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京飛并不搭理對方的挑釁，輕輕點了點桌面，示意任站東準備開始記錄。

“你手背的傷，是你勒死劉母的時候，被她抓的吧？”

任站東瞳孔突然收縮，剎那間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夏京飛之前早有分析，劉母真正的死因，是被人勒死或勒的瀕臨溺斃時，才被割斷喉管。

昨天早上在靈堂內，夏京飛曾用吳德才做過示范。

當他從身后勒住吳德才脖子時，吳德才下意識伸手抓撓，這無疑是重現了犯罪過程。

自己咋就沒想到？

馮國棟同樣驚愕不已，揣在懷里的雙手，因為震驚而突然落下。

目光死死盯著劉振華的右手手背。

突然想到，之前審訊劉振華時，幾乎每次都會有意無意遮擋右手抓痕。

自己為何一直都沒往這方面想呢？

腦海突然靈光一閃，堵塞的思路瞬間通暢，像是開閘泄洪一般，不由得五內俱震。

很想感慨一句，奈何腦袋一片空白，唯有一句：‘臥艸’…

呆滯的望向夏京飛。

這孫子怕是昨晚就看出了端倪吧？

踏馬的，難怪這孫子從始至終都穩如泰山，今天一整天，差點把老子糾結死。

丫不能提前預告一下么？

被三雙鷹隼般的目光盯著，劉振華渾身很不自在，聞言身體不由自主的呆滯了一下。

“少特么栽贓陷害，以為老子還會上你的當？”

劉振華經過短暫驚愕，很快就恢復了囂張姿態。

現在的他，只認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扛過今晚，就能萬事大吉。

夏京飛輕哼一聲，臉上笑容和煦，輕點桌面，緩緩道出一段故事。

劉長山的父親好賭，懶惰，劉長山從小在食不果腹的環境中長大，幸好大伯家的接濟，這才最終出頭。

劉長山混好了后，也沒忘記當初的恩情，不止一次的拉扯過大伯一家。

這些年，劉振華幫他做了不少上不了臺面的事兒，時間一久，劉振華就開始不再滿足。

想到當初對劉長山的幫襯，想到對方沒兌現的承諾，他就心生了歹念…

夏京飛的聲音，平緩又富有感染力。

劉振華越聽越心驚，訴說者就像親歷了那些事一般。

他臉上的放肆，逐漸轉變為扭曲，全身肌肉繃緊，腮幫子高高鼓起，強忍心中怒氣。

任站東和馮國棟兩人，越聽越是膽寒，故事內容如果屬實，此案早已超出專案組的調查范圍。

劉長山之前的表現，全都說得通了，難怪他不惜代價，都要徇私枉法…

夏京飛聲音悠然，娓娓道來：“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死咬著不松口，就能活命？”

劉振華強裝鎮定，充滿不屑的譏諷：“俄老實交代，就能活命？”

夏京飛聳了聳肩：“當然不能！”

哼！

“那你憑什么覺得，老子會跟你交代？”

劉振華指著夏京飛一字一句：““不過俄起碼知道，過了今晚，你們這幫狗日的就要放人…”

他心有倚仗，態度很快又恢復如初，馮國棟目眥欲裂，恨不得沖上去捶他一頓。

不得不承認，劉振華的心理素質堪稱一絕。

使勁挖出他心中的惡念，還能很快恢復正常，這種狀態想要快速取供，似乎只剩下一種方式。

可是，專案組膽敢非法取證，劉長山必會成為繞不過去的坎。

馮國棟和任站東都無能為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夏京飛的身上。

“你怕是想多了…”

夏京飛毫不客氣的提醒：“就算你拒不開口，還是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呵呵！”

劉振華像是聽到個笑話。

不禁嗤笑出聲，有恃無恐的嘲弄道：“想用手段？來吧！老子要皺一下眉，就是狗娘養的。”

夏京飛微勾嘴角，胸有成竹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東西藏哪里么？”

嗯？

什么東西？

劉振華滿腹狐疑，這小子在說什么？

門外的專案組同志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只聽到劉振華的咒罵和咆哮，頓時失去興致。

馮國棟今晚能卑微到這種程度，眾人委實不曾預料。

堂堂專案組副組長，被一個嫌疑人罵的不敢大聲說話，還有什么臉面？

王向前面色不撓，內心沒來由的狂喜。

馮國棟的前途。算是徹底終結，延清還是原來的那片天，好著了！

身旁的吳德才搖頭嘆息：“馮國棟的行事作風，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丟人…”

“要不是姓夏的狗日的從中作梗，馮國棟跟任站東也不至于如此...”

他們確信無誤，屋子里的三人，態度肯定無比卑微，夏京飛恐怕早已痛哭流涕，下跪求饒了！

站在對面的賀長貴，聽著專案組同志的討論，眸光冷冷掃過，像是看一群智障一般。

臉上帶著一抹嘲弄，眼底隱含幾分鄙夷，這樣的煞筆，有什么資格穿這身制服？

賀國勝上茅廁走了之后，就再沒出現，此刻他正躲在派出所外面，借著黑暗掩護，探出頭往里看。

他從頭看到現在，雖聽不到聲音，但從夏京飛他們的行為舉止，就判斷出結果。

心里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老子機智，不然真被夏京飛給坑了…

咯吱！

窯洞門被打開，一縷強光射出。

眾人清晰的看到，任站東激動的握拳鼓勁，馮國棟則笑容燦爛。

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猶如金榜題名。

目送三人進入另一間窯洞，吳德才沒忍住嘲笑出聲。

“被罵都能這么開心？不會是有神經病吧？”

另一人皺眉疑惑提問：“你們說...任戰東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王向前聞言，臉色立即垮了下去，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壞了！”

嗯？

王向前木訥的不會動彈，目光緊緊盯著一間窯洞，全身的神經都在劇烈收縮。

不知過了多久，才注意到其他三人投來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失言。

推了推眼鏡調整情緒：“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甚可能？”

“劉振華招了…”

三人聞言，全都為之一愣，旋即就齊齊搖頭。

“不可能，劉振華嘴硬的很，他要是能招供，俄就能倒立吃飯！”

吳德才剛想反駁，目光突然驚變，脫口而出的話，突然梗在喉嚨。

身旁的同事發現兩人的表情，沒忍住推了他一把：“又咋了？”

“夏知青他…他…可能真審出甚了…”

“扯淡呢？”

“能審出來個?，他要審的出來，俄也倒立吃飯！”

王向前突然靠近幾步，神情激動的快要扭曲：“夏知青是不是真審出甚了？”

其他幾人見他這么激動，全都收起戲謔心思，眼神也變的凝重起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