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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好兄弟江宴

這周學校調休,給學生放了一天假周五不用去學校。

許秋風走出校門時,夕陽正把教學樓的影子拉得老長。顧婉檸站在岔路口的老槐樹樹下,背著淺藍色的書包朝他揮手,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掃過肩頭,發尾的碎光像撒了把星星。

“周六見。”她的聲音被風送過來,帶著點橘子糖的甜。

“周六見。”許秋風也揮了揮手,看著她轉身直到那身影拐進街角的老巷,他才收回目光,摸了摸兜里那張畫著向日葵的地圖,紙頁邊緣被指尖捻得發皺。

今天是周四,10月27日。

這個日期像枚生銹的圖釘,猝不及防地扎進記憶里。許秋風沿著人行道慢慢走,梧桐葉在腳下碾出細碎的聲響,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翻涌出上一世的畫面——超市冷柜的嗡鳴,收音機里財經主播興奮的語調,還有“玉風集團”“抗癌特效藥”“股價暴漲”這幾個燙嘴的詞。

那時候他正蹲在地上整理臨期牛奶,聽著同事討論這只突然竄紅的股票,只覺得那些數字離自己比月亮還遠。直到三年后,財經版上滿是江宴家公司破產的消息,他才后知后覺地想起,玉風集團曾經是江宴父親極力想合作的對象。

江宴……

這個名字一冒出來,許秋風的腳步就頓住了。街角的雜貨店正在播放老歌,旋律里混著老板收廢品的吆喝聲,恍惚間竟和十幾年前的夏日午后重合了。

那時候江宴家還住在隔壁單元,他家陽臺總飄著烤餅干的甜香。江宴媽媽系著碎花圍裙,端著一盤點心敲開許秋風家的門,聲音溫溫柔柔的:“秋風,嘗嘗阿姨新烤的蔓越莓餅干。”江宴爸爸則總在周末帶著他們去后山放風箏,江宴的“超級飛俠”總纏上許秋風的“孫悟空”,兩個小屁孩在草地上滾作一團,大人的笑聲比風箏飛得還高。

許秋風記得自己八歲那年發燒,他母親還在廠里加班,是江宴爸爸背著他往醫院跑。夏夜的風掀著男人的襯衫,后背寬厚得像座山,他趴在上面,聞著淡淡的煙草味和肥皂香,居然忘了哭。江宴跟在后面跑,手里攥著他掉在地上的奧特曼,跑得上氣不接還不忘喊:“許秋風,別睡!你的奧特曼還等著打怪獸呢!”

后來江宴一家搬走那天,許秋風抱著個鐵皮青蛙追到巷口。江宴把最寶貝的變形金剛塞給他,眼圈紅得像兔子:“我在A市等你,咱們還要一起考清華。”江宴媽媽站在車邊抹眼淚,塞給他一書包的零食,最后摸了摸他的頭:“秋風要好好吃飯,長高高,以后去A市找我們玩。”

那些溫暖的碎片,和上一世江家破產的新聞拼在一起,像玻璃碴子扎得人眼眶發酸。許秋風靠在雜貨店的墻根下,摸出手機時,指尖都在發顫。

通訊錄里“江宴”兩個字旁邊,還掛著個咧嘴笑的表情包,是初中時江宴逼著他設置的。撥號音剛響到第三聲,那邊就傳來熟悉的笑,帶著點A市口音的卷舌,像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喲,這不是許大兒嗎?今兒個怎么想起你爹我了?”

“別貧。”許秋風深吸一口氣,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啞,“你手上現在有多少活錢?”

江宴那邊頓了頓,隱約能聽見翻書的沙沙聲,還有筆敲桌面的輕響:“怎么了這是?火燒眉毛了?”他笑了兩聲,語氣卻認真起來,“我卡上大概一百五十萬吧,上個月生日我媽給的,說是讓我自己學著理財。怎么,你要借錢?”

