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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乞巧劫
  • 書荼同歸
  • 3003字
  • 2025-08-01 19:08:21

“姑娘!”寒月慌慌張張沖進來,“周大人帶著金鱗衛把咱們府圍了!說是……說是保護老爺查案!”

院外傳來整齊的甲胄碰撞聲。沈筠怡倏地起身,棋子“啪嗒”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時,忽見窗紙上映出個熟悉的身影——玄色大氅,玉帶束腰,不是祁景宸是誰?

“陛……”

“噓。”窗外的聲音帶著笑意,“朕來看看朕的棋友,可準備好了明日對弈?”

沈筠怡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窗欞。她分明聽見父親在前院高呼“接駕“,可窗外之人的吐息近在咫尺。寒煙寒月早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民女……怕是要讓陛下失望。”她盯著窗紙上晃動的影子,“這局棋太深……”

“怕了?”窗外的聲音陡然逼近,龍涎香透過窗紗漫進來,“那日在茶樓,沈姑娘踩碎花燈的膽量呢?”

沈筠怡呼吸一滯。他竟連這事都知道!正要回話,窗外突然傳來周元凱急促的腳步聲:“陛下!睿親王府的馬車往獵場去了!”

窗紙上的影子瞬間消失。沈筠怡推開窗,只看見玄色衣角掠過墻頭的殘影。夜風卷著張薄紙飄落案頭,上面朱砂勾勒的獵場地圖觸目驚心——西北角畫著個血紅的叉。

“姑娘!”寒煙撿起地圖時聲音都變了,“這……這是……”

沈筠怡攥緊棋子,血色紋路在掌心發燙。她突然明白祁景宸要她演什么戲了——明日獵場上,她既是魚餌,也是執棋人。

秋獵當日的黎明,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沈筠怡便已穿戴整齊。石榴紅騎裝襯得她膚若凝脂,腰間束著的蹀躞帶上特意掛了那枚白玉棋子。寒煙為她梳了個利落的單螺髻,正要簪上珠花,卻被她抬手制止。

“今日不必了。”沈筠怡從妝匣深處取出支銀簪,簪頭是朵含苞的梅花,花蕊處暗藏機關——這是昨夜父親塞給她的防身之物。

府門外,金鱗衛的鐵甲在晨光中泛著冷芒。沈重山親自將女兒扶上馬車,借著整理馬鞍的間隙低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么,緊跟陛下。”

車輪碾過官道時,沈筠怡掀開車簾,看見父親的身影在揚塵中漸漸模糊。她摩挲著棋子上的紋路,忽然察覺觸感有異——不知何時,“宸”字旁邊多了道細如發絲的刻痕,像道未閉合的傷口。

獵場設在玉泉山麓。沈筠怡剛下馬車,就被山風卷來的號角聲激得心頭一顫。遠處旌旗獵獵,玄色龍旗旁赫然立著面墨藍底繡金蟒的旗幟——睿親王的儀仗。

“沈姑娘。”周元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遞上個鎏金面具,“陛下吩咐,請姑娘戴上這個參加圍獵。”

面具內側用朱砂畫著道繁復的符咒。沈筠怡剛系好絲帶,忽聽場中一片嘩然。睿親王祁景琰正策馬穿過人群,月白騎裝上金線繡的蟒紋在陽光下刺目非常。他在御帳前十步外勒馬,笑吟吟地拱手:

“陛下好雅興,秋獵還帶著紅顏知己?”

帳內傳來茶盞輕叩的聲響。祁景宸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六叔來得正好,朕新得了局殘棋,不如你我兄弟手談一局?”

沈筠怡垂首立在帳外,余光瞥見睿親王腰間懸著的玉佩——竟與祁景宸的蟠龍佩有七分相似,只是龍目處嵌著粒猩紅的寶石,像凝固的血珠。

“臣粗鄙,哪敢在陛下面前班門弄斧。“祁景琰突然轉向沈筠怡,“倒是這位……姑娘,可愿與本王賭個彩頭?”

他抬手時,袖中滑出把烏木折扇。扇骨展開的瞬間,沈筠怡瞳孔驟縮——扇面上繪著的竟是乞巧節那夜的云祥大街,茶樓窗邊分明立著個戴幕籬的女子!

“王爺想賭什么?”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簡單。”祁景琰“唰”地合攏折扇,指向西北山谷,“若姑娘獵得白狐,本王便將這扇子贈你;若不能……”扇尖突然轉向她腰間,“那枚棋子歸我。”

帳內傳來棋子落盤的脆響。祁景宸的聲音帶著笑意:“朕看這賭約有趣。沈姑娘,朕準了。”

沈筠怡福身領命時,發現掌心已滲出冷汗。她翻身上馬,在周元凱暗中指引下朝西北方疾馳。山風掠過耳畔,隱約帶來祁景琰的笑聲:“陛下就不怕……肉包子打狗?”

