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昭宗被殺
話說朱全忠誅殺諫臣崔胤、鄭元規(guī)以后,逼唐昭宗李曄遷都東都洛陽。這皇室家眷及妃嬪宮女足有千余人,平日這些宮娥彩女隱居后宮,外面的臣公兵將很難見到她們,這一路上倒讓他們一飽眼福。
時隔數(shù)日臨近洛陽,朱全忠無意之中看見皇后鳳輦之上坐一婦人,三十多歲,長得是千嬌百媚妖嬈動人。朱全忠心中暗想:莫非這就是正宮皇后何氏?護衛(wèi)皇后車輦的樞密使名叫蔣玄暉,此人原是朱全忠親信部吏,被安置在皇帝左右。朱全忠把蔣玄暉叫到身旁問道:“那鳳輦之上所坐的夫人可是何皇后?”
朱全忠好色成性世人皆知,蔣玄暉一聽就明白了朱全忠的心思。他說:“正是娘娘千歲,位居后宮之首。”
朱全忠道:“若得和皇后春宵一宿,平生足矣。”
蔣玄暉心領神會地說:“梁王既然有心,下官成人之美可助千歲。”遂附耳嘀咕幾句。朱全忠大喜,對蔣玄暉說道:“此事若成,汝乃大功。”
昭宗行至華州,人民夾道呼萬歲,昭宗泣諭道:“勿呼萬歲!朕不能再為汝主了!” 說到此淚下沾襟。左右莫能仰視。
這時韓建也來迎駕,期間舉行宴會,昭宗在群臣退后獨留朱溫和韓建,并且舉杯對二人說道:“遷都之后國步小康,社稷安危系卿二人。”何皇后也舉玉杯向朱溫敬酒。此時晉國夫人可證悄悄對昭宗耳語,韓建馬上踩了朱溫的腳,朱溫佯裝喝醉而退去。
韓建出去后對朱溫說:“天子和宮人竊竊私語,幕下有兵仗之聲,我害怕您不免大禍。”朱溫因此特別感激韓建。
此后韓建積極參與朱溫的廢立之事,總算了卻了自己的一樁心愿。
從長安至洛陽途中,昭宗身邊尚有小黃門及打球、內(nèi)園小兒二百多人,對于這些人朱溫也不放心,命人灌醉后全部坑殺。然后換上年貌、身高相當?shù)亩偃隧斕妫炎诔醪荒鼙妫髞聿庞兴煊X。
當昭宗到達洛陽時,唐廷的六軍侍衛(wèi)之士已經(jīng)散亡殆盡,昭宗身邊衛(wèi)士及宮中之人均為朱溫派來的人。
昭宗已入牢籠,專仰諸人鼻息,事事牽制,抑郁無聊,乃封錢镠為越王,羅紹威為鄴王,希望他們能熱心王室,報恩勤王。又密書絹詔,遣使至西川、淮南,分投告急。詔中大意:“朕被朱全忠逼遷洛陽,跡同幽閉,詔敕皆出彼手,朕意不得復通。卿等可糾合各鎮(zhèn)速圖匡復”云云。王建楊行密等接到絹詔,乃移檄往來聲討全忠,均以興復為辭,但是不發(fā)一兵。
李曄見左右大臣都依附于梁王麾下。惟有太監(jiān)張承業(yè)為人正直,不屈身于朱全忠。昭宗用刀割破手指,擬下血詔一封交于張承業(yè)后說道:“今朱全忠欺朕太甚,悔恨不聽公公諫言,請公公持此血詔交與晉王李克用,請他派兵勤王。”話音未落,張承業(yè)趕忙跪倒磕頭,哭泣著說:“皇上放心,承業(yè)拼死前往河東請晉王發(fā)兵。”
李曄道:“朕已命人為你備好八百里快馬,愛卿可于黃昏時分離城。”張承業(yè)拭干眼淚,藏好皇帝血詔離開內(nèi)宮。
黃昏時分,張承業(yè)便裝打扮來到城門。把守士卒并未搜出什么,準備放行,張承業(yè)翻身上馬,一個當值校尉猛然看到張承業(yè)腳穿官靴,于是將他攔住說道:“汝足登官靴,定是有人差遣,還需細查!”張承業(yè)舉起馬鞭抽向那個校尉,然后催馬沖出城門。
張承業(yè)馬不停蹄日夜兼程,過黃河,入晉陽,來至晉王府。李克用聞故交來此,與眾人迎接。李克用見張承業(yè)一路塵土,忙問道:“張公公風塵仆仆,不知有何大事?”
