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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污點和微光

病房的窗簾拉得很嚴(yán)實,只有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切割著寂靜。母親還在沉睡,麻藥褪去后的疼痛讓她眉頭緊蹙。林薇用棉簽蘸了溫水,輕輕濕潤母親干裂的嘴唇,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手機在口袋里無聲地震動。不是電話,是短信。

林薇的心莫名一緊。她走到窗邊,借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點開屏幕。

一個陌生號碼。內(nèi)容只有一行字,卻像淬毒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她強撐的鎮(zhèn)定:

“林老板,挪用紅圣村項目材料專款七萬元支付私人補習(xí)費,證據(jù)確鑿。不想坐牢,下午三點,‘云上居’老地方見。一個人來。”

沒有署名。

但林薇知道是誰。方晴。只有方晴,有動機,有能力,也有這種刻毒的耐心,像貓戲老鼠般玩弄她!

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她扶著冰冷的窗框才勉強站穩(wěn),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挪用公款!**這個她刻意回避、深埋心底的污點,竟然這么快就被方晴攥在了手里!還成了勒索的把柄!

下午三點?云上居?一個人?

這是要干什么?逼她吐出更多利益?還是……毀了她?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胃里翻江倒海。她沖進洗手間,對著馬桶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冰冷的絕望順著脊椎蔓延。

“臉色這么差?阿姨情況不是穩(wěn)定了嗎?”

溫和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林薇猛地回頭,看到沈聿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桶站在病房門口。他換了身休閑西裝,氣質(zhì)依舊沉穩(wěn),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臉上尚未褪盡的驚惶和蒼白。

“沒……沒事,可能有點累。”林薇慌忙直起身,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下意識把手機塞進口袋深處。

沈聿沒有追問,將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家里阿姨燉的蟲草烏雞湯,對術(shù)后恢復(fù)好。趁熱讓阿姨喝點。”

“太麻煩你了……”林薇局促不安,這份持續(xù)的、不求回報的關(guān)懷,此刻像沉重的負擔(dān)壓在她心頭。她欠沈聿的,已經(jīng)還不清了。

“舉手之勞。”沈聿的目光掃過她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肩膀,語氣自然地轉(zhuǎn)了話題,“紅圣村后續(xù)七個村的工程,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材料都到位了?”

“材料……”林薇的心猛地一縮,喉嚨發(fā)緊,“周凱……周凱那邊在供貨。”

“周凱?”沈聿微微挑眉,似乎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做建材的?他供的什么牌子?”

林薇報了個進口品牌的名字。

沈聿沉吟片刻:“這個牌子……溢價很高。A+級環(huán)保認(rèn)證不假,但耐候性其實不如國產(chǎn)幾個大牌。用在鄉(xiāng)村外墻,有點性能過剩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但落在林薇耳中,卻如同驚雷!

周凱在坑她!

用高價低性價比的材料,榨取項目本就緊張的預(yù)算!而她,為了那七萬塊救命錢,不僅飲鴆止渴,還主動跳進了這個坑!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當(dāng)然,項目預(yù)算和甲方要求是第一位。”沈聿像是沒看到她瞬間煞白的臉色,話鋒一轉(zhuǎn),“對了,方晴昨天組了個局,提到你了。”

林薇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她說你……很不容易,離婚了還一個人打拼,又要照顧生病的母親。”沈聿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目光平靜地落在林薇臉上,“還問我……是不是對老同學(xué)太關(guān)心了點。”

轟——!

林薇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方晴不僅知道了假離婚,還把她挪用公款的事捅到了沈聿面前!這是在警告?還是在離間?!

“我……我和陳默……”林薇張了張嘴,想解釋那只是“分居”,想否認(rèn)挪用公款,但所有的語言在沈聿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懼讓她幾乎窒息。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沈聿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打斷了她徒勞的辯解,“外人說什么,不必太在意。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走的路,想清楚了沒有?”

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靜,沒有鄙夷,沒有質(zhì)問,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理解。這目光比任何指責(zé)都更讓林薇無地自容。

“沈聿……我……”她想坦白,想求救,想把所有骯臟的、不堪的負擔(dān)都傾倒出來。

“林薇,”沈聿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個人都會遇到泥潭。爬出來需要力氣,也需要智慧。有時候,退一步,或者換條路,未必不是選擇。”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王桂芬:“家人的平安健康,才是無價的。其他的……都是身外物,可以慢慢掙。”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林薇的肩膀,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又像是一種點到即止的提醒。“湯記得喝。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沈聿離開了。病房里恢復(fù)了寂靜,只有雞湯的香氣幽幽彌漫。

林薇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滑坐到地上。

沈聿的話在她腦海里反復(fù)回蕩——

退一步?換條路?