白狐出沒的幽谷被薄霧籠罩。沈筠怡剛下馬就踩到塊松動的山石,碎石滾落的聲響驚起群鳥。她撥開灌木,突然僵在原地——枯葉堆里躺著具穿著金鱗衛服飾的尸體,咽喉處插著支墨羽箭。

“姑娘小心!”寒煙突然撲來。一支冷箭擦著沈筠怡鬢角掠過,深深釘入身后樹干。十步開外的山石后,閃過道熟悉的藕荷色裙角——竟是楊菁菁!

“嗖!”

第二支箭破空而來。沈筠怡側身閃避時,腰間蹀躞帶突然斷裂,白玉棋子滾落在地。她正要俯身去撿,第三支箭已直奔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玄色身影如鷹隼掠至。祁景宸揮劍劈落箭矢,左手將沈筠怡攬到身后。她踉蹌著抓住帝王的大氅,嗅到濃烈的血腥氣——他右肩竟已中了一箭!

“陛下!”

“無妨。”祁景宸反手折斷箭桿,目光鎖死前方的山石,“朕早說過,你是魚餌。”他突然壓低聲音,“現在,該收線了。”

山霧中突然響起整齊的踏步聲。數十名金鱗衛從四面八方涌來,為首的廖興朝押著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是握著角弓的楊菁菁。更令人驚駭的是,她身后還跟著個被鐵鏈鎖住的老者,赫然是“已死”的楊德昌!

“王爺……救我……”楊菁菁的哭喊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見胸前透出的劍尖——祁景琰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正慢條斯理地擦拭佩劍。

“陛下這出戲,臣實在佩服。”祁景琰甩落劍上血珠,突然朝沈筠怡擲來一物,“姑娘的彩頭。”

烏木折扇在空中展開,扇面竟已變成空白。沈筠怡下意識接住,發現扇骨內側刻著行小字:三日后酉時,茶樓見。

祁景宸突然咳嗽起來,鮮血從指縫滲出。沈筠怡慌忙去扶,卻被他攥住手腕:“棋子……還在么?”

白玉棋子靜靜躺在枯葉間,那道新增的刻痕不知何時已變成完整的“琰“字。沈筠怡剛要撿起,棋子突然“咔“地裂成兩半,露出里面蜷縮的蠱蟲——正是睿親王擅長的噬心蠱!

“看來……”祁景宸蒼白的臉上浮現冷笑,“朕的六叔,是鐵了心要這盤棋。”

山風卷著血腥味盤旋而上。沈筠怡望著遠處驚飛的鳥群,突然明白真正的獵場從來不在山谷——而在那局未下完的棋里。

山風卷著血腥味在幽谷中盤旋,沈筠怡的指尖還殘留著白玉棋子碎裂的涼意。她看著祁景宸肩頭洇開的血跡,突然扯下腰間絲絳按在傷口上:“陛下忍忍,這箭上怕是淬了毒。”

祁景宸卻握住她顫抖的手腕,目光落在裂成兩半的棋子上。蠱蟲接觸到空氣便化作青煙,只在玉石表面留下蛛網般的黑紋。“噬心蠱見血封喉……“他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六叔這是要朕當著你的面毒發。”

沈筠怡心頭劇震,余光瞥見周元凱正帶人將楊德昌父女的尸首拖入灌木叢。她突然明白過來——睿親王根本不在乎賭約輸贏,他要的是皇帝毒發時自己這個“見證人”!

“寒煙!”她突然揚聲道,“去把我馬鞍袋里的白瓷瓶拿來!”趁著侍女跑開的間隙,她迅速用裙擺遮住蠱蟲殘骸,指尖蘸著祁景宸的血在扇骨內側劃了道符——正是獵場地圖上那個血叉的形狀。

祁景宸眸光微動。當寒煙捧著瓷瓶回來時,他竟配合地仰頭咽下所謂“解藥”,實則不過是沈筠怡平日帶的薄荷丸。場中金鱗衛見狀,立刻齊聲高呼:“陛下洪福齊天!”

山霧漸濃時,廖興朝匆匆趕來耳語幾句。祁景宸冷笑一聲,突然將染血的絲絳系回沈筠怡腰間:“睿親王邀你三日后茶樓相見?那朕便送他份大禮。”說著從袖中取出個錦囊,“秋獵提前結束,你隨朕回宮。”

錦囊里躺著對赤金耳墜,與當初那只紅鯉耳墜形制相同,只是鯉魚眼睛換成了墨玉。沈筠怡剛戴上,就覺耳垂刺痛——墨玉竟滲出血珠,在耳墜下游弋成絲線般的紅痕。

回宮路上,沈筠怡的馬車始終跟在御輦后方三丈處。途經云祥大街時,她突然看見茶樓窗邊閃過月白衣角,祁景琰的折扇在暮色中開合如蝶。更令她心驚的是,父親沈重山竟立在茶樓門口,正與個戴斗笠的男子低聲交談。

“姑娘看什么呢?”寒月順著她視線張望時,茶樓窗口突然墜落個青瓷盞,正砸在沈重山腳邊。碎瓷飛濺間,沈筠怡分明看見父親袖中滑出封信箋,被斗笠男子飛快揣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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