張承業(yè)答道:“千歲不知,朱全忠挾持天子,有謀逆之心,萬歲破指草詔,請千歲再度發(fā)兵南下勤王。”說著從懷中掏出皇帝血書交與李克用,李克用打開血詔,上書:
“皇兄見詔,如臨君面。朱全忠目無朝綱,請皇兄速發(fā)勤王之師,解京城之急,萬望垂救。”
李克用看完血詔老淚縱橫,對眾人說道:“孤王南征北戰(zhàn)功績顯赫,奈何萬歲數(shù)次將我問罪,此番再度發(fā)兵,福禍難測呀。”
張承業(yè)道:“這回乃皇上血書,破指之時,萬歲也有愧色,老千歲一世英明,事關緊急,還望以大義為重。”
李克用長嘆一聲道:“只為承業(yè)一片忠君報國之心,老夫再入中原一遭。”
朱溫聽說李克用起兵勤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蔣玄暉、朱友恭、氏叔琮等共謀弒君大事。
是年仲秋,昭宗夜宿椒殿,蔣玄暉率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宮門,托言有緊急軍事面奏皇帝。
后宮夫人裴貞一聽見敲門聲音急切,只好披衣起床,趿著鞋出來開門。門剛打開,迎面涌上了六七盞燈,當即耀眼生花,好大一會兒才看清楚一張張兇神惡煞的面孔,不由心慌地問道:“急奏用得著帶這么多甲士嗎?”一句話沒說完,哎呀一聲慘叫,史太已經(jīng)當頭一刀砍來,裴貞一被砍翻跌落在地。
眾人一涌而入,蔣玄暉高呼:“皇帝在哪兒?”深夜中這一句喝問聲震屋宇,響徹云霄。
朱友恭領兵一齊擁入,昭儀李漸榮見官兵持刀殺入,知道大事不好,高聲喊道:“寧殺我曹,勿傷大家(大家指皇上)!”昭宗見殺機四起,赤腳跑出寢門,未出百米,便被史太追上。李漸榮趕忙撲到昭宗身上以身擋刀。史太一刀落下,李曄與李漸榮一命嗚乎。昭宗卒年三十八歲,在位一十六年。
這時蔣玄暉提著刀刃走到何皇后所居房室,何皇后嚇得跪地求饒,蔣玄暉道:“梁王有令,今夜有奸賊刺殺萬歲,特請娘娘別宮暫住。”何皇后嚇得不知所措,只得答應。何皇后隨蔣玄暉來到一處宮室,見左右沒有宮女太監(jiān),只有朱全忠一人坐于宮室床上。何皇后嚇得兩腿發(fā)軟,不能獨自行走,蔣玄暉一把將何皇后推到朱全忠面前。
何皇后跪在朱全忠面前說道:“懇請梁王千歲救我性命。”朱全忠將何皇后扶起說道:“娘娘受驚了,我已命官兵緝拿叛亂賊兵,此宮今夜安全,全忠愿與皇后共保富貴。”何皇后身不由己,朱全忠便與她同枕共眠。
昭宗被弒殺于洛陽椒殿院,何皇后受辱于后宮,滿朝文武無計可施,只得任由朱全忠肆意淫威。朱全忠與何皇后通奸數(shù)日后,裝作好心勸慰道:“臣與娘娘有此姻緣,當忠心輔保大唐,可立娘娘所生皇子為太子。”何皇后哪敢多言,只是一一應允。
朱全忠大亂皇庭,宮廷內(nèi)外無人不知,謝瞳、敬翔、張全義等幾位謀士得知趕忙往宮中進見。朱全忠一見眾人便問道:“幾位軍師數(shù)日未見,今日為何一同來此?”
