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像燒紅的鐵板扣在頭頂，王向陽的電動車在工地后巷甩出兩道焦黑的胎痕。改裝過的電機發出低沉的嗡鳴，后輪碾過積水坑，泥漿“嘩啦“濺在“閃電配送“的廣告牌上，把那句“閃電速度，使命必達“糊成了抽象畫。

“第十七單...“他抹了把汗，安全帽下的劉海早已濕透，黏在額頭上像條半死不活的魚。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刺目的紅光——

>**【暴擊訂單】**

>江湖燒烤（變態辣套餐）

>配送費+5元急單獎勵

>剩余時間：28分鐘

>**特殊要求**：帶兩瓶冰啤酒，小費另算

王向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這單要是成了，不僅能付清妹妹小雨下個月的補習費，還能給老爹買那雙他看了小半年的勞保鞋——上回老爹蹲著修水管時，他看見鞋底都快磨穿了。

“柱子叔！我接了個大單！“他朝工地里喊，聲音淹沒在打樁機的轟鳴里。正在扛水泥的王家柱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安全帽上積了層灰白的粉塵，后背的工作服濕透貼在身上，勾勒出脊椎骨嶙峋的輪廓。

突然，引擎的咆哮從巷口傳來。三輛噴涂著閃電標志的摩托車呈品字形堵住去路，輪胎在地面擦出尖銳的聲響。領頭的光頭男慢悠悠摘下墨鏡，露出眼角一道蜈蚣似的疤。

“新來的懂不懂規矩？“刀疤臉用鋼管敲打手心，金屬碰撞聲讓人牙酸，“這片是我們閃電的地盤，想接單？“他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先交保護費！“

王向陽的左手悄悄摸向車座下的扳手。那本是老爹修水管用的，現在被他用絕緣膠布纏了把手，別在自制皮套里。他能感覺到后腰處妹妹繡的平安結在發燙——那是用紅線摻著她頭發編的，說是能保平安。

“多少？“他聽見自己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刀疤臉咧嘴一笑，金牙在陽光下閃得刺眼：“一單抽三成。不過嘛...“他的目光在王向陽的改裝車上逡巡，“你這車不錯，抵一個月份子錢。“

王向陽的右手猛地擰動油門。電動車發出刺耳的嘯叫——他在發動機上裝了從廢品站淘來的二手渦輪增壓器，此刻轉速表指針直接飆到紅色區域。

“找死！“刀疤臉的鋼管擦著后輪砸下，火花四濺中，王向陽一個急剎轉向。車身幾乎貼地傾斜，膝蓋離地面只有十公分。他瞥見后視鏡里另外兩個騎手正從側面包抄，其中一人手里晃悠著鐵鏈。

前方突然出現施工圍擋，鮮紅的“禁止通行“在烈日下像攤開的血。王向陽的視線急速掃描——腳手架旁堆著的木板、傾斜的混凝土管道、圍擋右下角被流浪狗扒開的破洞...

“拼了！“

電動車沖上臨時搭建的斜坡時，王向陽感覺心臟要撞碎肋骨。失重感揪住胃部，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身后一片“臥槽“的驚呼。在空中那短暫的0.8秒里，他莫名想起初中物理老師說的拋物線公式——當初要是沒輟學，現在是不是...

“咣！“落地時的沖擊讓牙齒狠狠磕在一起。后視鏡里，刀疤臉幾人正手忙腳亂地扶起翻倒的摩托。王向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在流血，也沒發現工裝褲膝蓋處磨破的洞里，露出結痂的舊傷。

導航突然彈出紅色警告：

>**前方200米道路封閉**

>預計繞行時間：+15分鐘

王向陽一拳砸在車把上。這條近道他昨天還走過，肯定是剛封的。遠處售樓部的LED屏正在循環播放宣傳片：“智慧城市，暢通無阻...“，西裝革履的講解員手勢優雅地劃過三維立體交通圖。

他從褲兜掏出那個**軍用級信號增強器**——其實是用廢棄衛星接收器零件和易拉罐改造的，表面還貼著妹妹畫的小太陽貼紙。金屬觸點吸附在手機背面時，GPS地圖突然抖動起來，重新掃描出三條路徑：

1.常規路線：32分鐘（必超時）

2.地下管網：危險但只需18分鐘

3.未知灰色路線：權限不足

“管他娘的！“王向陽掀開下水道井蓋時，腐臭味混著潮濕的金屬氣息撲面而來。車頭燈在黑暗中劃出慘白的光柱，照亮管道壁上新鮮的鏟痕——那些痕跡整齊得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某種大型機械的抓痕？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加密信息彈出：

>別多管閑事

開門的是個紋著過肩龍的花臂胖子，滿身酒氣混著劣質香水味。客廳里75寸電視正在播放樓盤廣告，茶幾上散落著建筑設計圖和...一疊消防驗收合格證的復印件？

“超時十一分鐘?！芭肿硬[著眼看手機，金鏈子在脖頸肉褶里若隱若現，“肉都涼了，差評！“

王向陽剛要解釋，對方突然把燒烤砸過來。滾燙的簽子在鎖骨劃出血痕，啤酒瓶在腳邊炸開，玻璃碴濺到小腿上。他摸向腰間的**多功能戰術腰帶**——上面掛著老爹給的瑞士軍刀和用電動車電瓶改裝的微型電擊器。

這時臥室門吱呀一聲。坐著輪椅的老太太顫巍巍遞來一疊毛票：“小同志...餐費...“她的指甲縫里嵌著面粉，手腕上有輸液的淤青。

胖子突然搶過錢：“媽你湊什么熱鬧！“轉身對著電話說：“劉總放心，那批消防不過關的建材今晚...“他突然警覺地瞥了王向陽一眼，改口道：“今晚的麻將局我肯定到！“

王向陽默默掏出兜里所有現金——原本要給妹妹買書的錢，輕輕放在輪椅扶手上：“餐損我賠?！?

深夜的工棚像個瘋狂的科學家實驗室。

王向陽的筆記本外接著：

-用老爹機械表齒輪組改裝的散熱器

-從工地監控室淘汰屏幕上拆下的觸控板

-自制的信號干擾裝置（可樂罐+銅絲+妹妹的發卡做絕緣）

屏幕上數據流如暴雨傾瀉：

```python

class RiderRevolution:

def __init__(self):

self.flaws = self.find_flaws()

def lightning_strike(self):

while self.flaws:

exploit = self.generate_exploit()

if exploit.execute():

self.broadcast_truth()

```

突然，無人機的轟鳴從頭頂掠過。窗外，十二架配送無人機組成三角編隊，機腹的閃電LOGO下噴著**“試點區域禁入“**的警告。它們投下的陰影籠罩著貧民區，像一群巡視領地的禿鷲。

王向陽敲下回車鍵的瞬間，整個城區的騎手手機同時亮起：

>**【黎明協議激活】**

>騎手自治聯盟邀您見證

>點擊接收→建材黑幕.壓縮包

壓縮包解壓后的第一張照片，赫然是白天那個胖子與刀疤臉在巷尾交易的監控截圖，背景里堆著印有“阻燃劑“字樣的藍色鐵桶。

凌晨三點十七分，王向陽揉著酸脹的眼睛保存代碼。工棚鐵門突然被風吹開一道縫，飄進半張被撕碎的傳單，上面印著：

**“高薪誠聘：熟悉BIM建模的拆遷評估員“**

落款是周曉陽建筑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