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兒來了。

不過顧衡沒有就這么直接上去和她相認，畢竟還在刺客圣殿的地盤門口。

取出采兒先前給他的那枚勿忘我戒指，顧衡站到采兒的必經之路上。

該怎么開場呢？

然而采兒根本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顧衡想了想，直接往手中的勿忘我注入靈力，將其中的氣息釋放出來。

既然這枚戒指是采兒當時親手給出的信物，那么她就沒理由認不出來。

然而讓顧衡感到意外的是，已經快要從他面前經過的采兒，在感受到戒指的氣息時，只是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便再無其他反應，從自己的身前走過。

難道我認錯人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立即否決。

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采兒為什么不與我相認？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顧衡肯定不能就這么讓她走掉，直接就掉頭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

青竹杖敲擊石質地面的清脆響聲戛然而止，顧衡攔到她面前，“你是刺客圣殿的成員吧？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我不認識其他人，幫不了你。”

用清冷的語氣說完，采兒繞過顧衡，手中的青竹杖繼續點地，重新邁開步子。

“她也是個女孩子，不過不會說話。”

顧衡也不管她有沒有聽到，跟在她身后繼續說道：“頭發跟你一樣都是紫色，眼睛很好看，長得很好看……”

“……我說了我不認識其他人。”

采兒停下腳步，面朝對自己糾纏不休的顧衡，緩緩將蒙在臉上的面紗拉下來一點，露出底下那雙灰白色的雙眼。

“還有我是個瞎子，我沒有辦法幫你找人。”

“是嘛。”顧衡表現得像顆泄了氣的皮球。

采兒本想轉身就走，但卻不知為何，忽然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你找個啞巴干什么？”

“誰說她是啞巴了？”

“不能說話，可不就是啞巴嗎？”

采兒的情緒莫名有些波動，“就像我的眼睛看不見，不是瞎子是什么？”

“我會想辦法讓她可以開口說話的。”

顧衡倒是異常平靜，“她當時說會來找我，但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沒有等到，現在我懷疑她在躲著我，所以我要去找她。”

“……興許她是死了呢。”

采兒丟下這句話，就要繼續向前走。

“興許她現在就在我面前呢。”

顧衡一字一句道：“你就是采兒，對吧？”

“……我不是。”

盡管采兒的嘴上在極力否認，但手中再怎么也握不穩的青竹杖卻出賣了她。

“你是。”

“我說了我不是。”

丟下這句話，采兒像是要逃離現場般，轉身就走，手中的青竹杖敲出的聲音不再清脆，成了難聽的噪音。

“雖然有些冒犯……但我剛才停止了時間，看了你面紗下的臉。”

顧衡的聲音像是壓垮采兒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我們已經有八年沒見過面，你的模樣變化很大，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你就是采兒。”

“你！”

采兒下意識摸向自己蒙在臉上的面紗，卻發現完全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她被騙了！

“你為什么要檢查，因為你知道我真的能停止時間。”

顧衡的聲音還在繼續，“但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像你這個年齡的人只有她，你就是采兒。”

“為什么？”

“啪——”

青竹杖脫手落地，被完全揭露身份的采兒，此刻表現得束手無策。

“你為什么要躲著我？”

顧衡將握著勿忘我戒指的那只手攤開手心，“你剛才注意到它了，對嗎？”

“……對不起？”采兒的聲音細若蚊吶。

“你說什么？”顧衡沒有聽清。

然而采兒的身形一閃，竟是不敢面對顧衡，就要這么遠遁而去。

“砸瓦魯多！（The World）——”

采兒眼前的世界似乎短暫停滯了片刻，她知道這是顧衡發動技能后造成的效果。

在她察覺到的那一瞬時間靜止，對于他來說卻是自由行動的半分鐘乃至更多。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原本掉落在地，無暇理會的青竹杖，重新回到了手中。

“你為什么不愿意面對我？”

顧衡又問了一遍，然而此時的采兒就像是大腦宕機了一般，除了一個勁的給自己道歉外，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是因為眼睛嗎？

顧衡想要解下采兒的面紗，但是考慮到面紗之下的臉可能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他終究還是沒做出將對方脆弱一面完全揭穿的舉動。

他思來想去，找不到除開眼睛這個因素外，采兒不與他相認的其他理由。

但繼續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顧衡想了想還是松開了手。

“對不起。”

這次輪到顧衡給她道歉了，他太著急了。

“雖然不清楚你有怎樣的苦衷，但我還在等你。”他沒有直接揭露采兒的傷疤，而是打算讓她自己說。

顧衡將手中的勿忘我戒指，讓它時隔多年再度物歸原主，戴到了采兒的手中。

“只要我每天的比賽都結束得像今天一樣快，我都會在這里等你。”

顧衡知道僅靠自己的三言兩語，估計沒辦法解開采兒的心結，或者說效果沒有她自己想清楚來得要好。

“如果你還愿意來找我，就把它重新給我。”

顧衡將選擇權交到采兒手中，“你不愿意了也沒關系，一直到比賽結束，你都沒有來找我，那我以后也不會再打擾你。”

采兒摸著指間古戒熟悉的紋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察覺時間再次出現斷帶。

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顧衡，此刻已經沒了身影，也再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

“為什么？”

采兒似乎不理解這么多年過去，顧衡仍舊執著于當年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

現在她倒是會說話了，但是眼睛卻失去了光明。

他們說這是她體內輪回靈爐對她的考驗，但她卻覺得是詛咒。

因為就算她通過輪回靈爐的這一輪考驗，她也沒辦法以正常人的樣子去找顧衡。

如果沒有意外，輪回靈爐下一個要剝奪的，是她的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