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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墨府星圖·守硯遺音

  • 江左寒刃錄
  • 江南詩者
  • 3944字
  • 2025-08-24 21:31:05

青石甬道斜斜向下,石壁上鑲嵌的螢石散發出幽冷的微光。空氣潮濕陰涼,腳下石階濕滑,布滿青苔,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甬道并不長,下行數十階,眼前豁然開朗。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個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秘府!

洞頂高逾十丈,無數形態各異的鐘乳石垂掛而下,微光的映照下,如同倒懸的劍山筆林。洞壁是被打磨得光滑如鏡,陰刻著無數星辰軌跡、江河脈絡以及形態各異的飛禽走獸、奇花異草圖案!

這些圖案線條流暢,氣韻生動,清晰可辨,散發出古老的氣息。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秘府中央,竟有一方約十丈見方的清澈水池!微弱的活水自一側石縫中汩汩注入,又從另一側悄然流走。

池水清澈見底,池底鋪滿了圓潤的黑色鵝卵石,水池正上方對應的穹頂位置,鑲嵌著數百顆大小不一的奇異寶石,構成了一幅無比繁復玄奧的圖譜!星光倒映在清澈的池水中,上下輝映,仿佛將整片星空都納入了這方寸之地!

“這是‘星池倒影’之局!”戴逵仰望著穹頂的星圖與池中的倒影,眼中充滿了震撼,“以天工造化引地脈活水,納周天星辰于方寸,非大智慧、大神通者不可為!此地主人,必是精通天文地理、機關陣法的一代奇人!”

而更讓眾人驚奇的是水池本身。池水清澈,水中有無數散發著柔和墨色光點的物質在緩緩流動。這些墨色純凈無比,帶著一種溫潤的靈性。它們隨著水流的脈動和穹頂星光的明暗變化,時而凝聚成游魚形態,時而散開如墨色星云,在清澈的水中自在游弋,靈動異常!

“是‘活墨’!”顧三娘淵瞳微啟,看得更加真切,“這些墨點有生命的氣息!很微弱,但很純粹!它們像是在呼吸這水中的靈性和星光!”

“活墨?”謝燼靠近池邊,心燈感應下,清晰感受到池水中蘊含的勃勃生機與純凈的墨韻靈性,與枯筆谷中那污穢的墨源截然不同。“此地竟孕育著如此純凈的墨靈?”

虞九真被池畔一座石臺吸引。石臺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方硯臺。硯臺材質非石非玉,漆黑如墨,隱隱透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墨玉精髓所凝。硯池中,蓄著淺淺一層池水,水中同樣有細密的墨色光點沉浮。

硯臺旁邊,隨意擱置著一支早已干涸開裂的紫毫筆,筆桿上刻著兩個古篆小字——“守拙”。

“守拙硯。”虞九真低聲念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敬意。他嘗試著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硯池中的池水。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墨色光點仿佛受到吸引,輕柔地纏繞上來,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清涼涼的氣息,竟讓他文心深處殘留的陰翳都似乎被撫平了一絲!

“好神奇的墨靈!”虞九真眼中異彩連連。

戴逵的目光被秘府正對水池的一面巨大石壁吸引。石壁光滑如鏡,其上是懸掛著一幅巨大的、由某種不知名絲帛織成的卷軸!卷軸上,繪制著一幅極其復雜精密的機械構造圖!圖譜由無數線條、符號、齒輪、機括構成,層層疊疊,玄奧無比。圖譜旁邊,以古樸蒼勁的筆法題著四個大字——《天工秘卷》!

“《天工秘卷》!”戴逵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相傳為前朝墨家巨子與公輸世家合力所著的機關術至高經典!早已失傳數百年!竟藏于此地!”他快步上前,如饑似渴地研讀起來。

圖譜深奧晦澀,縱使他博學,一時也難以盡解,但其中蘊含的巧思與智慧,已讓他心馳神往。

謝燼和顧三娘在水池邊細細觀察。謝燼心燈澄澈,隱隱感覺這星池、活墨與整個秘府的氣機渾然一體,似乎構成了一座龐大而精妙的“陣”或者“器”。顧三娘淵瞳掃視四周,試圖尋找更多線索。

