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嘿嘿一笑，麻利地把切好的五花肉掛上秤鉤：“李主任，我黃四做生意啥時候短過斤兩？你看，高高的二十斤一兩，算你二十斤！”

秤砣穩穩地停在二十斤的星子上，秤桿高高翹起。

李光澤點點頭。

黃四又利落地剁好排骨，稱好豬蹄，再把他要的豬心、豬肝、豬大腸等下水各稱了一斤。

這些下水價格便宜，鹵出來卻是下酒的好菜。

“一共我算算哈，”黃四掰著油乎乎的手指頭，“五花肉二十斤，四塊一斤，八十；排骨五斤，算你五塊，二十五；豬蹄五個，四斤，三塊一斤，十二；下水三斤半，算你二塊五一斤，八塊七毛五……”

他嘴里念念有詞，最后報出總數：“攏共一百二十五塊七毛五！都是老熟人，零頭抹了，給一百二！”

九八年時，正好趕上豬肉市場供大于求，所以價格并不是很貴。

李光澤心里飛快地算了一遍，也沒再還價，從褲兜里掏出錢便付了賬。

“謝了哈黃四，下次還找你。”

李光澤看著黃四把肉和下水分別用厚實的塑料袋裝好，又套了一層防漏的黑色塑料袋。

“要得！李主任慢走！”黃四笑著招呼。

李光澤提著沉甸甸的幾大袋肉食，感覺分量著實不輕。

他走出肉攤區域，又熟門熟路地進了家干貨店。

這里的氣味就復雜多了，花椒、八角、桂皮、香葉、干辣椒......各種香料混雜著咸菜、醬料的味道撲面而來。

店主是個精瘦的老頭，戴著老花鏡，正低頭用桿小秤稱著花椒。

“老周，給我配副鹵料。”李光澤直接開口。

老周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喲，李主任？要多少？鹵啥子？”

“鹵肉，豬蹄，下水這些。分量嘛......按能鹵二十斤肉的來配就行。”李光澤估摸著說。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五花肉有十斤不鹵，而是拿到店上去賣。

畢竟巷子里買肉走得遠，把肉凍在放飲料的冰柜里也不怕壞，這十斤肉他不掙錢，按照原價賣來試試看，有搞頭就后面再去進貨。

“二十斤肉啊。”

老周放下手里的活計，轉身在身后密密麻麻的抽屜格里翻找起來：“八角、桂皮、香葉、小茴香、草果、丁香、砂仁......花椒要麻點還是香點？”

“麻香都要，味道重點，能壓住下水的腥氣。”李光澤很有經驗地提要求。

“要得！”

老周手腳麻利地抓取著各種香料，用小袋分裝好，最后又抓了把干紅辣椒。

“這個送你，提味增色！算你十二塊。”

“郡肝再搞一斤！”

四江省大多數的干雜店也都是賣凍貨的。

“五塊！”老周打開冰柜取了袋早已分裝好的郡肝。

李光澤爽快地付了錢。

家里缺的東西都買齊了，他兩只手提著沉甸甸的塑料袋，勒得手指生疼，走到菜市口攔了輛三輪就往家里趕去。

坐在三輪車上吹著小風，李光澤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對于李程的想法和認知有些認可了。

以至于這個‘日出東方超市’的計劃出來時，即使他心里認為這是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但也還是按照規劃一點點的去推進了這件事情。

畢竟這年代的超市，又賣水果、蔬菜還賣熟食的實在是沒見過。

回了家里，李光澤先處理了起了食材。

四江省這里什么豬毛一類的都會在你買時提前給你燒干凈。

李光澤燒了一大鍋的溫水，將所有食材都先泡上一會，這樣一是方便刷干凈燒焦的部位，二是下水可以順便過過水。

泡水的過程中，他從冰箱里拿出些凍著的雞肉，豬骨，化了凍丟進了鹵鍋里熬著。

高湯是鹵肉的關鍵，這也是李光澤鹵肉好吃的秘訣。

說起來，如果李光澤就單賣鹵肉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生意，但之前他拉不下臉來，現在嘛！

