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葬桃花源·3
書名: 鬼王,夫人她命格超鬼噠作者名: 草莓霜糖本章字數(shù): 5015字更新時間: 2025-08-07 00:00:00
村里的人越聚越多,男女老少圍著他們問東問西,眼神里的好奇總夾雜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熱切。有個老者捋著胡須,慢悠悠地說:“我們的先祖為了躲秦時的兵災(zāi),帶著家人鄉(xiāng)鄰躲進這里,從此就沒再出去過。”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你們說現(xiàn)在……是什么年月了?我們連漢朝都沒聽過呢。”
同學(xué)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現(xiàn)在的朝代、科技,老者和村民們聽得連連嘆氣,臉上卻沒什么真切的惋惜,反倒像在演戲。唐芽看著他們眼底一閃而過的貪婪,后背一陣發(fā)涼——那眼神根本不是看客人,像是盯著圈里的牛羊,盤算著什么時候下鍋。
“這場景……我好像在哪見過。”唐芽低聲跟魘祀說,心里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卻怎么也抓不住頭緒。
被村民再三拉扯,他們最終跟著一對中年夫婦進了屋。屋里陳設(shè)簡單,土炕上鋪著粗布褥子,墻角堆著干癟的柴草。夫婦倆端來“飯菜”,熱情地勸他們動筷,唐芽卻只覺得那盤“臘肉”的紋理透著詭異,趕緊別過臉。
“太可怕了,”等村民出去后,唐芽才敢壓低聲音,“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魘祀正打量著墻上掛著的蓑衣,聞言回頭看她,眼神帶著點提示:“你們沒覺得這里的一切,跟課本里的某篇文章很像?”
“課文?”唐芽和樊瀾同時愣住。
樊瀾皺著眉嘀咕:“村里的人、避世、不知道外面的朝代……”
唐芽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桃花源記!陶淵明寫的那個!”
“對。”魘祀點頭,“這里的場景,完全是照著《桃花源記》布的局。”
“可……可那不是寓言故事嗎?”樊瀾一臉震驚,“難道世外桃源真的存在?”
“存在的不是世外桃源,是有人用這篇文章設(shè)的陣法。”魘祀走到窗邊,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看向外面依舊“安寧”的村落,“有人想借這個幻境,把你們困在這里當(dāng)‘養(yǎng)料’。”
唐芽心里一沉:“養(yǎng)料?”
“嗯,”魘祀的聲音冷下來,“這些村民是執(zhí)念化成的幻影,需要活人的精氣才能維持幻境。你們剛才看到的‘食物’,其實是他們用來吸食精氣的媒介,吃了的人,神智會被慢慢吞噬,最后變成跟他們一樣的幻影,永遠困在這里。”
樊瀾嚇得捂住嘴,差點叫出聲:“那……那班里其他人怎么辦?”
“先找到陣眼。”魘祀的目光落在村子中央那棵老桃樹上,樹干粗壯得要幾人合抱,枝頭卻開滿了不合時宜的桃花,“陣法的核心應(yīng)該在那里,破了陣眼,幻境就會消失。”
唐芽看著窗外,幾個同學(xué)正搖搖晃晃地從別家屋里走出來,眼神空洞,嘴角掛著傻笑,被村民們引著往村后走去,像一群被趕向屠宰場的羔羊。她攥緊拳頭,忽然想起《桃花源記》里那句“不足為外人道也”——原來不是叮囑,是警告。
“我們得想辦法救他們。”唐芽抬頭看向魘祀,眼神堅定。
魘祀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微涼讓她安定了些:“放心,有我在。”
窗外的桃花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落,粉白的花瓣落在那些呆滯的同學(xué)肩頭,像一層薄薄的裹尸布。這場以美好為名的陷阱,終于露出了它最猙獰的底色。
夜色像墨汁一樣潑下來,村里的燈籠次第亮起,昏黃的光線下,那些“村民”的臉顯得格外僵硬。有婦人端著托盤挨家挨戶送“夜宵”,碗里的“粥”冒著詭異的熱氣,在魘祀眼里,那分明是泛著泡沫的黑血。
“別碰。”魘祀擋在唐芽和樊瀾身前,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屋里的幾個同學(xué)原本還迷迷糊糊,聽見這話突然瞪起眼睛,眼神里沒了白天的呆滯,反倒透著股兇狠:“你憑什么管我們?”“這粥好好的,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他們的聲音尖利得不像平時,嘴角甚至咧開一個僵硬的弧度,像是被人提著線的木偶。屋外的村民也圍了過來,門窗縫里擠進來一雙雙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翻涌著惡意,顯然是想對魘祀動手。
唐芽被這陣仗嚇得往魘祀身后縮了縮,攥著他衣角的手微微發(fā)顫。樊瀾也臉色發(fā)白,緊緊挨著唐芽,小聲問:“他們……他們怎么變成這樣了?”
