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潑灑在炎虎城葉家演武場的青石地面上，映出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影。

葉宇靜立在演武場邊緣，指尖凝出的淡青色靈氣旋即潰散，像風中搖曳的燭火，連最基礎的“引氣訣”都無法穩(wěn)固。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澀然。

“喲，這不是我們葉族‘萬年一遇’的天才嗎？怎么，今天的靈氣還是抓不住？”

尖銳的嘲諷聲劃破傍晚的寧靜，幾個身著錦袍的少年簇擁著一人走來，為首的葉凡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掃過葉宇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優(yōu)越感。

葉宇是族長之子，出生時靈根異象沖天，引動天地靈氣共鳴三日不絕，被族中最老的長老斷言為“混元靈根”——那是傳說中能容納萬法、直指大道巔峰的無上靈根，理論上，擁有它的人注定會成為俯瞰眾生的修仙至尊。

可現(xiàn)實卻是，葉宇卡在“煉氣一層”整整五年，寸步難行。

原因無他，葉家資源過于稀缺

作為炎虎城三大世家之一，葉家與寒家世代交好，甚至早早就為葉宇定下了婚約，女方是寒家大小姐寒清鳶。可比起底蘊深厚的黃家，以及掌控著城中半數(shù)藥鋪的寒家，葉家空有“世家”之名，族中庫存的靈石和丹藥，連供給族內幾個天賦尚可的子弟修煉都捉襟見肘，更別提滋養(yǎng)葉宇那看似完美、實則對資源需求堪稱無底洞的混元靈根了。

沒有足夠的靈石構建靈氣循環(huán)，沒有高階丹藥沖刷經(jīng)脈，葉宇的混元靈根就像一塊蒙塵的寶玉，不僅無法發(fā)光，反而因為其特殊性，難以吸收天地間稀薄的游離靈氣，修煉速度遠不及族中那些資質平平的旁系子弟。

“葉凡哥，你就別取笑葉宇了，他也不容易。”旁邊有人假惺惺地勸道，眼底卻滿是幸災樂禍。

葉凡嗤笑一聲，走到葉宇面前，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陰惻：“葉宇，不是我說你，占著族長之子的位置，占著混元靈根的名頭，還占著……寒清鳶，卻連煉氣都修不好，你不覺得礙眼嗎？”

提到“寒清鳶”三個字，葉宇的睫毛猛地一顫。

寒清鳶，寒家大小姐，名如其人，清冷如月下之鳶，不僅容貌傾城，更是炎虎城年輕一代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天才，如今已是煉氣七層，是寒家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這段婚約，曾是葉家的榮耀，如今卻成了懸在葉宇頭頂?shù)睦麆Γ瑫r時刻刻提醒著他的無能。

“與你何干。”葉宇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與我何干？”葉凡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三日后就是你與寒清鳶的大喜之日，你覺得，憑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配得上她嗎？”他湊近一步，溫熱的氣息噴在葉宇耳畔，字字誅心，“告訴你一個秘密，那杯合巹酒里，我會加點‘好東西’，讓你徹底‘解脫’，也讓清鳶……換個更合適的歸宿。”

葉宇猛地抬頭，眼中迸發(fā)出駭人的怒意，攥緊的拳頭指節(jié)泛白：“葉凡！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葉凡攤了攤手，臉上笑容不變，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族中誰不知道，長老們早就對你失望透頂，若不是看在族長的面子上，你以為這門婚事還能成？我這也是為了葉家，為了清鳶好。”

說完，他不再看葉宇，轉身帶著人揚長而去，留下的笑聲在空曠的演武場上回蕩，像無數(shù)根針，刺在葉宇的心上。

葉宇站在原地，晚風吹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望著葉凡離去的方向，那雙總是顯得有些黯淡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不甘的火焰。

混元靈根……天下無敵……這些曾經(jīng)讓他背負厚望的標簽，如今都成了嘲諷他的利器。資源匱乏困住了他的腳步，族人的輕視磨滅了他的銳氣，連一場本該是良緣的婚約，都成了別人眼中可以隨意篡改的鬧劇。

“資源……”葉宇低聲呢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那里貼身藏著一枚古樸的黑色令牌，是母親臨終前交給他的，只說危難時或許能派上用場，多年來毫無異狀，他幾乎都要忘了它的存在。

難道，真的要認命嗎？

不。

葉宇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負面情緒壓下。他抬起頭，望向演武場盡頭那片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天空，眼中重新凝聚起光芒。

三日后的新婚之夜，無論葉凡準備了什么，他葉宇，接下了。

但他相信，屬于他的路，絕不會止步于此。這混元靈根，終有一天，會讓整個天下，為之震顫。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悄無聲息地覆蓋了炎虎城。葉家后院的燈盞次第亮起，卻照不亮某些人心底的陰翳。

葉宇坐在窗前，指尖捻著那枚黑色令牌。令牌觸手生涼，表面刻著繁復卻模糊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圖騰。他嘗試著將微薄的靈氣注入其中，令牌卻毫無反應，仿佛只是一塊普通的黑石。

“罷了。”他輕嘆一聲，將令牌重新藏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應對三日后的新婚之夜。葉凡既然敢放出話，必然早有準備，或許連族中某些長老都默許了此事——一個無法修煉的“廢柴”，本就不該占據(jù)族長之子和寒家女婿的位置。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道溫和的女聲：“小宇，睡了嗎？”

是母親的陪嫁侍女，蘭姨。葉宇起身開門，見蘭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站在門外，臉上帶著關切。

“蘭姨。”

“這是凝神湯，對你穩(wěn)固靈氣有好處，快趁熱喝了吧。”蘭姨將碗遞給他，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三日后的事……族長已經(jīng)知道了葉凡的一些小動作，讓你多加小心。”

葉宇心中微暖。父親雖是族長，卻被族中事務和資源匱乏的難題纏身，很少能顧及到他，但終究還是護著他的。他接過湯藥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在舌尖蔓延，卻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明。

“我知道了，蘭姨。”

蘭姨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的話，才轉身離開。她的背影在廊燈下顯得有些佝僂，葉宇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蘭姨曾偷偷塞給他半瓶聚氣丹——那是她省吃儉用攢下的月例換來的。

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人盼著他好的。

兩日后，葉家張燈結彩，紅色的綢緞掛滿了族中各處，空氣中彌漫著喜慶的氣息。但這份喜慶之下，卻涌動著難以言說的暗流。

葉宇穿著簇新的禮服，站在祠堂前迎接賓客。寒家的人已經(jīng)到了，寒家族長寒天雄是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看到葉宇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最終只是淡淡點頭：“好。”

而寒清鳶，正站在寒天雄身側。

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裙擺繡著精致的鳶尾花紋，長發(fā)挽成繁復的發(fā)髻，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沒有新娘的嬌羞，反而帶著一絲疏離和……不易察覺的憂慮。

目光與葉宇對上時，寒清鳶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隨即移開了視線。

葉宇的心輕輕沉了一下。他知道，這段婚約對寒清鳶而言，或許也是一種負擔。一個煉氣七層的天才，要嫁給一個煉氣一層的“廢柴”，任誰都會覺得惋惜。

就在這時，葉凡帶著幾個心腹走了過來，他穿著與葉宇同款的禮服，卻顯得更加意氣風發(fā)。他故意撞了葉宇一下，低聲道：“別緊張，今晚過后，一切就都結束了。”

葉宇沒有看他，只是望著祠堂上方“葉氏宗祠”四個大字，指尖在袖中緩緩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