“咦?”顧三娘的目光停留在水池邊緣一處不起眼的凹槽上。凹槽形狀奇特,似乎與某種器物相合。她順著凹槽的紋路向上看去,發現池壁上刻著幾行極其細小的古篆銘文:“星池孕墨靈,活水潤天工。

玉匙引樞機,墨龍鎮九淵。

心正墨自清,守拙方得真。

后來者若見,惜取莫輕狂。”

“玉匙?樞機?墨龍鎮九淵?”顧三娘輕聲念出,眼中充滿疑惑。

謝燼也看到了銘文,心中一動:“‘玉匙引樞機’,莫非開啟這秘府更深層秘密的鑰匙,是一塊玉?而‘墨龍鎮九淵’?難道指的是枯筆谷洗硯池下那恐怖的墨源?此地主人,竟知曉其存在,甚至可能試圖以某種‘墨龍’機關鎮之?”

這個推測讓兩人心頭劇震!如果真是如此,那這秘府的價值,將遠超想象!

“戴兄,九真大哥,你們看這個!”謝燼立刻招呼兩人過來。

戴逵與虞九真聞聲而來,仔細閱讀池壁銘文,皆是面色凝重。

“‘玉匙引樞機’…玉匙…”虞九真沉吟著,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自己腰間的“漱玉”玉笛。這笛子通體瑩白,溫潤如玉……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試探性地將玉笛的笛尾,輕輕放入池壁那個奇特的凹槽中。

咔噠!

一聲清脆的機括契合聲響起!玉笛的笛尾竟與凹槽完美嵌合!

嗡——!

整個星池秘府,仿佛被瞬間激活!

穹頂的星辰寶石驟然光芒大盛!璀璨的星輝如同實質的光柱,垂直投射在清澈的池水中央!池中游弋的“活墨”如同受到了召喚,瘋狂地向光柱匯聚!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無數墨色光點迅速凝聚、塑形,竟在池水中央,凝聚成一條尺許長短、通體由純凈墨靈構成的墨龍虛影!墨龍雖小,卻鱗爪分明,雙目如電,散發著一種威嚴而靈動的氣息!它圍繞著星輝光柱盤旋游動,發出無聲的咆哮!

與此同時,懸掛《天工秘卷》的巨大石壁,竟從中間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縫隙內,是一層流動著銀色光華的液態金屬屏障!屏障之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不斷變幻的星辰光點和玄奧符文!

“這是…星樞秘鎖!”戴逵倒吸一口涼氣,“比水榭的星機鎖復雜百倍!需以特定的星圖軌跡引動,方能開啟!銘文所言‘玉匙引樞機’,引出的便是這墨龍星影與星樞秘鎖!真正的核心秘密,就在這屏障之后!”

然而,問題來了。銘文只提到“玉匙引樞機”,卻未說明如何操控這墨龍星影去解開那繁復無比的星樞秘鎖!

“心正墨自清……守拙方得真……”顧三娘反復咀嚼著銘文最后兩句,淵瞳緊緊盯著池中那由純凈墨靈構成、正隨星輝光柱緩緩盤旋的墨龍虛影。在淵瞳的視界里,墨龍虛影的每一次盤旋、每一個姿態,似乎都隱隱暗合著某種玄奧的軌跡,與穹頂星圖、池底鵝卵石排列、甚至石壁上陰刻的江河脈絡隱隱呼應!

“我明白了!”顧三娘眼中墨色光華流轉到了極致,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后的顫抖,“不是用蠻力操控!這墨龍就是鑰匙本身!它的游動軌跡就是解開星樞秘鎖的圖譜!需要有人…引導它,按照正確的星圖軌跡,在池中‘游’過!”

引導一條由純凈墨靈構成的、無形無質的墨龍虛影,按照繁復的星圖軌跡游動?這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

“如何引導?”謝燼問道。

顧三娘的目光,投向了石臺上那方溫潤的“守拙硯”,以及硯池中沉浮的墨靈光點。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形成。

“以心為筆,以墨為引,以池為紙!”她快步走到石臺邊,毫不猶豫地拿起那支干涸開裂的紫毫筆“守拙”,將其筆鋒輕輕浸入硯池之中!

就在筆鋒觸及硯池中墨靈池水的剎那!

異變陡生!

