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清不打算往前走了，他們三人沿原路返回山莊。

回到山莊時，沈仲文雙手放在背后正在客廳踱步，見到三位回來了，趕忙迎上前：“怎么去了這么久？雞湯都涼了。”

他眼睛無意中瞥到顧寒舟手上的玉佩，臉色突然大變：“阿福呢？”

“死了。”顧寒舟將玉佩扔在桌子上，瞥了他一眼：“他隨身攜帶短刀，想殺你侄女。”

沈仲文的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手在微微顫抖：“不......不......不可能，阿福那么老實。”

顧寒舟冷哼一聲：“老實？老實人會在背后行刺？”

沈仲文一時答不上來，臉色蒼白。

沈婉清走到沈仲文面前，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叔叔，我母親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仲文的嘴唇直打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顧寒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捏，他疼得呲牙裂嘴，呱呱大叫。

“說還是不說？”

“我說！我說！”沈仲文流著淚，“是你父親的舊部，他們說你母親藏有山莊的寶物，去年秋天闖進山莊，逼你母親交出來，結果就......”

沈婉清皺了一下眉頭：“寶物？什么寶物？”

“我不知道。”沈仲文哭喊著：“他們闖進來沒有找到寶物，就殺了你母親。還說要等你回來，一起滅口。”

“阿福是被他們脅迫的。”沈仲文疼得直哆嗦。

沈婉清嚇了一跳：“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有個記號，是朵蘭花。”沈仲文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沈婉清。

顧寒舟把手一松，沈仲文癱坐在地上，擦了一下眼淚。

沈婉清猛地看向顧寒舟，因為他的鞋底也有一朵蘭花。

顧寒舟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冰冷：“我不是他們的人。”

沈婉清急切地問：“那你是誰？”

顧寒舟沉默片刻：“明天我帶你去見另一個人。”

第二天早晨，顧寒舟帶著沈婉清穿過竹林，來到后山一處隱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著，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什么。

顧寒舟撥開藤蔓：“進去吧。”

山洞很暗，顧寒舟點燃火折子，沈婉清看見石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還有一幅地圖，標注著幽蘭山莊的布局。

顧寒舟認真地說：“這是你父親留下的。幽蘭山莊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莊，而是當年太祖皇帝親設的密探據點。”

沈婉清大感吃驚：“密探據點？我父親是密探？”

沈婉清一愣，父親生前只是個教書先生，怎么會和密探扯上關系？

顧寒舟點點頭：“令尊沈驚鴻曾是太祖皇帝最信任的密探統領，代號‘幽蘭'，負責收集前朝余孽情報。令堂蘇氏是他的副手，負責傳遞密信。開寶九年秋，他發現有人暗中勾結北漢，正要上報，卻被人滅口了。”

“是誰干的？”

“不知道。只知道對方勢力很龐大，手下打手眾多。”顧寒舟將火折子舉得更高些，照亮地圖角落的一枚朱砂印記，是一朵蘭花，和阿福鞋底的那朵蘭花一樣。

火折子的光在石壁上跳動，沈婉清盯著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跡，眼光掃到了“密探據點”四個字，伸出右手去撫摸，字是刻上去的。

往左邊字跡變得潦草了，像是刻字人心緒大亂或者時間緊迫。沈婉清湊近細看，“開寶九年秋，異動初現，內鬼潛伏......“后面的字被利器鑿得模糊不清，只余下“蘭“字的殘筆。

“去年秋天？”她猛地回頭，“正是母親出事的時候。”

顧寒舟走向角落，用劍尖挑起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盒。盒內鋪著褪色的錦緞，放著半枚青銅令牌，上面鑄著“玄”字。

“令尊失蹤前，將密探名冊分為兩半，這是其中一半的信物，另一半據說藏在你母親的遺物里。”

顧寒舟停頓了會：“你母親一直在暗中調查那人的身份。去年發現那些人要的不是什么寶物，而是你父親留下的證據。證據就在你母親的墳里。”

沈婉清母親的墳在竹林深處，沒有墓碑。

顧寒舟拿起鐵鍬剛要動手，被沈婉清按住手。“等等。”

沈婉清蹲下身，指尖觸摸眼前的泥土，上面除了腳印，還有些劃痕：“這不是我母親的墳。母親的墳前有蘭草，這里一棵都沒有。”

顧寒舟臉色大變，揮起鐵鍬，用力挖下去，很快露出了棺木一角，那是一口薄薄的楊木棺。

“不對勁！”顧寒舟加快了動作，很快撬開了棺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沈婉清捂住嘴，往后退了幾步。

棺材里躺著的是一具腐爛的男尸，脖子上有一道紅色細痕。

顧寒舟皺眉：“看來你母親的墳早被他們挖了。這是他們的人。”

沈婉清朝四周看了看，這里明明是去年埋葬母親的地點，現在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難怪認不出來。她覺得奇怪的是裝母親的棺材也換了。母親去哪里了？

她記得去年回來時，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母親緊閉雙眼，一時傷心欲絕，放聲大哭，哭得昏昏沉沉，是晚晴把她扶到閨房休息的。

父親一年前被殺，接著母親也遇害。如今只剩下這個山莊和幾個仆人。現在的山莊莊主是她父親的親弟弟沈仲文，是她母親臨終前委托他看管的。

沈婉清盯著那具男尸脖頸上的紅痕，突然想起了山道上被顧寒舟殺死的三個黑衣人，脖子上好像也有類似的細痕。看來他們是同一伙人。

顧寒舟看著沈婉清：“你母親的棺木被調換，說明他們早就知道證據的下落。”

沈婉清一臉驚訝：“可他們為什么要埋一具男尸在這里？”

“障眼法。讓我們誤以為他們不知道證據的下落。”顧寒舟將鐵鍬扔在一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后退，右手拔出了長劍在空中揮舞，數支淬毒的駑箭落在他們剛站立的地方，箭尾刻著蘭花。

沈婉清心臟怦怦直跳，看著顧寒舟擋在她身前，白色長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掛著的玉佩-上面有個“沈”字，那玉佩的紋路竟與阿福懷里掉出來的玉佩幾乎吻合。

顧寒舟左手拉著沈婉清往竹林深處跑，駑箭破空聲接踵而至，那些人在后面窮追不舍，右手持長劍朝后面揮舞擊打駑箭。顧寒舟專挑藤蔓纏繞的陡坡走，漸漸甩開了他們。

二人躲在一塊巨石后面喘氣，沈婉清不解地問：“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山莊里有內鬼。”顧寒舟嚴肅地說，左手緊緊攥著沈婉清的右手沒有松開。沈婉清感到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