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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佛掌難掩補天光

震天的梵音漸歇,漫天飛舞的靈力天花緩緩飄落。在如來佛祖那頂天立地的偽·法相金身散發的磅礴威壓與神圣氛圍中,天庭眾神雖腹誹“這排場忒浮夸”、“怎才姍姍來遲”,但專業素養依然在線。

一時間,呼救聲(“佛祖救命啊!”)、感激涕零聲(“佛祖慈悲,救苦救難!”)、劫后余生的啜泣(“嗚嗚嗚,嚇煞小神了…”)、乃至狂喜的呼喊(“哈哈哈,妖猴伏誅在即!”)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喧鬧的“得救交響樂”,將佛祖降臨、力挽狂瀾的戲劇效果烘托到極致。

玉帝也瞬間從“佛系等待”切換至“劫后余生”模式。他在太白金星略顯夸張的攙扶下,“艱難”起身,臉上堆砌起恰到好處的激動與感激,對著云端那龐然金身遙遙拱手,聲音帶著“哽咽”:“有勞佛祖法駕親臨!妖猴兇頑,攪亂天庭,幸得佛祖慈悲,特來降服此獠!朕…朕代三界眾生,謝過佛祖!”

云端之上,偽·法相金身寶相莊嚴,微微頷首,洪鐘般的聲音再震九霄:“阿彌陀佛!玉皇大天尊勿憂,此乃貧僧分內之事。妖猴何在?還不速速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聲浪滾滾如雷,蘊含無上威嚴,在空曠的凌霄殿廢墟上回蕩。

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落針可聞。

呼……嚕……呼……嚕……吱嘎……吱嘎……

一陣節奏均勻、洪亮且極具穿透力的呼嚕聲,夾雜著刺耳的磨牙“吱嘎”聲,頑強地從某個角落鉆出,清晰傳入在場每一位仙佛耳中,顯得無比突兀。

眾神佛臉上“悲喜交加”的表情瞬間凝固,目光齊刷刷循聲聚焦——光禿禿的地基上,玉帝那蟠龍御座下方。

只見齊天大圣孫悟空,不知何時竟鉆到寬大御座底下,蜷縮著身體,懷里緊抱標志性的金箍棒,睡得正酣!口水順著嘴角流下,在光潔的仙晶地基上洇濕一小片,呼嚕震天響,磨牙聲刺耳如金石刮擦。

托塔天王李靖手中的玲瓏寶塔險些脫手,哪吒嘴角劇烈抽搐,巨靈神嘴巴大張能塞進自己的斧頭,五百羅漢的佛號走了調,撒花的飛天仙女動作僵住……場面極度尷尬,眾神佛面面相覷,眼神交錯間盡是“劇本沒這段啊?”的茫然。

關鍵時刻,老戲骨太白金星再次力挽狂瀾!他雪白須發根根倒豎,臉上瞬間堆滿“是可忍孰不可忍”的震怒,一步搶出,戟指御座下方,厲聲高呼,聲震全場:“護駕!眾神護駕!妖猴猖狂至極,藐視天威,竟敢御前安睡!還不速速拿下,聽候佛祖發落!”

這一嗓子如同驚雷,炸醒了宕機的天兵天將。他們如夢初醒,互相使個眼色,小心翼翼地(主要是怕驚醒煞星)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去抬那死沉的猴王。饒是被四五個天兵合力抬離地面,悟空的呼嚕依舊連綿不絕,甚至因姿勢改變,磨牙聲更響亮了。

云端之上,如來佛祖那巨大的偽·法相金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于這攪動三界的石猴。雖西游大計謀劃千年,對悟空情報了如指掌,如此近距離“觀察”其本體,尚屬首次。

那法相目光似有穿透之力,越過表象。一瞬間,如來感受到悟空體內如天地洪爐般熊熊燃燒、幾欲噴薄的無上氣運!以及那厚重如實質、金光璀璨、幾乎刺瞎法眼的滔天功德!那是補天救世的功績,天地所鐘的明證!

饒是如來心境古井無波,此刻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巨大法相臉上,竟不由自主浮現出一抹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純粹而滿足的笑意。此子,果然得天獨厚!佛門大興的基石,天命所歸!