敬翔道:“王爺所為京城都已傳開,對千歲的基業(yè)大為不利呀。”
朱全忠一摸腦門問道:“唉呀,本王大意了,這便如何是好?”
敬翔道:“為今之計,只有懲辦元兇才能平息眾怒。”朱全忠暗想元兇便是自己,殺死皇帝的朱友恭等人都是奉命行事,現(xiàn)在怎忍心嫁禍于他?但人心所向畢竟重于朱友恭一條人命。朱全忠便對眾人說道:“先帝大喪之日,本王自然靈前謝罪,并緝拿元兇。”
大喪之日,朱全忠假模假樣為先帝設了靈堂,何太后及眾嬪妃宮娥竟無人敢高聲痛哭,唯有朱全忠率文武官員伏地慟哭,且哭聲悲痛,淚流滿面。朱全忠跪地哭道:“逆子負我,竟敢弒殺君王,使我受萬代惡名,我當大義滅親,匡扶朝綱。”
朱全忠謀逆昭彰,而文武大臣無人敢言,不過是小聲哽咽,心照不宣而已。
何皇后所生輝王李柷年僅十三。何皇后降詔封李柷為太子,在昭宗皇帝靈柩之前即位,何皇后為太后,奉居積善宮,史稱積善太后。
新君即位,封朱全忠為相國,總領百官,兼領二十一鎮(zhèn)兵馬節(jié)度使。朱全忠奏稱:“逆子朱友恭縱容軍士禍亂宮闈,應以重罪懲戮。” 李柷年幼不知政事,只得準奏。
朱全忠遂令張全義率兵緝拿朱友恭,朱友恭被押菜市口斬首之時,忽然向圍觀者大聲呼道:“朱溫砍我人頭瞞惑人心,但能欺人,不能欺天,如此奸賊,不得好報!”朱友恭言罷即被斬首。正是:
認賊作父得官高,
助紂為虐謀陰招。
世間生死皆自作,
惡子卻被賊父梟。
卻說昭宣帝即位后不敢改元,仍稱天祐二年。全忠決意篡唐,特使蔣玄暉邀集昭宗諸子共宴九曲池。德王裕、棣王祤等九人聯(lián)翩赴宴,全忠殷勤款待,灌得諸王酩酊大醉,即命武士入內(nèi)一一扼死投尸池中。昭宣帝不敢過問。
朱溫的舉動遭到唐朝朝臣的非議,他們雖然不敢明著說什么,但是都在背地里揭露朱溫的野心。
三月乙丑彗星竟天。占卜的人說:“君臣將會有大災,應該以誅殺響應上天。”柳璨因此對朱溫說:“許多人聚集在一起抱怨、不滿,應該把他們?nèi)繗⒌粢远氯麨漠悺!?
李振在“咸通”、“乾符”二十年間(860年—879年)屢次不第,因此痛恨士大夫,也對朱溫說:“這些官僚自命不凡,說自己是什么清流,現(xiàn)在將他們殺后投入黃河,讓他們永遠成為濁流。”朱溫在李振鼓動下,一日于滑州白馬驛盡殺左仆射裴樞、右仆射崔遠、工部尚書王溥、兵部侍郎王贊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投尸于河,史稱“白馬之禍”,又稱“白馬驛之禍”。白馬驛之禍的結果就是唐朝的中央政權只剩下了一個光桿皇帝,連大臣都沒有了。
一通亂殺,朱溫算是掃清了來自朝廷內(nèi)部的各種障礙;至于外部,這時候的局勢還算平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