“被幻境侵蝕得太深,快失去神智了。”魘祀說著,抬起手,修長的指尖在空氣中輕輕一彈。
“啪”一聲輕響,像水滴落在玉盤上。
隨著這聲脆響,一道無形的波動蕩開,屋里屋外瞬間安靜下來。那些眼神兇狠的同學(xué)猛地晃了晃腦袋,眼神里的兇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困惑:“我……我剛才怎么了?”“這里是哪兒啊?”
屋外的村民見狀,臉色驟變,原本還算溫和的面容扭曲起來,露出青灰色的皮膚和尖利的指甲,死死盯著魘祀,怨毒的目光幾乎要將他刺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玥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捂著發(fā)疼的太陽穴,“我們不是在溶洞里迷路了嗎?怎么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其他同學(xué)也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困惑,顯然對幻境中的所作所為毫無記憶。
“這里是個陣法構(gòu)成的幻境。”魘祀簡明扼要地解釋,“有人布下這個局,想把我們困在這里,用你們的精氣維持幻境。剛才你們吃的‘食物’,都是用來迷惑神智的東西。”
他話音剛落,林玥身后突然卷起一陣陰風(fēng),一道高大的黑影從墻壁里鉆了出來,周身裹著濃得化不開的黑霧,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覺到兩團猩紅的光點在黑霧中跳動,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意。
“鬼啊!”離林玥最近的一個女生尖叫出聲,連滾帶爬地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木桌,碗碟碎了一地。
其他人也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往角落縮,屋里頓時一片混亂。林玥僵在原地,嚇得渾身發(fā)抖,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黑影伸出黑霧組成的手,朝自己抓來。
“小心!”唐芽驚呼出聲。
魘祀眼神一凜,身形瞬間移動到林玥身前,抬手一掌拍向黑影。掌心溢出的黑氣與黑影的黑霧碰撞在一起,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像是水火交融。
“擅闖者,死。”黑影里傳出沙啞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說話,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它周身的黑霧猛地暴漲,將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唐芽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時,卻見魘祀擋在她身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黑氣,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股寒意隔絕在外。
“陣眼的守衛(wèi)罷了。”魘祀的聲音帶著冷冽的殺意,“今天就讓你這破幻境,徹底散了。”
黑霧中,猩紅的光點閃爍得更加劇烈,一場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黑霧中的黑影咆哮著撲來,利爪帶著刺骨的陰風(fēng)直取魘祀面門。魘祀身形未動,只抬指一彈,一道凝練的黑氣便如利劍般射穿黑霧,精準地擊中黑影核心。
“嗷——”黑影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黑霧劇烈翻涌,竟直接被震退數(shù)尺。它似乎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凡人”竟有如此實力,猩紅的光點里透出幾分驚懼。
沒等它穩(wěn)住身形,魘祀已欺身而上,指尖繚繞的黑氣化作鎖鏈,瞬間纏上黑影的軀干。黑影拼命掙扎,黑霧撞擊著鎖鏈發(fā)出沉悶的轟鳴,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不過三招,它便被死死捆在原地,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屋內(nèi),一身黑衣一身白衣,面無表情地拖著銹跡斑斑的鐵鏈。他們徑直走向被捆的黑影,動作熟練地將鐵鏈扣在它身上。
“陰司緝拿,擅闖陽間布下幻陣,殘害生魂,跟我們走一趟吧。”白無常的聲音尖銳刺耳,穿透了黑霧。
黑影在鐵鏈下劇烈顫抖,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被黑白無常拖拽著,漸漸消失在墻壁的陰影里。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同學(xué)們只看到那道恐怖的黑影突然被無形的鎖鏈捆住,然后憑空消失,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林玥早已嚇得脫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旁邊的男生慌忙扶住。
隨著黑影被帶走,屋外傳來一陣細碎的尖叫。眾人探頭看去,那些“村民”的身影正變得越來越透明,青灰色的皮膚剝落,露出底下虛無的輪廓,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像融化的冰雕般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村子、房屋、田地也開始變得模糊,桃花林的幻影褪去,露出底下潮濕的溶洞巖壁。而那些原本擺在桌上的“飯菜”,此刻徹底顯露出真面目——所謂的雞鴨魚肉,全是血淋淋的人類臟器,那壇“米酒”里浮沉著暗紅的血塊,連碗里的“白粥”都泛著粘稠的腥氣。
“嘔——”一個男生率先反應(yīng)過來,沖到角落干嘔起來。緊接著,所有吃過“食物”的人都臉色慘白,扶著墻瘋狂嘔吐,有人甚至吐到膽汁都出來了,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惡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顫聲看向魘祀,剛才那手隔空制敵的本事,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魘祀,眼神里有驚懼,有好奇,更多的是敬畏。顯然,他們都看出這個“家屬”絕非凡人。