心念微動,那頂天立地的偽·法相金身,緩緩伸出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佛掌,五指微曲,帶著不容置疑的“請君入甕”之態,朝被天兵抬在半空、猶自酣睡的悟空籠罩而去。金光熠熠,佛威浩蕩,極具視覺沖擊。

就在那虛幻巨掌指尖即將觸及悟空身軀的剎那——

“吱吱——!!!”

沉睡中的悟空如被侵犯領地的太古兇獸,即便在深夢之中,烙印骨血的八九玄功亦本能爆發!一股沛然莫御、蠻橫至極的洪荒巨力如同沉睡火山轟然噴發,自他小小的身軀中猛然炸開!

那偽·法相金身,空有宏大幻象,實則全憑如來一絲法力維系形態,內里空空如也,并無半點降魔偉力。在這源自混沌神石本能的狂暴力量沖擊下,巨大的佛掌連同半條手臂,瞬間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咔嚓”一聲脆響,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細碎金芒,紛紛揚揚飄散!

悟空掙脫無形束縛,身體在空中靈巧一翻,穩穩落回冰冷地基。他睡眼惺忪,使勁揉眼,甩了甩發懵的腦袋。一股被強行打斷美夢的暴戾之氣如野火燎原,直沖天靈蓋!金色瞳孔瞬間收縮豎立,兇光四射,如兩團燃燒的金焰!

“呔!”悟空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震得附近天兵耳鼓嗡鳴,“是哪個不長眼的腌臜貨!敢攪俺老孫清夢?!”他呲著森白利齒,聲音如金鐵摩擦,兇戾之氣如實質狂風席卷四方,“滾出來!吃俺老孫三百金箍棒!”話音未落,金箍棒已在手,嗡鳴震顫,棒尖直指云端那依舊龐大卻斷了一臂的佛影,戰意沸騰!

云端,如來偽·法相金身嘴角微不可察一抽,心下了然:“果然……被女媧娘娘混沌圣火煅燒出來的,就沒一個好相與的!沾火就炸!”御前那位被燒成靈珠子的哪吒,當年亦是這般一點就著的暴烈性子。眼前這猴子,不遑多讓!

此刻悟空怒火熊熊,認定就是這撐破南天門、還斷了一臂的破爛金身擾了自己清夢。他哪管對方是誰?暴喝一聲:“吃俺老孫一棒!”腳下筋斗云催至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氣、洞穿虛空的刺目金光,金箍棒掄圓,帶著崩山碎岳、攪動風云的恐怖力量,朝著如來法相金身的頭顱(投影核心)狠狠砸下!棒風所過,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二弟住手!”一聲清越焦急的斷喝,如清泉流響,驟然在緊張空氣中響起。

那蘊含毀滅力量的金箍棒,帶著撕裂一切的罡風,硬生生停在距巨大佛頭僅三尺之遙的半空!狂暴勁風吹得佛影一陣波動。悟空猛地回頭,火眼金睛中暴戾稍減,疑惑看向聲音來源——正是大哥悟塵。

云端上,如來巨大的偽·法相金身,亦循著這關鍵喝止,目光如兩道探照燈,“唰”地射向悟塵。

這一看之下,如來那雙蘊含無量智慧、勘破虛妄的法眼,驟然瞪得溜圓!瞳孔深處,仿佛有億萬星辰瘋狂閃爍、碰撞、湮滅!

又一塊補天神石?!

那獨特無比、源自混沌初開、蘊含無上造化與補天功德的磅礴本源氣韻!雖被某種極其高明(多半出自老君之手)的力量遮掩了絕大部分光華,但在如來這等早已觸摸天道法則邊緣的準圣巔峰眼中,那份源自本源的“存在感”,如同黑夜燈塔,混沌明珠,清晰得無法忽視!其精純與厚重,甚至隱隱超過了眼前的孫悟空!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如來佛祖那巨大的偽·法相金身,爆發出震徹三十三重天的狂笑!笑聲如億萬雷霆在云層中滾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與一種“天命在我”的極度亢奮!

