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津城南碼頭。

夜風獵獵，津城的江面在月光下泛著白光。

碼頭上堆滿了貨箱，漁火搖曳，水聲拍打岸邊。

“今晚的風，不對勁啊……”

一個身著皂衣的巡查衙役提著燈籠，望著遠處漆黑的水巷，心口莫名發緊。

他已經在南碼頭巡邏多年，可此時，一股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尖。

他不由得抽動了幾下鼻子，向一旁另一名衙役問道。

“喂，老劉，你聞到了嗎？”他低聲對同伴說。

“這會不會是血味？”

那名被稱為老劉的衙役，一皺眉，噓聲道：“別胡言，夜里濕氣重，魚腥味罷了……”

可話音剛落，碼頭盡頭忽然爆出一聲慘叫！

緊接著，火光驟起。

黑影翻滾，呼喊聲、兵刃交擊聲一瞬間響徹整條河岸。

“青幫的！殺——！”

“漕幫雜碎，今夜血債要還！”

巡查衙役頓時面色煞白！

只敢遠遠提著燈籠，縮在墻角，眼睜睜看著這一場鬧劇席卷開來。

他們就是看街的差役，平日里管管小販占道、醉漢鬧事還行，遇上這種真刀真槍的幫會火拼，連拔出腰刀的膽子都沒有！

燈籠的光只照得到身前三尺地，他們死死盯著那片火光里的人影。

看著有人被砍中倒地，看著鐵鏈纏上人的脖頸，聽著慘叫聲混著江水的拍岸聲往耳朵里鉆……

漕幫“浪里銷”本就熟悉碼頭地形，此刻借著貨箱掩護，像水蛇般從陰影里竄出。

專挑青幫人的腰腹軟處刺魚叉斜挑，能隔著半丈遠勾住人的腳踝，把人拽進貨箱縫隙里圍殺。

他們常年在船上討生活，動作窄小利落，在堆滿貨箱的碼頭里反倒占盡地利！

青幫白燈堂的“香客”們也不含糊，鐵尺握得緊，銅锏掄得帶風，喊著“血債血償”的號子撲過去。

一名青幫香客瞅準機會，縱身跳上貨箱頂，鐵尺高高揚起，借著下落的力道狠狠砸在一名漕幫漢子的天靈蓋上！

“噗”的一聲悶響，骨頭碎裂的脆響混著慘叫，在嘈雜的廝殺里格外刺耳！

廝殺越演越烈，江風里除了兵刃交擊聲，又多了鐵鏈甩動的“嘩啦啦”響。

那是漕幫平日里栓船的粗鐵鏈，此刻被兩名“浪里銷”掄在手里，鐵鏈頭纏著尖銳的鐵鉤，一甩出去就能勾住人的皮肉，再猛力一扯，便是血肉橫飛！

有個青幫漢子躲閃不及，被鐵鏈纏住肩膀，連皮帶肉被撕下一大塊，慘叫著滾進江邊的水邊，瞬間就被追來的“浪里銷”補了一刀……

而這些只是小兵的廝殺。

正所謂將對將，王對王。

與此同時，白燈搖曳。

燈下鬼手持旱煙，而眼神死死鎖定一個身影。

那是曹金蛟，漕幫銀浪堂堂主，“翻江蛟”的名號在津城水路響了十年，十幾天前正是他用腿法踢斷鐵鏈蟒的肋骨……

“曹金蛟。”燈下鬼的聲音帶著煙味，卻冷得發顫，“鐵鏈蟒的債，今日該清了。”

曹金蛟站在五步外，沒帶任何兵器，只束了褲腿，露出結實的小腿。

那雙腿上留著數道淺疤，是常年踢打硬物磨出來的。

曹金蛟聞言冷笑，腳掌在青磚上輕輕一用力，像水蛇貼地，突然身形一矮，右腿如鞭子般掃出，帶著破風的銳響，直取燈下鬼胸口！

這就是他的“翻江腿”，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專挑硬功的破綻打。

燈下鬼早有防備，左腳急撤，右手的煙斗一丟，右手向前，卸力一擋。

右手被這腿掃得震顫，虎口發麻。

燈下鬼借著退勢旋身，左掌突然曲成爪，指尖泛著冷光

正是他的秘傳的“鎖喉鬼爪”，直抓曹金蛟踢空的腳踝！

曹金蛟腿法收得極快，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竟騰空而起，左腿連環彈踢，直頂燈下鬼心口！

這招“蛟騰九霄”是他的殺招，腿速快得連燈光都被攪得模糊。

燈下鬼瞳孔驟縮，猛地沉肩，用肩背硬扛了這一下。

“嘭”的一聲悶響，他踉蹌后退三步，嘴角溢出血絲，卻趁機伸手扣住曹金蛟的腿腕！

“就是現在！”

燈下鬼低吼一聲，左手鬼爪猛地發力，指尖幾乎要陷進曹金蛟的肉里。

曹金蛟疼得悶哼，另一條腿急踢過來，卻被燈下鬼用手肘格擋。

他早算準曹金蛟腿法的破綻，雙腿連環時重心必偏，這正是破招的機會！

燈下鬼手一轉，鬼爪順著曹金蛟的腿腕往上滑，直取咽喉！

曹金蛟想收腿，卻被燈下鬼牢牢扣住腿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泛著青光的手越來越近！

鬼爪穿透咽喉的脆響，蓋過了江風的呼嘯。

鮮血濺在白燈的紗罩上，暈開暗紅的痕。

曹金蛟雙眼圓睜，腿還保持著踢擊的姿勢，卻再也發不出力，轟然倒地時，但腳還在微微抽搐。

燈下鬼站在原地，肩頭的傷口滲出血來，但卻死死盯著曹金蛟的尸身。

喉嚨發出低沉的笑：“錢六，你的仇，我替你報了……”

青幫眾人見狀，頓時爆發出震天的吶喊！

鐵尺、銅锏碰撞的聲響更烈，殺意像潮水般漫過碼頭，連江水都似被這股狠勁震得翻涌！

碼頭的廝殺早已膠著

漕幫“浪里銷”的短刀砍在青幫人的肩上，青幫的鐵尺也砸在漕幫漢子腦袋上……

兵刃交擊的“鏘鏘”聲、瀕死的嘶吼聲纏在一處……

就在這時，黑暗里忽竄出一道冷芒，快得像一道閃電，直劈向混戰的人群！

“噗嗤！”

血霧漫開，這一顆漕幫“浪里銷”的人頭高高飛起！

隨后重重砸在貨箱上，發出沉悶的“咚”響……

人群驟然一靜，跟著便有青幫的人喊：“是鐵面人！”

只見姜無妄的鬼頭刀劈下時帶著煞氣，漕幫人舉刀格擋，要么刀被震飛，要么連人帶刀被劈成兩半。

短短數息間，他身前就倒下了五人，鮮血在青磚上積成一潭血水，映著他鐵面的冷光。

姜無妄腳步沒停，黑斗篷甩過濺來的血珠，鬼頭刀上的血順著刀刃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紅的痕，目標明確。

在碼頭最深處，那艘停著的漕幫黑篷船，活祭的人，多半就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