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蟬鳴像一把鈍鋸子來回拉扯著空氣。青城私立圣安中學的高二（1）班教室，吊扇吱呀作響，卷起的卻全是燥熱的火藥味。

“姜晚，你家長來了，在校長室。”

班主任老何推開門，聲音不大，卻讓全班驟然安靜。幾十道目光刷地射向最后一排——少女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短袖，袖口脫線，露出伶仃手腕。她正把最后一張英語卷子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聞言“嗯”了一聲，起身時凳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短促的尖叫。

沒人小聲議論，因為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三天前，一條匿名爆料在校園論壇屠版：【爆！真千金淪落貧民窟，假千金鳩占鵲巢十六年】。配圖是姜晚蹲在菜市場幫奶奶收攤的照片，像素模糊，卻擋不住她過分漂亮的臉。緊接著，更炸裂的帖子出現(xiàn)——【親子鑒定報告.PDF】，末尾的蓋章紅得刺眼：確認親權概率99.9999%。

于是，全校都等著看這位“真千金”撕破假千金姜曼的臉。可姜晚只是低頭寫卷子，仿佛風暴中心是別人。

校長室門口，姜晚抬手，指節(jié)在門板上輕叩三下。

“進。”

門內聲音溫潤，卻帶著上位者特有的松弛。姜晚推門——落地窗外夕陽像融化的金箔，鋪在深胡桃色地板上。背光站著的女人一身黛青旗袍，珍珠耳墜晃出冷輝，旁邊的中年男人西裝筆挺，袖口別著鉆石袖扣。兩人中間的茶幾上，躺著一只牛皮紙袋，袋口露出一截白色報告單。

女人先紅了眼眶：“晚晚……我是媽媽。”

男人則克制得多，目光掃過姜晚起球的校服褲腳，微不可查地皺眉：“姜晚，我們是你親生父母。之前出了些差錯，現(xiàn)在我們來接你回家。”

沒有痛哭流涕，沒有跪地懺悔，仿佛通知天氣般輕描淡寫。姜晚的目光落在牛皮紙袋上，輕聲問：“我能看看嗎？”

男人頓了頓，點頭。姜晚抽出報告——鑒定日期是上周五，采集樣本的指甲剪得圓潤干凈，像生怕弄疼誰。她忽然笑了：“原來是上周五啊。”上周五她剛拿了省數(shù)學聯(lián)賽一等獎，姜曼在朋友圈發(fā)圖配文：【妹妹太厲害啦！可惜爸媽要陪我參加馬術比賽，錯過頒獎好遺憾~】配圖是姜曼摟著一匹油光水滑的溫血馬，背景是江城最貴的私人馬場。

“晚晚，跟我們回家吧。”女人哽咽著伸手，腕間的翡翠鐲子叮當作響，“曼曼……也很想你。”

姜晚抬眼，眸色淺淡，像摻了碎冰：“姜曼知道嗎？”

男人沉默兩秒：“曼曼一時難以接受，但她很懂事。”

懂事？姜晚想起上周體育課，姜曼“不小心”把籃球砸到她后腦，又哭著扶她去醫(yī)務室，全程直播給校草看。那天她頭頂縫了三針，姜曼的粉絲暴漲五千。

“好。”姜晚把報告折成原來大小，放進校服口袋，“我跟你們走。”

女人明顯松了口氣，男人卻微微瞇眼——少女答應得太爽快，像一潭看不見底的深水。

半小時后，加長林肯駛入城南別墅區(qū)。鐵藝大門自動打開，噴泉池中央的白色雕塑是抱著豎琴的天使。姜晚下車，鞋底踩在大理石地面，發(fā)出清晰的“噠”聲。

“姜晚！”脆生生的嗓音從旋轉樓梯上傳來。姜曼穿著霧霾藍紗裙，飛奔而下，卻在最后一級臺階急剎，眼眶瞬間通紅，“你真的回來了……太好了，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位置……”話沒說完，眼淚啪嗒落在波斯手工地毯上。

姜晚看著她，忽然伸手——不是擁抱，而是輕輕拂去姜曼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指尖碰到紗裙那瞬，姜曼猛地一抖，像被冰錐扎了。

“別哭。”姜晚聲音很輕，“眼淚掉在真絲上，會留痕。”

姜曼的哭聲卡在喉嚨里，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她沒想到姜晚第一句是這個。

男人低咳一聲：“先吃飯吧。”

長桌上，水晶吊燈亮得晃眼。姜母殷勤給姜晚夾菜：“晚晚，嘗嘗這個，燕窩燉雪梨，對皮膚好。”姜父則問：“聽何老師說，你數(shù)學很好？曼曼正好偏科，你多輔導她。”

姜晚筷子一頓，抬眼：“可以。按小時收費，市場價兩千一節(jié)。”

空氣凍結。姜父的湯勺“叮”地碰碗沿，姜曼的筷子掉在地毯上。姜母忙打圓場：“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賬目更要分明。”姜晚彎唇，露出一點虎牙尖，“畢竟不是誰都能占我十六年便宜。”

姜曼的臉瞬間慘白。姜父沉了臉：“姜晚，注意分寸。”

“分寸？”姜晚擦了擦嘴角，掏出那張親子鑒定，指尖在“99.9999%”上點了點，“您教教我？”

姜父瞳孔微縮。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接回的不是失而復得的女兒，而是一把開了刃的刀。

飯后，管家?guī)Ы砣ァ八姆块g”。走廊盡頭，姜曼的房間門虛掩，透出暖黃燈光。而管家停在對面——一間傭人房改造的臥室，不足十平米，窗戶對著車庫頂。

“先生說，先暫時委屈您……”

姜晚笑了：“不委屈。”她推門進去，放下書包，打開窗戶——正對面是姜曼的陽臺，半掩的窗簾后，姜曼正打電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她居然敢回來……放心，我有辦法讓她自己滾……”

姜晚垂眼，從書包夾層摸出一張泛黃照片。照片里，姜母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背景是婦產(chǎn)醫(yī)院走廊，墻上的電子鐘顯示：2007年6月18日14:27:33。而親子鑒定上，姜曼的生日是6月18日14:28:00。

一分鐘，兩條生命交錯。姜晚指尖摩挲照片背面，那里用褪色圓珠筆寫著一行小字：“別怕，媽媽帶你回家。”

她把照片貼到窗框內側，正對姜曼的陽臺。月光下，褪色的字跡像一道無聲的審判。

手機震動，一條陌生短信彈出：【想知道姜曼為什么比你晚出生一分鐘嗎？——Y】

姜晚盯著那個“Y”，唇角緩緩勾起。原來，游戲才剛剛開始。

她轉身，打開系統(tǒng)面板。藍色的光幕浮現(xiàn)：

【學習返利系統(tǒng)·已激活】

當前股份：0.5%

下一目標：年級第一（市統(tǒng)考）→獎勵1%股份

特殊道具：未解鎖

隱藏任務：？？？

姜晚輕聲道：“解鎖隱藏任務。”

光幕閃爍，一行血紅小字浮現(xiàn)：

【隱藏任務：讓假千金親手撕掉自己完美的面具】

獎勵：系統(tǒng)升級＋5%股份＋隨機金手指

姜晚合上手機，望向窗外。夜色濃稠得像打翻的墨，而她站在墨的中心，眼底燃起一簇幽藍的火。

“姜曼，”她喃喃，“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