“果然!果然天意昭昭,佛運昌隆!我佛門合該大興!合該大興于當世!哈哈哈哈!”狂笑聲浪滾滾,震得南天門琉璃瓦簌簌掉落,飄飛的天花亦被震散不少。

玉帝臉色瞬變,身影如鬼魅般毫無征兆卻又無比堅定地一步跨出,精準無比擋在悟塵身前,將他嚴嚴實實護住。他微微側頭,嘴唇未動,一道細若游絲卻清晰無比、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神念傳音,直送如來耳中:“佛祖,歡喜莫要過早。此子……可不在你我先前議定的‘西游’章程之內。”

如來的狂笑如同被利刃切斷,戛然而止。巨大法相臉上,狂喜如潮水退去,瞬間凝固,化為極度的錯愕與巨大的失落,眼神直勾勾盯著被玉帝偉岸身影擋住的悟塵方向,仿佛眼睜睜看著一件足以奠定萬世佛基的絕世珍寶,在指尖溜走……

如來巨大金身法相猛地轉向玉帝,聲音低沉,卻蘊含沛然佛威與一絲質問:“玉皇大天尊!封神量劫終局,紫霄宮中,道祖鴻鈞親口允諾,天道大勢,西方當興!此乃道祖法旨,天道所向!你身為三界至尊,代天牧民,難道要違背道祖之意,逆改天數不成?”

玉帝面色平靜如古井深潭,負手而立,帝王威儀浩蕩而出,竟隱隱與那巨大佛影分庭抗禮:“佛祖此言差矣。道祖允諾西方大興,此乃天數定論,朕身為天帝,自當遵從,不敢有違。”他話鋒一轉,目光如炬,直視如來法相核心,“然,這‘興’之一字,如何興?何時興?以何種方式興?興至何等境地?此中玄機,包羅萬象,豈是你靈山一家可獨斷乾坤,予取予求?”

玉帝抬手,虛指被天兵擋在外圍、依然迷蒙的悟空方向,又微微側身,護住身后悟塵:“補天神石,乃混沌奇珍,蘊含補天救世之無量天道功德!便是在洪荒太古,亦是足以引發諸圣爭奪的海量!得其一者,已是僥天之幸,氣運逆天,足可鎮壓一方大教氣運!佛祖得悟空,此乃天道予你西方之緣法,已足堪支撐佛門未來大興之基業!如今,怎敢再生貪念,奢望獨得兩塊?天道至公,循環有序,豈容一家獨吞此等逆天造化?此非興佛,實乃禍佛之端!”

如來目光掃過天庭眾神,最后定格在臉色鐵青、三昧真火幾乎要從七竅噴出的哪吒身上,沉聲道:“大天尊此言,貧僧不敢茍同。天道予取,自有其理。且大天尊座下,不也早有補天神石所化的三壇海會大神護持天庭么?何言獨得?”他試圖點出天庭亦占資源。

玉帝聞言,斜睨了一眼遠處無所事事的哪吒,輕輕的的道出一個冰冷刺骨的評價:“……這個,早就廢了。”

玉帝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被當事人聽見。這就尷尬了!

“玉帝老兒——!!!你欺人太甚——!!!”

哪吒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這輕蔑評價如同點燃炸藥桶!他雙眼瞬間赤紅如血,腳下風火輪“轟隆”一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白烈焰,火尖槍上纏繞的紅纓如狂怒毒蛇炸開!整個人化作一道焚天煮海、撕裂一切的赤紅流星,裹挾滔天怒火與毀滅性的三昧真火,不管不顧朝著寶座方向(玉帝所在)猛沖!槍尖直指玉帝面門,誓要將其洞穿!

玉帝眉頭微不可察一挑,心念電閃:“這莽夫!若真當眾讓他沖過來,朕這三界至尊顏面可就真的掃地了……不過……”一個更深算計瞬間成形,“……若他真敢以下犯上,正好坐實反骨仔之實!這悟塵……如來就更別想染指半分!”玉帝站在原地,竟似不閃不避,帝王威儀依舊,仿佛篤定哪吒傷他不得。

“逆子!爾敢!快住手——!!!”托塔天王李靖嚇得魂飛天外,臉色慘白如紙!手中七寶玲瓏塔瞬間爆出刺目金光,塔身劇震,一股強大無匹的吸攝之力如無形巨手,死死罩向狂沖的哪吒!李靖一邊拼命催動寶塔,一邊朝哪吒瘋狂使眼色,額頭冷汗如小溪涔涔而下,瞬間浸濕衣襟。

哪吒只覺一股源自血脈、沛然莫御的巨力從玲瓏塔傳來,如無數道堅韌鎖鏈瞬間捆縛全身,狂暴沖勢被強行扼制!他心中又急又怒,如困獸般奮力掙扎,體內神力狂涌,三昧真火灼燒得空氣扭曲,卻感覺玲瓏塔的束縛之力如天羅地網,源自血脈與靈寶的雙重壓制令他難以真正掙脫!

