是，最近還好嗎？”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路過，來看看你，有時間嗎？那邊有咖啡館，我們?nèi)プ蛔！?

麗莎羞澀，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剛要走，吊眼梢閃身出來。

“麗莎，你是有合約的，不能單獨(dú)跟外人出去，否則扣薪水，別忘了你還有債務(wù)在身。”

麗莎一下頓住腳步，臉上紅暈褪去。

“對不起，我還要排練。”

“不對吧，前些天你還跟唐季珊出去來著。”

“唐先生給紅姐，塞…錢了……”

噢喉，在這兒等著吶！

從來都是他莫凌霄扣別人的錢，還沒人敢從他手里扣錢。

楊梭欠的160也得還回來。

莫凌霄斜睨吊眼梢，嘴角泛起冷意。

“你們這是，限制人身自由哇。”

吊眼梢望一眼遠(yuǎn)處，似乎多了不少勇氣，看向麗莎譏笑。

“喲，可沒人逼你，都是自愿簽的，對不對？”

莫凌霄拉起麗莎的手。

“我?guī)愠鋈ィ挂纯茨膫€不開眼。”

吊眼梢又看了眼遠(yuǎn)處，吊起眼梢，這次瞪視莫凌霄。

“這可不合規(guī)矩。”

“怎樣？”

“儂要鬧事嘍？”

莫凌霄回頭，幾個青皮氣勢洶洶過來。

“紅姐，誰要鬧事？”

吊眼梢朝莫凌霄努努嘴。

青皮歪頭斜眼看過去，歪嘴嗤笑。

“儂個小赤佬，穿的人模狗樣，以為有兩個錢兒，就敢在這里尋釁，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