硯池中沉浮的墨色光點仿佛找到了歸宿,瞬間蜂擁而上,將干涸的筆鋒浸潤、充盈!那支看似早已廢棄的毛筆,竟在墨靈的滋養下煥發出瑩潤的光澤!筆桿上“守拙”二字更是亮起溫潤的白光!

更奇妙的是,顧三娘握著筆桿的手,感受到一股溫潤而充滿靈性的意念順著手臂涌入她的識海!這股意念古老而平和,帶著對墨的摯愛與守護的執著,并無半分攻擊性,反而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將引導墨靈、溝通星樞的“意”與“法”,無聲無息地傳遞給了她!

“守硯前輩……”顧三娘心中明悟,低語一聲。她不再猶豫,淵瞳鎖定池中盤旋的墨龍虛影,右手持筆,凌空虛懸于池水上方。心念與筆意相連,識海中淵瞳之力與那“守拙”筆傳遞來的古老意念完美交融。

她手腕輕移,筆尖縈繞的墨靈氣息,精準地連接上了池中那條墨龍虛影!

“起!”顧三娘清叱一聲,手腕微抬。

墨龍虛影仿佛受到了無形的召喚,隨著她筆鋒的指引,昂首擺尾,脫離了星輝光柱,開始沿著池水緩緩游動!

筆鋒如指,心意如韁!

在淵瞳的精準洞察與“守拙”筆的靈性加持下,顧三娘全神貫注,引導著墨龍虛影,在清澈的池水中,沿著一條極其復雜、卻暗合穹頂星圖變化的軌跡游弋!

墨龍所過之處,池水蕩漾開圈圈漣漪,漣漪中閃爍著細微的星光符文,仿佛在虛空中書寫著無形的星軌!

戴逵、謝燼、虞九真三人屏息凝神,目光緊緊跟隨著墨龍的游動軌跡,又緊張地注視著石壁上那層流動的星樞秘鎖。只見隨著墨龍在池中按照特定軌跡游動,星樞秘鎖上對應的星辰光點與符文,如同被依次點亮,開始有規律地明滅閃爍!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的過程。顧三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握著筆的手卻穩如磐石。墨龍虛影的軌跡越來越快,越來越復雜,星樞秘鎖上亮起的光點也越來越多,逐漸構成一幅完整的、流動的星圖!

當墨龍虛影完成最后一個玄奧的轉折,如同點睛之筆,穩穩地“游”回最初星輝光柱的位置時——

嗡!!!

整個秘府光芒大盛!穹頂星圖、池中倒影、石壁上的星樞秘鎖,三者光芒瞬間連成一片!構成一個完美的、立體的星辰光陣!

咔…嚓嚓嚓…

一陣低沉而宏大的機括轉動聲響起!石壁上那層流動的液態金屬屏障,迅速向兩側褪去,露出后面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圓形門戶!

門戶之內,是一個更加幽靜的小小石室。石室中央,只有一方簡單的石臺。石臺上,靜靜地擺放著一卷非帛非紙的卷軸,以及一個巴掌大小、形制古樸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指向石室深處某個方向。

石臺旁的地面上,一具身披陳舊葛袍、形如槁木的骸骨,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態。骸骨身前的地面上,以指力刻著最后幾行字跡:“余守硯一生,癡于墨,困于墨。墨龍之秘,關乎九淵之厄,得之慎用。星樞所指,乃墨龍樞機所在,亦是吾道絕筆。后來者……珍重……”

字跡到此,戛然而止。一股悲愴、執著與最終釋然的復雜情緒,仿佛透過這冰冷的字跡,跨越時空,傳遞到眾人心中。

秘府內星光流轉,一片寂靜。只有卷軸和青銅羅盤,在星輝下散發著神秘的光澤。

“守硯前輩……”戴逵對著骸骨深深一揖,神色肅穆。

顧三娘緩緩放下手中的“守拙”筆,筆尖的墨靈光點悄然散去,恢復古樸。她看著石室中那具骸骨和遺物,再回想池壁銘文和引導墨龍時感受到的意念,心中充滿了敬意與一絲沉甸甸的責任感。

墨龍之秘,九淵之厄……這卷軸與羅盤,將是他們對抗洗硯池墨源的真正鑰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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