她還能退到哪里去?假離婚是退路嗎?挪用公款是退路嗎?向方晴屈服是退路嗎?!

不!她不能退!退了,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下午兩點五十分。

林薇站在“云上居”茶室門口。她換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裝,化了淡妝,試圖掩蓋眼底的血絲和疲憊。但緊握的手包里,那把冰冷的折疊水果刀,硌著她的掌心,提醒著她即將踏入的是怎樣的龍?zhí)痘⒀ā?

深吸一口氣,她推開了茶室厚重的木門。

預(yù)想中咄咄逼人的方晴沒有出現(xiàn)。幽靜的包廂里,只坐著一個人——周凱。

他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品著茶,看到林薇進來,臉上堆起油膩的笑容:“喲,林老板,挺準(zhǔn)時啊!坐坐坐!”

“方晴呢?”林薇冷著臉,沒有動。

“方姐?她貴人事忙,這種小事,我出面就行!”周凱嘿嘿一笑,眼神像毒蛇一樣在林薇身上逡巡,“林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七萬塊的事……”

“你想怎么樣?”林薇的聲音冷得像冰。

“簡單!”周凱放下茶杯,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后面七個村的材料款,發(fā)票……得按實際結(jié)算價的130%開。多出來的部分,咱們……二八分賬,我八,你二。”

無恥!林薇氣得渾身發(fā)抖!這不僅是讓她繼續(xù)挪用項目款,還要她配合虛開發(fā)票,騙取國家資金!這是犯罪!

“不可能!”林薇斷然拒絕。

“不可能?”周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威脅,“林薇,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方姐手里就那點轉(zhuǎn)賬記錄?你和陳默假離婚騙安置款的事,要不要我?guī)湍阃钡郊o(jì)委去?還有你媽那個空殼公司……”

他每說一句,林薇的臉色就白一分。

“你說,要是李部長知道,他看重的設(shè)計師,是個挪用公款、假離婚騙錢、還搞空殼公司的騙子……你這項目,還做得下去嗎?你……還能在這行混嗎?”周凱的聲音像毒液,一點點腐蝕著林薇的神經(jīng)。

絕望和憤怒像野火在胸腔里燃燒!林薇的手指死死摳進掌心,手包里冰冷的刀柄給了她一絲扭曲的勇氣。

就在氣氛緊繃到極點時,林薇的手機突然響了!尖銳的鈴聲打破了死寂。

是顧銘!

林薇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接通,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喂?顧科長?”

“林薇!你在哪?”顧銘的聲音異常急促,甚至帶著一絲……狂喜?“快看郵箱!李部長剛轉(zhuǎn)發(fā)給我的!你設(shè)計的紅圣村墻繪……上省臺新聞聯(lián)播了!時長十五秒!標(biāo)題是‘藝術(shù)賦能,喚醒鄉(xiāng)村新活力’!省領(lǐng)導(dǎo)點名表揚了!”

什么?!

林薇的大腦一片空白!

“還有!”顧銘激動得語速飛快,“省委宣傳部剛下了個緊急通知!要在全省推廣紅圣村模式!你是首功!李部長讓我立刻通知你,準(zhǔn)備材料,下周去省里匯報!這是天大的機遇!你……”

顧銘后面的話,林薇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qū)γ嬉荒樺e愕、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周凱。恐懼和絕望如潮水般退去,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混合著劫后余生的冰冷憤怒,在她眼底凝聚、燃燒!

她對著手機,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顧科長,麻煩你轉(zhuǎn)告李部長。匯報材料我全力準(zhǔn)備。另外……關(guān)于項目材料供應(yīng)商周凱,實名舉報其提供的進口涂料涉嫌虛標(biāo)環(huán)保等級、以次充好,并試圖脅迫我虛開發(fā)票、騙取國家項目資金!相關(guān)證據(jù)鏈,我會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提交給紀(jì)檢部門和項目審計組!”

說完,她不等顧銘反應(yīng),直接掛斷了電話。

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周凱臉上的得意和陰狠徹底僵住,轉(zhuǎn)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恐:“你……你他媽瘋了?!”

林薇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從深淵爬回地面后的冰冷和決絕。

“周凱,”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回去告訴方晴。”

“想弄死我?你們還差得遠。”

她拿起手包,轉(zhuǎn)身,推開包廂的門。門外,午后刺眼的陽光洶涌而入,瞬間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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