電光火石間,一絲清醒沖入腦海:縱使拼盡全力沖過去,有這該死的玲瓏塔在,也絕難傷到玉帝分毫!少不了又要被關進塔內,受那煉魂化魄之苦,徒增羞辱!反正態度已經表明了,面子也算是找回來了,那見好就收吧。

“哼!!!”哪吒發出一聲不甘到極點的怒吼,如受傷野獸的悲鳴。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猛地一跺腳,風火輪卷起滔天烈焰,將附近地面燒得一片焦黑!他恨恨瞪了玉帝一眼,又怨毒剜了李靖一下,抱著火尖槍,氣沖沖化作一道火光,遠遠沖到一根殘存的蟠龍柱(基座)旁,背對眾人,肩膀劇烈起伏,顯是怒極。

如來看著這突如其來又迅速平息的鬧劇,心如明鏡。此刻糾纏悟塵歸屬,絕非明智。天庭態度強硬,玉帝老謀深算,護得嚴實。他巨大的偽·法相金身目光重新鎖定場中——孫悟空不知何時已徹底清醒,正扛著金箍棒,一臉不耐地掏耳朵,顯然對剛才插曲極度不爽。

“罷了!”如來的聲音恢復了悲憫莊嚴、掌控一切的語調,巨大金身法相再次抬起僅存的左臂(右臂幻象已碎),掌心對準悟空,“妖猴孫悟空!你攪亂蟠桃盛會,偷盜老君金丹,大鬧天宮,毀壞凌霄寶殿,罪孽滔天!本座念你乃天地靈物,修行不易,心生慈悲,欲與你打個賭賽!”

悟空正被攪得心煩意亂,又被這大和尚居高臨下、仿佛吃定自己的語氣激怒,聞言嗤笑一聲,金箍棒重重一頓地:“呔!老和尚,少廢話!有屁快放!賭什么?俺老孫還怕你不成?!”

如來法相莊嚴,聲如宏鐘:“你若能翻出本座這手掌心,便算你贏!貧僧便請玉帝到西方居住,將這天宮讓與你執掌!若你翻不出去……”如來目光微凝,“便需乖乖下界為妖,再修持幾世劫難,洗凈戾氣,方可再來天庭理論!如何?”這熟悉的賭約,正是預定劇本核心。

悟空一聽,火眼金睛精光四射!這老頭不知道自己的縱地金光有多快?“哈哈哈!老和尚,你好大的口氣!俺老孫一個縱地金光瞬息便是十二萬里!你那手掌心,不過百丈方圓,縱有神通,也不過芥子須彌之小道!如何能困住俺?這賭,俺老孫應了!看棒…呃,看俺飛給你看!”他習慣性想舉棒,才想起是比飛。

“呵呵,潑猴,休要夸口!你且看來!”如來巨大的偽·法相金身微微一笑(幻象),那真正的、蘊含佛門偉力的右手(非方才崩碎之幻象手臂),自云端祥光中緩緩探出。手掌迎風便漲,瞬間化作方圓百丈大小,掌心紋理清晰如山川溝壑,散發出淡淡卻浩瀚無邊的金色佛光!一股玄奧莫測、禁錮空間的磅礴力量隱隱籠罩悟空所在區域,仿佛那片空間已被悄然剝離。

“哼!看好了!”悟空藝高人膽大,更不信邪。深吸一口氣,眼中金光爆閃,腳下神光催至極致,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洞穿虛空、撕裂蒼穹的璀璨金光,不再有絲毫猶豫,朝著那巨大佛掌看似遙不可及的邊緣,如離弦之箭般疾射而去!速度之快,遠超以往,身后拉出長長的空間漣漪!

金光如電,帶著一往無前、粉碎一切阻礙的氣勢,眼看就要觸及佛掌邊緣!

就在這電光火石、勝負將分的一剎那——

“且慢——!!!”

一聲清朗斷喝,如驚雷炸響!一道身影快如鬼魅,竟然后發先至,瞬間擋在了那即將撞上佛掌空間壁障的金光之前!

正是悟塵!

他張開雙臂,直面浩瀚佛掌與悟空化身的金光,臉上帶著一絲緊張,眼神卻異常堅定,對著云端那巨大佛影,也對著疾沖而來的悟空,朗聲道:

“佛祖!這賭斗,讓俺來替俺二弟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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