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錚的銀色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露出的半張臉如同刀削般棱角分明。他松開陸仁甲的手，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玉玨碎片——晶瑩剔透的玉面上刻著繁復(fù)的音律紋路，與蘇婉那塊如出一轍，只是紋路走向不同。

“天音玉玨分三塊。”墨錚的聲音低沉冷硬，“我這一塊主‘殺伐’，蘇婉那塊主‘治愈’，還有一塊主‘調(diào)和’，百年前就失落江湖。”

陸仁甲盯著那塊玉玨，喉嚨發(fā)緊：“兩塊合在一起，能救蘇婉嗎？”

“能暫時壓制鎖魂針的毒，但無法根除。”墨錚收起玉玨，目光掃過小屋地面的血跡，“血跡朝東南方向延伸，還有拖拽痕跡。不是天機閣——他們行事不會這么粗糙。”

“那是誰？”陸仁甲急切地問。

墨錚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從干草堆中拈起一小片布料——靛藍色，質(zhì)地粗糙，邊緣有燒灼痕跡。

“鹽幫。”他冷聲道，“東南五里外有他們的私鹽倉庫。這種布料是鹽工專用，耐腐蝕。”

鹽幫？！陸仁甲心頭一跳。臨江鹽幫是本地最大的地下勢力，專營私鹽買賣，與官府和鏢局都有勾結(jié)。他們?yōu)槭裁匆ヌK婉？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墨錚繼續(xù)道：“鹽幫幫主趙天霸，上個月剛與天機閣達成秘密交易——提供眼線，換取官府對私鹽的睜只眼閉只眼。蘇婉一定是毒發(fā)時泄露了氣息，被他們的巡邏隊發(fā)現(xiàn)。”

“那我們得立刻去救她！”陸仁甲轉(zhuǎn)身就要往外沖。

“站住！”墨錚一把拽住他，“鹽幫倉庫有至少三十個好手，硬闖是送死。”

陸仁甲掙了一下，沒掙脫，急道：“可蘇婉等不了！鎖魂針的毒——”

“我知道！”墨錚低吼一聲，銀色面具下的眼睛燃著冰冷的怒火，“但莽撞救不了人！我們需要計劃！”

陸仁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墨錚說得對，沖動只會讓情況更糟。他閉眼召喚系統(tǒng)光幕：

“系統(tǒng)，掃描鹽幫倉庫布局及守衛(wèi)分布！”

光幕展開，卻只顯示：

【掃描范圍不足。需接近目標(biāo)500丈內(nèi)。】

該死！陸仁甲咬了咬牙，轉(zhuǎn)向墨錚：“你有鹽幫倉庫的情報嗎？”

墨錚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上面粗略繪制著臨江城外的地形：“鹽幫倉庫在這里——臨江支流旁的廢棄磚窯改造。三面環(huán)水，只有一條陸路，明哨四個，暗哨未知。”

陸仁甲盯著地圖，突然注意到倉庫不遠處標(biāo)注著一個小碼頭：“這是？”

“運鹽的私船碼頭，每晚寅時會有兩艘船出發(fā)，順流而下。”墨錚瞇起眼，“你想從水路潛入？”

“不，我想讓它幫我們制造混亂。”陸仁甲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系統(tǒng)，檢索當(dāng)前可用的環(huán)境編輯方案！”

光幕閃爍：

【環(huán)境標(biāo)簽編輯（初級）冷卻中（剩余23分鐘）。】

【可行方案：利用附近易燃物制造火災(zāi)（需火源）。】

火攻！陸仁甲眼前一亮：“如果我們燒了碼頭那兩艘船，鹽幫必定大亂，到時候趁亂潛入救人！”

墨錚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可行。但需要精準(zhǔn)時機——必須在蘇婉被轉(zhuǎn)移前行動。”

“現(xiàn)在什么時辰？”

“丑時三刻。”墨錚收起地圖，“距離寅時還有一刻鐘。跑過去需要半刻鐘。”

