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防策·五代十國卷》
序章:亂世邊疆的“碎片化生存”
五代十國的邊防,是“大分裂下的實用主義博弈”。中原五代(梁、唐、晉、漢、周)與南方十國割據一方,既需對抗契丹、黨項等外族壓力,又要防備鄰邦偷襲,形成“內憂外患交織”的特殊格局。其策無定法,多為“臨時應變”:強者以攻為守(如后唐擊契丹),弱者以賂求安(如后晉割燕云),南方諸國則借地理屏障“偏安自守”。這段歷史雖無宏大體系,卻處處可見亂世生存的“底線智慧”。
第一章:中原五代——在“外族陰影”下掙扎
1.后梁:以“黃河防線”抗契丹與太原
朱溫建立后梁后,北境面臨契丹南下與李克用(河東節度使)的雙重威脅。其對策是“據河而守”:在黃河沿岸筑壘,派重兵扼守德勝(今河南濮陽)、楊劉(今山東東阿)等渡口,既阻擋契丹騎兵南渡,又防備李克用東進。同時“招撫沿邊藩鎮”,以高官厚祿拉攏河北節度使,形成“藩鎮聯防”的松散防線。但這種“以藩制藩”終成隱患——藩鎮擁兵自重,后梁最終亡于河東李氏(后唐)。
2.后唐:“以胡制胡”的巔峰與崩塌
李存勖滅梁建后唐,因自身出身沙陀族(突厥分支),對邊疆族群更靈活:重用契丹降將、聯姻黨項部落,甚至以“同宗”名義拉攏契丹貴族。明宗李嗣源時,派郭崇韜西征,收復河西走廊,暫時壓制黨項;對契丹則“戰和并用”,在幽州(今北京)屯駐“銀槍效節軍”(多為胡人精銳),一度遏制其南下。但末期因內亂(石敬瑭叛變),將燕云十六州割予契丹,使中原失去北方屏障,為后世埋下巨患。
3.后晉、后漢:從“稱臣納貢”到“絕地反擊”
石敬瑭借契丹之力建后晉,稱“兒皇帝”,歲貢布帛30萬匹,淪為附庸。其侄石重貴欲“擺脫控制”,與契丹開戰,卻因藩鎮觀望、兵力不濟而亡國(947年)。劉知遠建后漢后,吸取教訓:對契丹“虛與委蛇”,暗中加固汴梁至太原的防線,同時招募“鄉兵”(地方武裝)補充兵力,雖國祚短暫,卻為后周抗遼奠定基礎。
4.后周:柴榮的“邊防逆襲”
柴榮(周世宗)是五代唯一有戰略眼光的君主:北伐契丹,42天連克瀛、莫二州(燕云十六州之三),欲收復幽州;同時整治藩鎮,將地方精銳編入“禁軍”,強化中央對邊防的掌控。他還疏浚運河(如汴河),保障軍糧運輸,使后周邊防從“被動挨打”轉為“主動出擊”,為北宋統一埋下伏筆。
第二章:南方十國——借“地理屏障”求存
1.吳與南唐:長江防線的“水戰優勢”
楊行密建吳后,以長江為天險,在采石磯(今安徽馬鞍山)、京口(今江蘇鎮江)設水師基地,造“樓船”(高十余丈)扼守江面,防備中原政權南渡。南唐李昪時,進一步“據淮守江”:在淮河沿岸筑城(如壽州),派“黑云長劍都”(精銳步兵)駐守,形成“淮河—長江”雙層防線,使后周、北宋南攻時屢屢受挫。
2.蜀(前蜀、后蜀):“劍門天險”的利弊
王建據蜀建前蜀,以劍門關(今四川劍閣)為北方屏障——此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中原軍隊難以攻入。但過度依賴天險也導致軍隊懈怠,后唐郭崇韜伐蜀時,僅用70天便破劍門、入成都。孟知祥建后蜀后,除守劍門外,還在秦州(今甘肅天水)設“雄武軍”,控制入蜀通道,同時與南唐、南漢結盟,形成“南方聯防”,維持了30余年安定。
3.吳越與閩:“海疆防御”的嘗試
錢镠建吳越,以杭州為中心,除防南唐外,更需應對海上威脅(如倭寇、海盜)。他在明州(今浙江寧波)設“靜海都鎮”,訓練水師,造“多槳船”巡邏近海,成為中國最早的“海防雛形”。閩國(今福建)則利用武夷山屏障,在福州、建州(今建甌)屯兵,同時發展海外貿易(與琉球、越南通商),以財富支撐邊防,可惜因內亂短命而亡。
終章:亂世邊防的“生存邏輯”
五代十國的邊防,無“大一統”的從容,只有“活下去”的務實:中原政權在“抗胡”與“借胡”間搖擺,南方諸國靠“山水之險”茍安,本質是“弱肉強食”法則下的被動應對。其教訓深刻:沒有穩定的中央集權,邊疆必成“砧板魚肉”(如燕云十六州之失);僅靠地理屏障而無國力支撐,防線終會崩塌(如后蜀亡于劍門失守)。這段歷史,恰是對“邊防即國本”的殘酷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