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高慎言拿著有關金水村的賬簿和高玉虛匯報。

“金水村現在一共有86戶，村民有3251人。”

“等等，”聽到第一句話，高玉虛便打斷了對方的話：“86戶？3251人？平均一戶38個人？”

“額，是的。”高慎言解釋道：“王城登記是按照結婚人數來計算戶口的，結過婚的算一戶。

實際上這里一戶人口達到二三十個，通常都是以一個祖輩為中心，聚集了祖孫三代為一家。”

“家族么？”坐在廳堂的座椅上，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高玉虛沉吟不語。

事實上在三氣大陸的家族數不勝數，大的如高家這般，動輒獨立成城，小則數十上百口人同居一處。

這并不是因為什么風俗，而是聚集在一起抵御各種風險。

在這世上，有些很殘忍又很現實的事，第一，若是小門小戶在一個以同姓居多的地方，那很容易被欺負。

最明顯的就是農忙時節，爭奪水源，爭奪田地等等，要是家里男人不夠多很容易吃虧。

第二，若是獨門獨戶，萬一家里男人死了，或者沒有子嗣，很容易就被吃絕戶。

而導致這兩個條件頻繁出現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就是戰爭和服勞役，這兩件事是最容易導致丈夫早夭的原因。

再加上醫療不發達，可能一個風寒中暑就要了人命，更別說上山打獵，萬一中毒受傷，那只能在家等死。

這也是古代人喜歡生兒子的原因，主要是為了規避絕戶的風險，一但絕戶就意味著家產被奪，老無所依。

除此之外，形成家族還能夠節省資源，在絕大多數環境下，同一個家族吃的都是大鍋飯，很簡單，人們口中的柴米油鹽，柴是排第一位的。

在封建社會想要開火可沒地球21世紀那么容易，煤氣灶一打開就能煮一鍋飯。

封建社會開火全靠燒柴，煮一鍋飯起碼要燒一兩根五六斤的大柴，一天三頓飯就要燒掉三十斤柴，普通家庭根本承擔不起這費用。

因為在封建社會，有句話叫封山鎖林，理論上來說，村子附近的山林都是歸本土豪強的，比如金水村作為高玉虛的食邑，方圓十里內的山林都歸他所有。

要是大方點的豪強還能讓你偷偷上山撿點柴，這就是撿柴的這個詞的由來了。

小氣的直接派人在山下守著，敢偷柴就把你扭送官府。

有些地方連地皮上的草都被鏟干凈就是這個原因了，因為百姓根本不敢上山。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附近有無主的山頭，上面又有多少棵樹供你這么多村子的人砍？又能燒得起幾頓飯？

除了燒柴以外，制作家具，房子，棺木等等，都需要木材，可以說柴火永遠都不夠用。

不說遠的，即便20世紀，新中國建立以后，為了打柴，很多人都要走數十里山路進深山里，但凡人煙聚集的地方，更是連超過五十年的老樹都找不到一棵，何況在封建社會？

在這種環境下，用最少的柴，煮最多的飯，是最好的選擇，更別說生活四件必須品中，還有米，油，鹽另外三個大項支出。

至于高家的這種大族，他們雖然不缺這種基本資源，但他們成族的原因之前也說了，就不必再解釋。

高玉虛倚靠在靠椅上，神態略有慵懶：“繼續說！”

高慎言拿起賬簿繼續道：“金水村人均年收入在三兩銀子左右。”

“等等，”站在一旁的高超有些疑惑：“我記得在學堂中，有老師說過，平均一個人一年最少要花費十兩銀子，一年三兩銀子養活得了人么？”

高慎言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一年十兩銀子，那是在王城內的的生活，是把吃穿住行全部算進去的情況下。”

高超反問：“那金水村的人不用吃穿住行了么？”

“這就是我要說的了，在這些村子中，村民除了一部分糧食上繳作為稅收以外，大多都自己屯起來，并不對外交易。”

“另外，除了一些必要的油鹽以外，他們的衣服，鞋子等等，都是自制的，用錢的地方并不多。”

高玉虛點點頭，小地主經濟，莊園式制度嘛，他高中就學過這方面知識，在家族學堂也學過。

這些不是高玉虛關注的重點，他詢問道：“金水村有多少畝土地？家族往年每年在這里征收多少稅收？”

高慎言道：“金水村一共有4580畝土地，其中水田有2940畝，平均每畝產出三石四斗稻谷，一年種植兩季，總產出兩萬石稻米，去掉稻殼約有一萬六千石。

賣給米行的話，四百文錢一石，總價值6400兩白銀。

旱田有1640畝，平均每畝產出兩石一斗粟米，一年同樣收獲兩季，總產出約7000石，去殼后有6000石，每石350文錢，總價值2100兩白銀。

家族每年收取三成稅收，也就是約2500兩白銀。”

高超在一旁掰著指頭算，一村3251人，按照一天吃兩斤糧食算，一年就要吃兩萬三千八百石，這糧食數量不過剛好夠村民吃而已。

要是收三成稅收，那村民就連吃飽都做不到。

高超也將這個疑惑向高慎言說了。

“很簡單，”高慎言道：“村民們一天吃不到兩斤米，而且他們平常挖些野菜，配合蔬菜，以及偶爾打獵，編制草席，草鞋，養殖雞鴨等收入，勉強能讓自己吃飽。”

高超略微感慨：“那他們生活也夠難的。”

這要是有人碰上什么大病小傷，可能一家人都要被拖下水了。

高玉虛淡淡道：“慎言，你覺得金水村還有什么發展潛力，或者稅收方面有什么可以改動的空間么？”他沒想到自己挑選的村子已經是頗為不錯的了，卻依舊這么貧窮。

他來自地球21世紀，說實話，要是可以，他甚至想不收稅收，盡量讓村民日子過好點。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收取稅收，他的修行資源哪里來？他下面的人怎么養？

沒有足夠的利用價值，家族又憑什么看好他？

要是他連自己都管不了，那還說什么施恩于他人？

舍棄自己的未來去憐憫他人，那是什么大圣母？

高慎言想了想道：“郎主，我們剛來這里，我的意見是，剛開始不清楚情況，最好不要改變這里的制度，先按家族往年的制度來，等熟悉了情況之后，再進行適當調整。”

“嗯，你說的不錯。”現在金水村每年的稅收剛好可以填補麾下眾人的聘金，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他來這里首先要做的不是大規模改革創新，而是盡量維護好如今的現況，保證這里的村民不會因為自己定下的各種措施而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