時間緊迫！陸仁甲快速檢查了一下身上所剩無幾的物品——除了系統(tǒng)空間里那本《江湖秘聞錄》，就只有從王二狗那里順來的火折子。

“走！”墨錚一聲低喝，兩人如同離弦之箭沖出小屋，向著東南方向疾奔。

夜色如墨，陸仁甲的肺部火辣辣地疼，雙腿像灌了鉛，但他不敢放慢腳步。蘇婉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不斷在腦海中閃現(xiàn)，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

跑出約莫三里地，墨錚突然伸手?jǐn)r住他，兩人同時伏低身子。前方隱約可見一片黑黝黝的建筑群，臨河而建，幾點燈火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鹽幫倉庫。”墨錚壓低聲音，“碼頭在右側(cè)，有兩艘船。”

陸仁甲瞇眼望去，果然看到兩艘中型貨船停泊在簡易碼頭旁，幾個鹽工正在往船上搬運貨物。更遠處，倉庫大門處站著四個持刀漢子，不時巡邏。

“系統(tǒng)，掃描倉庫內(nèi)部！”陸仁甲在心中命令。

光幕展開：

【掃描中……】

【檢測到多人生命體征（前院：8人，中院：12人，后院：5人）。】

【特殊信號：后院偏房檢測到微弱琴音共振（疑似天音玉玨）。】

“蘇婉在后院偏房！”陸仁甲激動地低語。

墨錚銀色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鋒芒：“我去放火，你在這里等——”

“不，我們一起！”陸仁甲堅決地打斷他，“我有辦法制造更大的混亂！”

墨錚審視了他片刻，終于點頭：“跟緊我。”

兩人借著蘆葦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接近碼頭。運鹽的工人已經(jīng)裝貨完畢，正三三兩兩地坐在岸邊休息，等待開船時辰。兩艘船上各留了一個看守，正打著哈欠。

墨錚像一道影子般滑入水中，沒有濺起一絲水花。陸仁甲則屏住呼吸，繞到碼頭另一側(cè)，掏出火折子，等待信號。

“著火了！糧倉著火了！”突然，倉庫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

碼頭上的鹽工們紛紛站起，驚慌地張望。陸仁甲看到倉庫西側(cè)果然冒起了濃煙——墨錚得手了！

“快救火！”一個頭目模樣的漢子大喊，“你們幾個去糧倉！其余人守住碼頭！”

人群瞬間亂作一團。趁此機會，陸仁甲猛地竄出，一個箭步跳上其中一艘船，火折子精準(zhǔn)地丟進了堆滿干草的貨艙！

“你干什么？！”船上的看守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剛要拔刀，就被陸仁甲一記肘擊打中咽喉，悶哼著栽進河里。

干草遇火即燃，轉(zhuǎn)眼間火舌就竄上了桅桿！另一艘船上的看守見狀，剛要報警，突然身體一僵，無聲無息地倒下——陰影中，墨錚的短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走！”墨錚一把拉起陸仁甲，兩人趁亂沖向倉庫。此時大部分鹽幫眾人都被糧倉和碼頭的火災(zāi)吸引，守衛(wèi)空虛。

他們翻過后墻，輕松解決了兩個巡邏的嘍啰，直奔后院偏房。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粗獷的聲音：

“這小娘們兒長得真水靈，可惜快死了。”

“老大說了，天亮就送去天機閣領(lǐng)賞，都別動歪心思！”

“嘖嘖，天機閣給多少賞錢啊？”

陸仁甲和墨錚對視一眼，后者眼中殺意暴漲。墨錚做了個手勢，示意陸仁甲守在門外，自己則無聲地推開門縫，閃了進去。

“誰——”

“呃啊！”

幾聲短促的慘叫后，重物倒地聲接連響起。陸仁甲剛想進去，門突然打開，墨錚抱著昏迷不醒的蘇婉大步走出。她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左臂上的黑線已經(jīng)蔓延到了肩膀。

