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教室里，燭火搖曳，將山霧師兄的影子拉得修長。他忽然側過頭，壓低聲音對山玉道：“山玉，明日破曉時分，長弄水庫的日出定是極美的，你可愿隨我一同前往？”山玉正翻著《道德經》，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去去去！怎能錯過這般盛景！”

山卿師兄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滿是不信：“喲喲喲，山玉，你向來愛賴床，明早能起得來？怕是太陽曬屁股了還在夢里呢。”說著，他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片刻后，嘴角那抹嘲笑更甚：“明日五點十一分日出，山玉，你可得定好十幾個鬧鐘哦。”

山玉聞言，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什么？這么早！那我今晚別睡了，直接熬個通宵，等日出算了。”山霧師兄聽到這時間，也微微皺眉，心中暗自后悔，這日出雖美，可這時間也太不人性化了，日落時分，夕陽西下，那才是最愜意的時光啊。

但山玉卻是一臉堅定，拍著胸脯道：“咱必須去！不就是五點十一分嘛，年輕就是要瘋狂一次，不然這青春豈不是白過了！”三人怕彼此爽約，竟像孩童般拉了勾：“誰不去誰小狗！”

其實，真的奉勸各位，夜晚時分，萬籟俱寂，人的思緒容易飄遠，情緒也容易變得沖動，此時做的決定，往往欠缺理智。就說這三人吧，當晚或許還滿心期待著明日的日出，可到了第二天，現實卻給了他們一個小小的“教訓”。

山霧和山卿師兄倒是守約，四點十分便已準備妥當。山玉呢，卻還在溫暖的被窩里呼呼大睡，昨晚的豪言壯語早已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山霧和山卿無奈地對視一眼，滿臉無語：“她倒是答應得爽快，結果最后一個起，真是服了。”

山玉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她緩緩睜開眼，透過窗戶，只見外面還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幾顆星星在夜空中閃爍。山霧和山卿師兄像做賊一樣，在她的窗口輕聲呼喚：“起床起床！再不起床，日出可就看不成了！”

山玉這才猛地想起，昨晚似乎答應了師兄們要去看日出。她翻了個身，內心暗自懊惱：“哎呀，真是的，好好的覺不睡，非要去看什么日出，這不是自找苦吃嘛。”但想到爽約是不對的，她還是努力讓自己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師兄，給我十分鐘，我立馬搞定！”

山霧師兄在樓下催促：“行，你可快點，我們樓下等你。”至于為什么是樓下而不是山門口，這背后還有個小故事呢。原來，山玉有點夜盲，最近才發現，自己不只是晚上看不大清，只要是光線昏暗的地方，都看不太清楚。師兄們怕她等下黑燈瞎火的，一個沒看清就沖進溝里，畢竟小時候山玉可真的掉進過溝里，那場面至今還讓師兄們心有余悸。

山里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卻也帶著一絲寒意。山玉披了件自己的小外套，跟著師兄們上了車。山霧師兄車技嫻熟，二十五分鐘便到了水庫。其實，這水庫就在另一座山上，沿途的風景美不勝收，只是此時的山玉，還沉浸在睡意中，無暇欣賞。

山卿師兄倒是貼心得很，早已準備好了熱咖啡。山玉接過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暖洋洋的，精神也為之一振：“艾瑪，真好喝！山卿師兄，你太貼心了！還知道用我的水杯，大家找男友就要找山卿師兄這樣的，人又幽默，又貼心，還能賺錢，真是有本事！”山卿師兄在一旁聽得滿臉羞澀，笑道：“山玉，你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山霧師兄也在一旁打趣：“是啊，山卿確實不錯，不過我這車技也是一流的，山玉坐我的車，從來沒暈過車！”山玉聽了，心中暗自好笑：“山霧師兄人也很不錯啦，雖然平時喜歡嚇我，差遣我干這干那，還喜歡順我零食吃，但他車技確實好，坐他的車，我從來沒暈過車，當然，我本來也不暈車就是了。”

想著想著，山玉又有些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心想：“在最該靠睡覺長身體的時候，我卻已經早早起床去看日出了，這修行之路，還真是充滿挑戰啊。”

有一句話叫：“言諾而不與，其怨大于不許。”意思是，你答應別人的事不做，那別人對你的不滿和怨氣，會比你直接拒絕別人還要大。就比如，別人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你一開始只想著看電影多開心多有意思，立馬就答應了下來。但之后你仔細一算，看電影要花電影票的錢、來回打車路費的錢，還有看電影時買零食的錢，看完電影再逛逛街，那時間成本和消費的錢也不少。你后悔了，又去拒絕別人，找借口說你沒空、有事，那人家肯定不高興了，心想：“當時說得好好的，為什么出爾反爾？”

但如果你一開始就拒絕別人，那邀請方知道你有事，肯定也不會說什么，甚至會為你著想，說：“啊，你最近好辛苦啊。”所以，答應別人的事還是要盡自己可能去做到，還有就是答應別人事情之前，說話前先經過腦子，這就是“貴人語遲”。