魘祀瞥了眼地上嘔吐的眾人,又看了看身邊臉色發(fā)白的唐芽和樊瀾,語氣平淡:“略懂些道法,碰巧能看穿這些邪祟伎倆。”他沒有解釋黑白無常的存在,也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顯然是打算讓他們誤會下去。
唐芽心里了然,配合著點頭:“他平時喜歡研究這些,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樊瀾也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打圓場:“對!魘祀哥可厲害了,懂好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剛才要不是他,我們都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同學(xué)們半信半疑,但眼下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溶洞的巖壁開始微微震動,顯然幻境破碎后,這里的結(jié)構(gòu)也不穩(wěn)定了。
“快!我們得趕緊出去!”魘祀扶住唐芽,又示意男生們背起昏迷的林玥,“跟著我,我知道出口在哪。”
眾人不敢耽擱,互相攙扶著跟上魘祀的腳步。經(jīng)過那些散落的“臟器”時,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加快了腳步。
溶洞里的黑暗仿佛比來時更濃,但這次,魘祀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照亮了前方的路。唐芽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安定下來——不管他是道士,還是鬼王,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帶著大家走出這片黑暗。
大家跌跌撞撞地沖出溶洞,傍晚的山風(fēng)帶著涼意撲在臉上,才終于有了重獲新生的實感。有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有人掏出手機瘋狂按電源鍵——信號格依舊空空如也,卻沒人再像剛才那樣慌亂。
林玥已經(jīng)醒了,臉色蒼白地靠在石頭上,看著溶洞黑洞洞的入口,聲音發(fā)顫:“魘祀……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村子,那些人……”
魘祀站在溪邊,正用清水擦拭指尖殘留的黑氣,聞言回頭看了眼眾人:“有人布了個陣法,想把你們困在幻境里。”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你們沒發(fā)現(xiàn),那幻境和《桃花源記》里寫的一模一樣嗎?”
“可那是課文啊……”一個女生喃喃道,“難道真有桃花源?”
“沒有。”魘祀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從我們進溶洞開始,就步步是陷阱。先是鬼打墻,讓你們失去方向;接著是桃花林,看著美好,其實是障眼法。”
他蹲下身,撿起溪邊一片剛落下的桃花瓣:“你們昏迷時,我在附近看到了柳樹。桃花在古代是鎮(zhèn)邪的,柳樹卻招鬼,這兩種一南一北的植物湊在一起,本身就很詭異。更別說桃花四月盛開,柳樹春末抽芽,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同時繁茂,根本不合常理。”
眾人聽得脊背發(fā)涼,有人忍不住問:“那……那村子里的路和房子呢?”
“你們沒覺得那入口很奇怪嗎?”魘祀抬眼看向溶洞,“剛開始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走幾十步才豁然開朗——古代只有墓穴才會這么修,狹窄的甬道連著開闊的墓室。”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炸得眾人頭皮發(fā)麻。
“還有那些田間小路,”魘祀繼續(xù)道,“縱橫交錯卻方向固定,更像墓道兩旁的殉葬坑。至于課文里說漁夫回去后找不到路,其實原文隱晦得很——他大病一場就死了,或許從一開始,能進‘桃花源’的,就只有死人。”
“那是死前的幻想?”樊瀾的聲音都在抖。
“至少漁夫是這么以為的。”魘祀扔掉手里的花瓣,站起身,目光投向遠處連綿的山巒,“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里為什么會有這個幻境?”
沒人說話,連呼吸都放輕了,等著他的答案。
魘祀的視線緩緩掃過腳下的土地,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傳來:“你們怎么確定,這里千年前不是漁夫的家?”
他頓了頓,看著眾人驟然睜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別忘了,漁夫臨走時藏了枚桃核。他去世前,把桃核種在了自家院子里。千年過去,桃樹生根發(fā)芽,連同他的執(zhí)念一起瘋長,就成了你們看到的幻境。”
“桃花源是他死前的幻想,”魘祀的目光落在溶洞深處,那里仿佛還殘留著村民消散前的恐懼,“而這里,又何嘗不是他用肉身和執(zhí)念,釀出的另一場幻夢?”
山風(fēng)突然變大,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像有無數(shù)人在暗處低語。同學(xué)們面面相覷,看著腳下這片看似普通的山林,突然覺得每一寸土地都透著寒意——他們剛才踏過的,或許是千年前某個死者的院落;鉆進的溶洞,說不定就是他的墓穴。
唐芽下意識抓緊了魘祀的手,指尖冰涼。原來那片看似美好的桃花林,根須扎在的不是泥土,是千年前的骸骨;那條潺潺的溪水,流淌的不是清泉,是化不開的執(zhí)念。
“別想了。”魘祀握緊她的手,語氣恢復(fù)了平靜,“陣法已破,幻境散了,我們盡快下山就好。”
可沒人動。大家看著那片幽深的山林,再想起剛才幻境里的“食物”,胃里又開始翻涌。原來課本里背誦過無數(shù)遍的“世外桃源”,背后藏著的竟是這樣驚悚的真相。
夕陽西下,將山林染成一片詭異的血紅。眾人終于鼓起勇氣,跟著魘祀往山下走,腳步匆匆,誰也不敢再回頭看那溶洞一眼——仿佛那黑暗里,還藏著千年前的桃核,正等著下一個“漁夫”,走進這場永遠醒不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