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安聽得眉頭直皺，遂問道，“怎么死的？”

“這……”

小婢女春桃瑟縮了一下，有些不敢吭聲，她抬頭看了一眼小夭……

小夭嘗試鼓勵道，“無妨，這些都是官老爺，若是說的明白，說不定還能把你救出去。”

似是有了希冀，小春桃這才猶豫著開口道，“與我同來的一批，我最小，其余的都比我大一些，因著都到了熟桃年歲，鴇母就把她們的初夜給拍了……”

“有兩位姐姐，因為受不了此事，當晚去的。”

“另外兩位姐姐，是后續被恩客給折騰沒的。”

“還有一位……奴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奴聽到了慘叫，后面就沒有見到她了。”

陳言安聽得直皺眉頭。

這樣的事情在青樓其實并不少見，很多人牙子拐來了好看的姑娘就會往青樓里送，年小的先做婢女，并接受一定的才藝培訓，年歲長了就會在青樓的安排下，拍賣初夜。

像這樣的情況，若是家人找來了，官府或許可以插手救下來。

但還有一種情況是官府也無能為力的。

部分家庭會因著孩子多了，養不起，于是就把孩子賣了，這種事是雙方協定的，官府也不好插手。

而有些人牙子也會利用這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把拐來的孩子偽裝成是父母賣出的，若想要救人，還得查出證據才行。

但是一般在青樓待久了的人，內心都早已麻木，離不離開或許對她們來說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過小春桃還是個未開苞的，內心仍然帶著期望。

小春桃神色期切的仰頭看向陳言安，澄澈的眸色希冀道，“大人，您可以救我離開這里嗎？”

陳言安垂眸看了她片刻，隨即斟酌道，“等這件事情結束后，若確認不合規，會安排你們去處的。”

但現在，誰也不能離開這里。

尸骨既然是在青樓里發現的，那在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時，在青樓里的每一個人都會有嫌疑。

至于那先前死去的人跟本案無關，陳言安暫時管不了那么多。

而且那些死去的人是女性，卷宗上所說的那三具尸體卻都是男性。

這里邊，未必就有關聯。

陳言安看向小夭問道，“你是何時來這的？”

“兩年前。”小夭神色失落，“若是有一天可以救人出去的話，大人就先把小春桃救出去吧，她還是個干凈身子，不像我……”

她都在青樓待了兩年了，就算是花魁，可以挑選恩客，那也是伺候過許多人了……

去了別的地方，她也沒有容身之處。

陳言安點點頭，又看向小春桃，“你呢？又是什么時候來的？”

“大概有一年了。”

“好。”

陳言安點了點頭，接著開口道，“本官沒什么要問的了，走吧。”

話落，陳言安就帶頭往外走去，其余校尉緊跟其后。

李茂見此，小短腿連忙快走幾步，跟在陳言安身后問道，“總旗大人那么快就走了？不問點其他嗎？”

先前的百戶雖然沒有成功破案，但是問的東西可詳細了！

這眼前新來的人怎么三兩下就要走了？

該不會就是走個過場的吧？

“沒必要。”陳言安目視前方，“我現在想要去看看死者尸骨，大人麻煩帶路。”

先前陳言安看到的卷宗里面，已經有了小夭與小春桃的供詞，他只是想要再確認一下細節上面的事情。

目前來看，她們二人的描述，與供詞上并無差別。

關于青樓的一些腌臜事情，陳言安已經在卷宗里面有知悉，所以當鴇母給銀票的時候，陳言安收的毫不手軟。

像這樣的黑心資本家，收她多少錢都不為過。

不過……

像被拐來的這件事情上，供詞上已經有詳細，證明小春桃她們是已經說過的，但這次再次提起怎么這般猶豫？

莫非……

是先前說這事的時候，鴇母不在？

陳言安陷入思索當中。

而李茂見陳言安這般態度堅定，行事如此利落，顯然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詢問了。

雖他感覺甚是不妥，但無法，緝魔司是直屬皇權之下的機構，李茂也只得配合。

李茂內心嘆息一聲，然后點了點頭道，“好吧，請大人跟我來。”

說罷，李茂小短腿加速，小跑著走在陳言安的身前，帶路重新往府衙走去。

當他們離開的時候，鴇母緊張的守在一旁，以為要被修理，卻沒有想到陳言安直接越過她離開。

見此情況，

鴇母愣在原地，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跟她預想中的不對啊。

這大人難道不應該是在小夭的溫情哀戚下產生憐香惜玉之情，從而對自己發難嗎？

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

陳言安在縣令的帶領下，重新回了官府，又走到了后院一處較為陰涼的院子里。

在里休憩的仵作看到來人后，連忙迎上前去，得知縣令來意后，這才帶著他們往一處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光線昏暗，但還好璧上有壁龕燈燭，待點上后，倒也照明無誤。

等進入其內后，眾人便可看見地下室中間有一塊大石臺，而石臺上鐫刻著奇特的陣法紋路，其中間還有一塊小小的靈晶在散發著微弱光芒。

而石臺之上，則有著三具尸體。

這尸體，正是在青樓發現的三具男尸。

陳言安只瞥了一眼，就伸手及時遮住了肩膀小雀鶯的視線。

“啾~”

小雀鶯看到突如其來的打手，疑惑的側側腦袋，

“我不能看嗎？”

“嗯。”

陳言安隨意應聲。

得到確切的回復后，小雀鶯也不動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不讓看，但是她覺得陳言安肯定不會害自己。

而陳言安看著那尸體也沉默了。

雖然在卷宗上看過尸體死狀描述，但現實中看到真容更具備著沖擊力。

尸體上的法陣類似于冰棺一類的作用，保護尸體暫時不腐，所以現在尸體上的咬痕等情況都一目了然。

這尸骨面皮已被啃噬的面目全非，只留下絲絲縷縷的肉絲掛骨。

而他們胸口的大洞處雖血跡干涸，但卻仍有白白胖胖的蛆蟲上下蠕動……

就以柳雀鶯這膽小的樣子，若真看見了，還不得嚇死？

別到時候，又大晚上的跑來扯自己褲子……

看到這死尸的樣子，陳言安也算是知道，為什么緝魔司會親自下場，且如此重視，勢必要調查個水落石出了。

因為這尸體的種種痕跡，都非常像是妖類所為。

聯想到柳雀鶯曾說過，血妖以血肉為食的信息，陳言安心下斟酌著。

有妖族潛入人界，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那群做任務的妖。

也不知道他們是路過，還是一直潛伏著。

如果只是路過的話，怕已經找不到人了

片刻后，

他開口問道，“在發現這三具尸體之前，江東城曾經還有接觸過類似的案件嗎？”

若是有的話，就證明他們有在江東城待上一段時間，這種情況就極有可能是潛伏中。

“這……”

縣令細細回想一番后，猶豫著開口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關聯，但是大概在一個月前下了一次暴雨，暴雨過后有人在河里發現了一具掛肉白骨，與一些臟器……”

“仵作驗過后，確認是一名女子，但因那白骨已有一段時日，也被河水泡發的徹底，不能確認是否妖族所為，加上其無人報官，更無人認領，此事也立不了案，最終只能不了了之了。”

女子？

陳言安皺眉，腦子突然想起小春桃的話。

“那河的上游，可是經過沁芳園？”

縣令對于那一帶很熟悉，想也不想直接點頭道，“沒錯，確實會經過沁芳園。”

陳言安皺眉。

若是這樣，這女子恐怕就是青樓里面流出來的人。

這尸骨又跟青樓有關。

會是那名小春桃口中失蹤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