三人來到水庫邊上，還好，此時才五點零七分。他們在水庫邊上靜靜地等待著，山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山玉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涌起一股期待。兩三分鐘后，太陽真的冒出頭來了，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啊，這就是希望，這就是光明！

太陽出來的那一刻，山玉感覺整個人都充滿了能量，仿佛未來無限可擊，一片光明！三人都無比激動和高興，這一趟沒白來。回去的路上，山玉也沒了睡意，她趴在車窗上，看著山里的風景，心中滿是寧靜。

山卿師兄利用后視鏡笑著看著后排的山玉：“哎呀，還得是我們山玉啊，要不是山玉，我們也不會這么湊巧，就等了兩三分鐘的功夫，居然就看到了日出。”山玉聽到這話，頓時心花怒放，山卿師兄真的，情緒價值拉滿！

山霧師兄也笑笑：“是啊，真的好巧。”大家心情都格外好，回到觀里才五點三十分。山玉發現，這么早啊，那必須要去“犯賤”一下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師父三淮的窗口，輕聲叫道：“師父~師父~起床啦，起床啦~五點三十五啦~”

三淮師父被吵醒，一臉無語，打開手機一看，這孩子，今天怎么這么反常？啊，猛地記起來，她應該是看日出回來了。三淮師父打了個哈欠，道：“醒了，醒了，別吵吵了。”

三個人都格外有勁，去開大殿的門，開始上香。山霧在掃地，山玉在澆花，上完早課，和師兄們一起開始練功，站樁。這次，大家都沒有往常這么皮了，都安安靜靜的，氣沉丹田。山玉站了有十五分鐘，真的，她從來沒有這么沉浸過，還是十五分鐘，平時撐死十分鐘。

三淮師父在一旁看著，對山玉刮目相看：“了不起！了不起！”

下午值殿的時候，山玉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小玉啊，你外公前幾天在種花的時候，給那個花盆換盆，之后把腰閃了，住了一個快半個月的醫院，今天他出院，我想著，要不你今天一起去接外公出院？你平時也忙，而且你前一陣子不是在設計一個公園圖紙嘛，媽媽也沒跟你說，怕打擾你工作。但我想著你住院沒去看，出院總要去看一下的，不然太沒規矩了，是吧。”

山玉焦急地詢問了一下外公的傷勢，得知只是閃著了，老年人骨質疏松，骨頭脆，休息了幾天確實好很多了，這才放心下來。于是，她跟師父請了一天的假，說明天晚課前回來，便風風火火地打了車去外公所在的醫院。

哎呀呀，這病房還怪豪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酒店呢。外公本身就很厲害，富二代一個，有好幾塊山頭，全部都是茶葉，這些年靠賣茶葉賺得盆滿缽滿。而且媽媽作為獨苗，那肯定更受萬千寵愛了。

哎呀，這誰不來巴結我外公？什么親戚啊，員工啊，商業朋友啊，都紛紛來看望，房間里的禮品多到都沒法落腳了。山玉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心中暗自感慨：“我很早就看清了，人與人之間維持關系的，很多時候就是金錢。如果你沒有錢，那你的那些朋友、親戚，就會慢慢慢慢地遠離你。但是如果你有錢，那他們巴不得天天在你跟前晃悠。”

外公看到唯一的外孫女來了，高興得合不攏嘴，示意眾人讓山玉進來。大家看到山玉來了，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阿姨、叔叔，都好虛偽啊，紛紛夸山玉長得漂亮，說她以后肯定會賺大錢，說外公好福氣。總之，都是些奉承話，山玉早就聽膩了。

之后，辦理完出院手續，外公被護工推著出了醫院的門，媽媽的司機去開車了，大家在門口等著。這時候，有一個不知道和外公什么關系的中年婦女，看到不遠處電線桿下面有一個紅紅的東西，定睛一看：“紅包！”她激動得三步并作兩步，快步朝那個紅包走去，低頭一看，誒呀，真的是一個紅包，捏起來還挺厚。

山玉看見了，瞬間就想起了那些關于“買命錢”的傳說，立馬朝那個阿姨說：“阿姨，千萬別撿，也不要打開。”但已經晚了，在這種絕對金錢誘惑面前，如果事先不知道是個邪乎玩意兒，誰能把持住？

這個阿姨根本不聽山玉的勸阻，背對山玉一個人偷偷拆開了。山玉給無語笑了，心想：“我又不跟你搶，你還特意轉個身，真是的。”那阿姨一打開發現，就一張二十塊錢，后面還有張黃黃的紙，上面寫著：“多有得罪，借命七天。”

嚇得那個阿姨“哎喲”一聲，把那張錢和紅包扔在了地上。山玉上前看，真的跟她想的一樣，是買命錢。她沒好氣地說：“阿姨，我都跟您說了，撿不得啊！”