“毒入心脈，必須立刻解毒！”墨錚聲音緊繃，迅速取出自己的玉玨碎片，又小心地從蘇婉懷中摸出她那塊。兩塊玉玨剛一接近，就發(fā)出淡淡的共鳴聲，上面的音律紋路竟如水波般流動起來，逐漸拼合成更復(fù)雜的圖案。

“按住她！”墨錚將兩塊玉玨疊放在蘇婉心口，雙手虛按在上方，開始低聲吟誦一段晦澀的音律。隨著吟誦，玉玨的光芒越來越盛，蘇婉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嘴角溢出的鮮血變成了詭異的黑色。

陸仁甲死死按住蘇婉的肩膀，能感覺到她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是鎖魂針的毒！

突然，蘇婉猛地弓起身子，一聲痛苦的呻吟從唇間溢出。三根漆黑的細針從她左臂的黑點處緩緩?fù)顺觯挥瘾k的光芒牽引著，懸浮在半空！

“收！”墨錚一聲低喝，三根黑針?biāo)查g被吸入玉玨之中。蘇婉的身體驟然放松，呼吸雖然微弱，但平穩(wěn)了許多。

“暫時壓制住了。”墨錚收起玉玨，聲音里帶著疲憊，“但毒素已經(jīng)侵蝕經(jīng)脈，需要完整的《天音九章》才能根治。”

陸仁甲剛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隨即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

“后院！有人闖后院！”

“封鎖所有出口！”

“放信號箭！”

“走！”墨錚一把抱起蘇婉，陸仁甲緊隨其后。三人剛沖出偏房，就聽“咻——”的一聲，一支響箭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炸開刺目的紅光！

“天機閣的信號！”墨錚臉色大變，“他們就在附近！”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至少有五六騎正飛速接近！

“分頭走！”墨錚當(dāng)機立斷，將蘇婉塞到陸仁甲懷中，“你帶蘇婉沿河向下游跑，三里外有片蘆葦蕩，藏到天亮！我去引開追兵！”

“可是——”

“沒有可是！”墨錚厲聲打斷，“你身上有蘇婉的玉玨碎片，天機閣能追蹤到！我會制造足夠大的動靜，給你們爭取時間！”

不等陸仁甲回應(yīng)，墨錚已經(jīng)縱身躍上屋頂，雙劍出鞘，在月光下劃出兩道冷冽的弧光。他故意暴露身形，向著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很快引來了追兵的呼喝和箭矢破空聲。

陸仁甲咬咬牙，抱緊蘇婉，向著下游拼命奔跑。懷中的女子輕得仿佛沒有重量，呼吸微弱但均勻。他不敢回頭，耳邊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和遠處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系統(tǒng)！掃描最佳隱蔽路線！”他在心中嘶吼。

光幕展開：

【地形分析中……】

【建議：前方200米左轉(zhuǎn)，進入支流岔道。】

【警告：檢測到高能級追蹤信號（天機閣高級執(zhí)事x1，距離：800米并持續(xù)接近）。】

該死！還是被盯上了！陸仁甲額頭滲出冷汗，轉(zhuǎn)向系統(tǒng)提示的岔道。這是一條狹窄的溪流，兩旁是茂密的蘆葦，足以遮蔽身形。

剛鉆進蘆葦叢，懷中的蘇婉突然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陸……先生？”她的聲音虛弱得如同蚊吶。

“別說話，保存體力！”陸仁甲喘著粗氣，腳步不停，“我們馬上安全了……”

蘇婉卻艱難地抬起手，指向他腰間：“玉玨……在發(fā)光……”

陸仁甲低頭一看，果然，蘇婉那塊玉玨碎片正透過衣料散發(fā)出微弱的青光，而且越來越亮！

“天機閣……在追蹤它……”蘇婉氣若游絲，“扔掉……否則我們……都跑不掉……”

“不行！”陸仁甲斷然拒絕，“這是救你的關(guān)鍵！”

