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被安置在基地設施最完善、安保等級最高的特護病房休養。魏靈燭幾乎寸步不離，用她的生命能量持續溫養著他透支的身體和靈魂。聶衛國則親自坐鎮，一方面指揮對張明事件的徹底清查，一方面嚴密監控基地內外，嚴防邪神的二次襲擊。

一天一夜后，秋陽的臉色終于恢復了些許紅潤，體內枯竭的神力也在緩慢滋生，尤其是日落之后，陰之力的恢復速度明顯加快。他靠在病床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由魏靈燭能力催生出的、散發著瑩瑩綠光的藤蔓種子，目光卻有些飄忽。

病房門無聲滑開。走進來的不是聶衛國或魏靈燭，而是已經換上了一身筆挺制服、氣息沉穩如山岳的陳岳。他看起來恢復得極好，面色紅潤，眼神銳利，完全看不出一天前還在生死線上掙扎。

“陳部長。”秋陽放下種子，微微頷首。

陳岳走到床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目光在秋陽臉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種審視和探究：“感覺如何，秋陽小友？不，或許我該稱呼你為……陰陽法則的執掌者？”

秋陽心中微凜，臉上卻不動聲色：“一個稱呼而已，陳部長隨意。托您的福，死不了。”

陳岳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絲洞悉世事的滄桑：“不必緊張。九龍分部欠你一條命，也欠你一個巨大的解釋和道歉。張明的事，是根子上爛了，聶衛國難辭其咎，我這個部長也責無旁貸。”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我醒來后，聽他們詳細描述了過程。你最后用來禁錮那道精神沖擊的力量……很特別。并非純粹的空間法則，而是以陰陽神力為杠桿，強行撬動了空間。這份悟性和掌控力，遠超尋常原神。還有……你身體的變化。”他的目光掃過秋陽的喉結和略顯平坦的胸口，帶著了然。

秋陽沉默。身份和能力暴露是遲早的事，尤其是在陳岳這種經驗豐富的老牌下位神面前。他索性坦然道：“陰陽相濟，晝夜輪轉。陽身主生，陰身主滅。這是法則使然，非我所能完全控制。”

“陰陽輪轉，晝夜雙身……”陳岳低聲重復，眼中精光閃爍，“果然如此。八大始源法則之一的陰陽，其玄奧莫測，遠非我等下位法則可比。你能初步掌控，已是天大的造化。”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凝重：“秋陽，你可知，那灰影為何選你？”

秋陽心頭一跳：“陳部長知道那灰影的來歷？”

陳岳緩緩搖頭：“不知其名，但感其意。那贈予你法則的灰影，其殘留的氣息……古老、蒼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與……終結之意。我鎮守龍脈，對大地承載的記憶和氣息最為敏感。那灰影，絕非尋常隕落神祇那么簡單。祂將‘過去’交予你，讓你‘走向未來’……這更像是一種沉重的托付，或者說……宿命的傳遞。”

“宿命？”秋陽咀嚼著這個詞，眉頭緊鎖。

“對，宿命。”陳岳語氣沉重，“而這宿命的核心，很可能與我們腳下鎮壓的這條昆侖龍脈分支有關，甚至……與整個大夏神祇復蘇的根源相連。”

他站起身，走到病房巨大的落地舷窗前（雖然是地下，但模擬了外部景色）。窗外，基地內部燈火通明，遠處，訓練場中隱約傳來能量碰撞的轟鳴。

“九龍山，九龍縣，其名非虛。此地乃昆侖祖脈延伸至此的一條重要‘地氣樞紐’支脈，形如九龍拱衛。它不僅僅是一條能量通道，更承載著部分大夏國運的流轉。龍脈復蘇，神祇覺醒，這是大勢所趨。但崩壞之主的爪牙為何如此執著于此地？甚至不惜代價也要破壞龍脈節點，刺殺守護者，如今又盯上了你？”

陳岳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秋陽：“因為你的陰陽法則！陰陽，乃平衡萬物、調和生滅之根本法則！龍脈復蘇，地氣升騰，本就需要陰陽調和方能穩固。崩壞之主欲以腐朽混亂取代一切秩序，祂的力量天然排斥、恐懼像陰陽這樣能穩定、調和、甚至逆轉其崩壞進程的始源法則！祂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更重要的是，”陳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懷疑……你的陰陽法則，或許是穩固甚至加速龍脈復蘇、乃至喚醒更深層次‘國運意志’的關鍵鑰匙！崩壞之主想毀掉鑰匙，而有些人……則想掌控鑰匙！”

秋陽的心沉了下去。灰影的托付、崩壞之主的追殺、神祇局的招攬（或者說控制）、龍脈的奧秘……一張無形的巨網，似乎正以他為中心緩緩收緊。他感覺仿佛握住了一塊燙手的山芋，既是無上權柄，也是招致災禍的源頭。

“陳部長告訴我這些，是想說什么？”秋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陳岳深深地看著他，眼神復雜：“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身處漩渦的中心。神祇局內部并非鐵板一塊，對龍脈、對國運、乃至對你這樣的特殊存在，態度也未必統一。聶衛國代表的是國家秩序派，主張招攬、控制、利用一切力量為國服務。但有些人……或許更傾向于‘掌控’甚至‘剝奪’。”

“那陳部長您呢？”秋陽反問，目光銳利。

陳岳沉默片刻，緩緩道：“我鎮守此地近三十年，龍脈于我，如同手足。我只希望它能安穩復蘇，護佑一方。至于你，秋陽……”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一種奇特的坦誠，“你救了我的命，也展現了遠超你當前境界的潛力與心性。比起掌控一把可能傷及自身的利刃，我更傾向于……結一份善緣。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九龍分部，會是你的后盾之一。至少，在弄清楚那‘宿命’到底是什么之前，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守望相助的伙伴，而非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