要不是為了這個所謂的‘超市’，他也絕不會干！

而李程卻很明白，超市真正的大規模普及需等到2000年后，伴隨“農改超”政策及連鎖企業下沉才逐步實現。

現在這小縣城上除了小賣部以外，唯一的超市貨品根本就不齊全，而且服務態度更是令人瞠舌。

只要這店能成功，就算覆蓋不到元廣市以外，單這一個市也夠他們掙了。

高湯咕嚕的熬著，刷子飛快的在豬蹄和肉皮上刷著，清理干凈了，他又將太過油膩的部位割了下來，丟進鍋里熬著高湯。

其余的食材分別淘洗干凈。

李光澤將煤炭爐子搬到了門外，從一樓的過道里夾起兩顆煤球，先將高湯鍋移到了外面。

廚房里的這鍋，就得用來焯水，炸油了！

忙活了四個多小時，高湯還在繼續熬著，這最好是熬到雞肉都脫骨化掉最好。

“爸，你吃不吃飯啊？這都下午三四點了，咱倆午飯還沒吃。”

李程在樓下扯著嗓子喊。

他媽不在家時，兩人一般都在外面吃，他爸極少數會做飯。

“你還沒吃？”

“......”

李程欲哭無淚，他還以為他爸在等他。

“我以為你吃了，我買菜的時候隨便吃了碗面條。”

“沒事了，我泡碗泡面得了。”

李程回了游戲攤，李光澤繼續忙碌了起來，不過他下了趟樓，干脆將小賣部關了，畢竟讓隔壁早餐店的老板幫忙看一天，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熬到第五個小時，李光澤總算是撈出了所有的雞肉和豬骨的殘渣，豬骨扔了，雞肉還留著。

香料已經是準備好的，直接丟到鍋里。

再加上已經準備好的鹵油傾倒鍋中，加入味精、醬油，紅曲米攪拌均勻，小火熬制十分鐘后，加入食材就可以等待出鍋了。

只要這一鍋味道沒問題，那后續的鹵肉只會越鹵越香。

......

王強今天早早的就來了，但不是開店，而是要請何愛玲去吃那家竹燒雞去。

“滾滾滾！重色輕友！”李程正端著第二碗泡面吃著晚飯，剛嗦了一口面條就覺得索然無味。

兩人雖說沒有手拉手，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何愛玲并沒有那么抗拒了。

只是苦了李程，一邊看游戲攤子，一邊還得幫忙照顧女裝店。

好在女裝店的生意并不好。

我的老婆啊！你等我掙點錢就來找你，老公受夠了吃狗糧的日子了！

正憋屈的想著時。

“李程。”

熟悉的聲音又來了。

“佳雯啊，你怎么來了？”李程有些尷尬。

“還給你。”

沈佳雯遞過來一個袋子，這哪里還需要猜，肯定是那條裙子。

“不用了，你收著吧，我不習慣要別人的原味。”

“什么？”

李程巴掌拍在臉上，又習慣性的說出了人們未知的詞語。

“我的意思是，你穿著吧！挺好的，只是你別理解錯了意思，真不是我送的。”

沈佳雯聽著這話，鼻頭微微發酸：“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嗯。”

李程回答的很快，語氣眼神也極其堅定。

“那換我來喜歡你好不好？”

“！！！”李程吃驚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劇本不是這樣的啊！

大姐，你應該把裙子砸我臉上，罵我一句然后轉身就走啊！

其實沈佳雯的心里是對他有一些好感的，可抵不住上大學以后的誘惑。

再者她大學后有一個‘好閨蜜’每天都在她面前炫耀富二代男友，就這么她最終徹底淪陷了進去。

只是這一世，李程出于良心的救美，激活了她內心里的好感。

“真不用了。你好好去上你大學，我在家好好的掙錢，你以后有你的路要走。”

再度被拒絕，沈佳雯還是有些受不了。

眉頭蹙著，小嘴死死的碰在了一起，眉眼低垂了幾息，一滴透亮的水珠便落在了腳尖。

“李程，接下來換我追你吧！”聲音里帶著哭腔，眼睛也微微發紅。

李程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上一世甚至想要他接盤的人，而放棄他心里的愛人。

“裙子，你收下吧！我等著你親手再送給我！”

沈佳雯笑的格外開心，眉眼擠在一起變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