蘇婉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清明，她抓住陸仁甲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聽我說……玉玨可以暫時屏蔽……但需要……血祭……”

“血祭？！”

“我的血……滴在玉玨上……能屏蔽追蹤……一炷香時間……”蘇婉艱難地解釋，“但會加速……毒素擴散……”

陸仁甲陷入兩難。不屏蔽追蹤，三人都會被天機閣抓住；屏蔽追蹤，蘇婉的傷勢會惡化！

馬蹄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追兵的呼喝：

“這邊！玉玨反應(yīng)強烈！”

“包圍蘆葦蕩！”

沒時間猶豫了！陸仁甲一咬牙，將蘇婉輕輕放在蘆葦叢中的一小塊干燥地面上，取出玉玨碎片：“怎么做？”

蘇婉伸出顫抖的手指，在玉玨上某個特定紋路上輕輕一劃——鋒利的玉緣立刻割破她的指尖，鮮血滴在玉玨表面，瞬間被吸收。玉玨的光芒驟然變成暗紅色，隨即徹底熄滅。

【警告：檢測到強力屏蔽場！】

【天機閣追蹤信號已中斷！持續(xù)時間：約30分鐘。】

“成功了！”陸仁甲剛松了口氣，卻見蘇婉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蘇婉！”他驚慌地抱住她，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

“沒……沒事……”蘇婉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墨師兄……會找到第三塊……玉玨……”

“堅持住！別睡！”陸仁甲輕拍她的臉頰，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系統(tǒng)，系統(tǒng)有什么能用的？行善值已經(jīng)耗盡，物品欄空空如也，權(quán)限也都在冷卻中……

等等！《江湖秘聞錄》！那本破冊子除了記載圣心琴宗的信息，還提到過各種江湖奇聞！也許里面有急救之法？

他迅速從系統(tǒng)空間取出冊子，借著月光瘋狂翻找。在最后一頁的角落，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鎖魂針劇毒，天下能解者不過三五。然臨江醫(yī)圣孫思邈曾言：若得“千年雪蓮”一片，佐以“火靈芝”汁液，可暫緩毒性三日。】

千年雪蓮！火靈芝！這都是傳說中的奇藥，去哪找？

“系統(tǒng)！檢索臨江城內(nèi)可能存在的千年雪蓮或火靈芝！”

光幕閃爍：

【檢索中……】

【關(guān)聯(lián)目標(biāo)：威遠鏢局張威之母（傳聞藏有千年雪蓮作保命之物）。】

【關(guān)聯(lián)地點：城南黑市（偶有火靈芝流通）。】

威遠鏢局！又是威遠鏢局！陸仁甲心頭涌起一股荒謬感。剛從那逃出來，現(xiàn)在又要回去？

但為了救蘇婉，他別無選擇！

“蘇婉，聽著，”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我要去威遠鏢局找解藥，你藏在這里，等墨錚回來——”

“不……”蘇婉突然掙扎著坐起來，眼神異常堅定，“張威的母親……柳夫人……她認(rèn)識我?guī)煾浮瓗胰ァ夷苷f服她……”

“你這樣子怎么去？”陸仁甲急道。

蘇婉沒有回答，而是顫抖著手指，在玉玨上輕輕撥動。一段極其微弱的琴音響起，她的臉色竟奇跡般地紅潤了一些。

“圣心琴宗的秘法……能讓我支撐一個時辰……”她喘著氣說，“但過后……會加倍反噬……”

陸仁甲還想勸阻，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聲和慘叫——是墨錚！他還在與追兵周旋！

沒時間了！陸仁甲一咬牙，扶起蘇婉：“走！我們回臨江城！”

夜色如墨，兩人相互攙扶著，向著遠處的城墻輪廓艱難前行。陸仁甲不知道此行能否成功，不知道墨錚能否脫身，更不知道天機閣的追兵何時會再次追來。

但他知道，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茍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