有些借命錢是用紅線纏繞的錢，或者是放在紅包里。一種是生病的人，為了能讓自己多活幾年，所以用紅線纏繞現金扔在路邊，撿到了這種錢的人，就相當于跟他做了交易，把壽命賣給他。另一種就是路邊被折成三角形的錢，還有就是用線包著的錢，千萬不能撿啊。在民間一直有一種說法，親人患了重病或者倒了大霉，他們會從患者、病人身上取下指甲或頭發，用線包裹住，扔在醫院門口或者十字路口，就是為了借幾天壽命去辦事情，讓病人再活幾天，了結一下心中遺愿。

像這種借命錢，沒有可以補救的辦法，借走了就是借走了，只能之后多做做好事，多積點德了。那個阿姨被自己的舉動給蠢到了，后悔不已：“要是當時不貪這點小便宜該多好！七天啊，真的沒救了嗎？”

那個阿姨本來心情很好的，現在搞出來這一出，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大家也沒去管了，今天外公出院本來應該開心的，可不想被這一個外人給攪得不愉快。大家就都散了，外公外婆還有爸爸媽媽一起回去。

外公家離道觀一個半小時，離爸媽家一個小時，嘿，還挺近的。山玉覺得，以后干脆別回家了，直接外公家碰面得了，哈哈哈哈，兩邊都省時間。

廚師給做了十八道菜，山玉就都還挺愛吃的，就很喜歡喝那個海參湯，還有糖醋排骨、鹽水基圍蝦。吃完飯，外公說：“小玉，你推我去茶室，咱倆嘮嘮嗑，外公也好久沒見到你了。”外婆和爸爸媽媽也都很識趣地去客廳聊天了。

外公示意山玉煮一壺茶，山玉趕忙上去清洗茶具，燒水。之后，外公示意她坐下。他若有所思地說：“小玉啊，你今年是不是22了？”山玉咯噔一下，內心暗叫不好：“我*，感情這是要給我介紹對象？什么鬼啊，我不要！”但表面還是笑呵呵的：“昂，是的。”

外公說：“啊，外公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吧，而且你看，你媽媽也好，你也好，都是家里的獨苗。所以，外公就希望啊，你能早點找個對象，然后生個小小外孫女、小小孫子，讓外公我也享享天倫之樂。”

其實山玉知道，像外公外婆、奶奶這輩，我們年輕人跟他們真的是見一面少一面。他們這么著急地想要我們結婚、生子，就是放心不下我們，怕我們過不好。哎，山玉也很無奈啊：“外公，我還沒有遇到合眼緣的啊，這對象哪能大街上隨便扯一個來嘛？”

外公聽她這么說：“你就說，你想不想找？外公這里人選很多啊。老方家的孫子，王齊家的兒子，開水果店的朱成的兒子。”山玉連忙擺手：“外公，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別急，其實我現在還不想談。”

她心里想著：“我觀里很忙的，每天一堆事兒，哪里來的閑心思找男朋友啊？”外公又說：“啊呀，小玉，你一個小姑娘當道士，哎，外公上次聽你爸媽說完，還以為你三分鐘熱度呢，就是想玩個幾天，沒想到你倒好，真的就當道士去了。外公撓破頭都想不明白啊，家里還是有那個錢養你一輩子的，你干嘛搞得這么艱苦啊？外公不明白，在你爸爸媽媽身邊不好嗎，早點接管你爸媽的公司，外公的茶園也是你的，爸媽的公司不想接管，那外公的茶園呢，多好，多清閑？外公在茶園那里還有一套山間別墅，也是你的。”

山玉無奈地笑笑：“外公，我知道，但是您要尊重他人命運嘛。”水開了，山玉開始泡茶，泡的是“峨眉竹葉青”。四川峨眉山產茶歷史悠久，宋代蘇東坡題詩贊曰：“我今貧病長苦饑，盼無玉腕捧峨眉”。竹葉清茶采用的鮮葉十分細嫩，加工工藝十分精細。一般在清明前三~五天，開采標準為一葉一芽或者一葉二芽初展。鮮葉嫩勻大小一致，竹葉清茶扁平光滑，色翠綠。茶葉外形形如竹葉，色澤嫩綠油潤，湯色黃綠明亮，香氣高鮮馥郁，滋味香濃味爽，葉底嫩綠勻整。

外公接過茶，聞香，輕輕抿了一口，心曠神怡：“誒，等等，小玉，我記得，你以前不會泡茶吧？”山玉笑笑：“是啊，我師父教我的。”她提起師父，就滿臉自豪、驕傲。

外公又問：“小玉啊，你明天什么時候走？”山玉說：“明天四點十五前一定要到觀里。”外公說：“啊，這樣啊，那你明天去和老方家孫子吃餐午飯唄。”山玉無語，啊，真的服了，之后撒嬌道：“外公~我能不能不去啊，我就想多陪陪您。”

外公雖然很吃山玉撒嬌，但還是拒絕道：“小玉，你就給外公個面子嘛，去看看老方家孫子長啥樣，看看合不合眼緣嘛。”山玉無奈，只得同意。她和師兄們分享了明天要去相親的事，給兩個師兄整笑了。山霧師兄說：“記得拍個照片來，讓我看看是什么牛馬。”山卿師兄也說：“哈哈哈，那必須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