一百五十萬。許秋風的心臟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他這幾年攢的壓歲錢和周末兼職的錢,加起來大概有三萬多,湊在一起,剛好夠第一筆投入。

“不是借,是讓你跟我賺錢。”許秋風的指尖摳著墻皮,石灰末簌簌往下掉,“把錢全打給我,明天早上之前必須到賬。”

“賺錢?”江宴的聲音拔高了些,“你小子不會是被哪個炒股大師洗腦了吧?我跟你說那些都是騙子……”話沒說完又頓住,半晌才嘆了口氣,“不過你許秋風不是不靠譜的人。卡號發我,半小時內到賬。”

沒有追問,沒有懷疑,就像小時候分冰棍,永遠把帶紅豆的那半塞給他。許秋風望著天邊燒得通紅的晚霞。

“對了,”江宴忽然在那頭說,“我爸最近在跟玉風集團談合作,說是他們有款抗癌新藥要上市,聽著挺厲害的。你知道這公司不?”

許秋風猛地抬頭,晚霞正把云絮染成金紅色,像幅潑墨畫。“知道。”他說,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么,“你跟你爸說,這公司……值得好好盯著。還有,讓他把公司的賬查仔細點,別給人留把柄。”

江宴“咦”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我爸最近在查賬?”他笑了笑,沒多問,“行,我記著了。回頭讓我爸多留意。”那邊傳來室友喊他打球的聲音,江宴應了一聲,又匆匆說,“錢到了我給你發消息,你趕緊的,有啥事兒回頭再聊,我先去虐菜了!”

“嗯。”許秋風應著,聽見那邊掛了電話,還隱約飄來一句“我兄弟找我肯定是大事……”

掛了電話沒多久,銀行短信就進來了。那串零晃得人眼睛發花,許秋風盯著屏幕看了很久,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冬天,江宴偷偷從A市寄來的包裹。鞋盒里塞著雙限量版球鞋,是他念叨了很久的那款,還有張紙條,字跡龍飛鳳舞:你爹給你買了球鞋,別忘了我啊。

口袋里的橘子糖被體溫焐得發軟,糖紙的棱角硌著掌心。許秋風剝開糖紙塞進嘴里,甜味漫開來時,他轉身往巷口跑,書包帶拍打著后背,像催著人往前的鼓點。

四樓的林哥是計算機系的,總在陽臺搗鼓些線路板。許秋風敲開門時,他正戴著黑框眼鏡打代碼,屏幕的藍光映在臉上,像蒙了層薄霜。“稀客啊,”林哥摘了耳機笑,“今天不問物理題了?”

“林哥,借你電腦用用。”許秋風的聲音有點喘,額前的碎發都汗濕了,“有急事。”

林哥挑了挑眉,往旁邊挪了挪凳子:“密碼是我生日,你知道的。”他起身去泡熱可可,保溫杯碰在桌上叮當作響,“慢慢來,不急。我這兒有剛買的薯片,要吃不?”

許秋風沒應聲,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很久。電腦屏幕上,玉風集團的K線圖像條安靜的河,還不知道即將迎來滔天巨浪。窗外的月亮已經爬上來了,清輝透過紗窗落在鍵盤上,把按鍵照得泛白。

他想起江宴小時候總搶他碗里的青菜,說“你太瘦了要多吃點”;想起江宴媽媽把他的臟衣服帶回家洗,疊得整整齊齊送回來;想起江宴爸爸蹲在巷口教他修自行車,說“男人得會點手藝,不能讓人欺負了”。

上一世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新聞里看著那些熟悉的名字變成鉛字,最后被遺忘在角落。這一世,他握著穿越時光的鑰匙,總得做點什么。

指尖落下,買入指令彈出的瞬間,許秋風忽然聽見樓下傳來賣糖葫蘆的吆喝聲,和十幾年前的調子一模一樣。他望著窗外的月亮,眼眶慢慢熱了。

原來有些溫暖,真的能跨越漫長的時光,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輕輕抱住你。就像此刻,屏幕上跳動的數字,仿佛都變成了江宴咧嘴笑的模樣,在這個周四的夜晚,等著他一起,把那些即將破碎的光,重新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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