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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聲不寧,洞若觀火!

林渺心里的警報拉到了最響。

被看穿了。

從頭到尾,他都在看戲。

林渺僵硬的身子,反而一點點放松下來。

她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連眼神里的怯懦和驚恐都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種平靜。

“王爺?shù)膽颍灰惭莸煤芎妹矗俊彼穆曇艋謴?fù)清亮,沒了半分虛弱,“畢竟,這出戲若是沒有王爺壓軸,也唱不下去。”

這話說得大膽,近乎挑釁。

等于是在說:你也是同謀。

【這男人不好糊弄,得換個活法。】

【裝可憐沒用,他這種人,只看得到價值。】

蕭晏的黑眸里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早就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

他伸出手,手指修長,指腹帶著常年握兵刃的薄繭,不帶一絲溫度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動作不帶任何情欲,更像是獵人在審視自己的獵物,評估著是否值得花心思。

“你的膽子,比本王想的要大。”他的聲音從面具后傳來,沉悶而危險,“在安國公府,你耍弄的是蠢貨。但在本王的府里,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聰明。”

他的拇指在她細(xì)嫩的皮膚上摩挲了一下,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

“本王需要的,是一個能坐穩(wěn)王妃之位,能活下去的女人。”

他松開了手,身體向后靠去,拉開了距離。

“而不是一具很快就會涼透的尸體。”

林渺心跳漏了一拍。

這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王府里,有想要她命的人?

不,是想要歷代王妃命的人。

她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淺笑。

“王爺放心。”她道,“臣女的命,硬得很。只要王府這個臺子夠大,閻王爺也別想輕易收了我。”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直視著他,“只是不知,王爺您……需要我唱一出怎樣的戲?”

蕭晏沒有回答。

馬車,就在此刻,猛地停了下來。

“王爺,到了。”外面?zhèn)鱽碛H衛(wèi)恭敬的聲音。

車門被從外面拉開,光線涌了進來。

“跟上。”

他只說了兩個字,便率先起身,掀開車簾走了下去。沒有回頭,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

林渺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衫,跟著下了馬車。

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她抬起頭,然后愣住了。

沒有想象中的高門大院,仆從成群。

眼前是一片……死寂。

王府的朱漆大門敞開著,門口沒有侍衛(wèi),沒有迎客的管家,只有兩個石獅子,在夕陽下投出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陰森。

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枯葉,在空曠的庭院里打著旋。

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老嫗,正拿著一把半禿的掃帚,一下,一下,機械地掃著地上的落葉。

她滿臉溝壑,眼皮耷拉著,對走下馬車的王爺和未來的王妃,視若無睹。

整個王府,安靜得像一座巨大的墳?zāi)埂?

這哪里是親王府邸,分明就是一座鬼宅!

“福伯母,”蕭晏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她去聽雨苑。”

那掃地的老嫗聞言,這才停下動作,緩緩抬起頭。

她的一只眼睛是灰白色的,瞳孔渙散,另一只眼睛卻精光四射,像鷹一樣銳利地刮過林渺的臉。

“是。”

她的聲音,像兩塊砂紙在摩擦,刺耳又難聽。

蕭晏不再看林渺一眼,轉(zhuǎn)身就朝著主殿的方向走去,黑色的披風(fēng)在身后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記住你說的話,”他的聲音從遠(yuǎn)處飄來,“唱砸了,沒人給你收尸。”

轉(zhuǎn)眼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門的拐角處。

空曠的庭院里,只剩下林渺,和那個眼神詭異的獨眼老嫗。

【搞什么鬼?】

林渺心里瘋狂吐槽。

【從虎窩跳進狼窩?不對,這是直接跳進閻王殿了吧?老天爺玩兒我呢?】

那老嫗走上前,一步步來到林渺面前,站定。

她比林渺低了半個頭,卻似乎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目光一寸寸刮過林渺的身體。

“王府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廢物。”老嫗的聲音和她的臉一樣冷硬,“王妃娘娘,你,會什么?”

林渺攥緊了袖中的手。

【會什么?我會給你爹邦邦兩拳!這是人話嗎?上來就給我下馬威?】

【那什么鬼面王爺看完戲就走了!王八蛋!等著吧,早晚有一天讓你跪下來唱征服!】

她正腹誹著,遠(yuǎn)處,即將隱入黑暗的蕭晏,今天不知是第幾次,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那張猙獰的面具下,無人能看見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淡的,玩味的弧度。

……

書房里,一盞孤燈。

光線昏黃,勉強照亮了蕭晏面前的一方書案,更遠(yuǎn)處,則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整個房間里聞不到一絲墨香,只有陳腐的木頭和常年不見光的陰冷氣息。

像一口棺材。

房間的角落里,一團濃重的黑影蠕動了一下,分出一個人形,無聲無息地單膝跪在了蕭晏身后。

“主子。”

來人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只細(xì)長的玄鐵管。

蕭晏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接過了那只冰冷的鐵管。

“說。”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沒有半點回音,似乎被什么吞掉了。

“福伯母已經(jīng)按您的吩咐去‘招待’王妃了。”影子的聲音毫無起伏,“屬下調(diào)查了安國公府近一年的所有異動,都在這里。”

蕭晏“嗯”了一聲。

影子便如同出現(xiàn)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入黑暗,消失不見。

蕭晏的手指在玄鐵管上一處不起眼的凸起上輕輕一擰,機括發(fā)出輕微的“咔”聲,一卷被蠟封好的極薄絹布滑入他的掌心。

他展開絹布,燭火下,一行行細(xì)密如蟻的小字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林渺,安國公嫡長女。】

【生母白氏,身份不詳,據(jù)傳來自南疆,十三年前“病故”。】

【性情偽裝隱忍,實則睚眥必報。】

【三月前,其妹林柔所乘馬車驚馬,致其墜車摔傷手腕,無法參與春日宴的琴藝比試。查:驚馬前一日,林渺曾“無意”將一包混有引馬草粉末的香料,遺落在馬廄附近。】

【半年前,柳氏心腹張嬤嬤,因偷盜府中財物被發(fā)賣。查:張嬤嬤之子豪賭,欠下巨額賭債,林渺匿名將消息捅給了柳氏的死對頭,三夫人。】

【一年前,林渺原定婚約對象,承恩侯世子,當(dāng)街與青樓女子糾纏,致婚約告吹。查:該青樓女子,是柳氏一手安排。】

【……】

燭火輕輕跳動了一下。

蕭晏的嘴角,再度勾起了一個幾乎不可察的弧度。

安國公府那群人,的確愚蠢。

以為自己養(yǎng)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羊。

卻不知,那羊長在陰暗角落里,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磨出了利爪和毒牙。

他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

一個能在王府活下去,并且能把上京這灘水?dāng)嚨酶鼫喌娜恕?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冰冷的書案,一下,又一下。

腦海中,不自覺地又回響起早晨無意間經(jīng)過安國公府時,氣急敗壞又充滿生命力的聲音。

【誰家大清早的在床頭蹦迪?】

【不對,這也不是蹦迪的BGM,這是哭喪呢?】

閉這兒……安門?

蕭晏眼底的墨色,更深了。

希望新的王妃,別讓他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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