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長老看向蘇斗，這位大長老，家主的親弟弟，昔日是偏袒他的。

此時，也只有他能救蘇小柔了。

蘇斗感受到四長老的眼神，剛想開口，忽然扭頭看去，只見家主蘇戰冷冷盯著他，眼神中警告意味明顯。

蘇斗嘆了口氣。

兄弟鬩墻啊！

四長老見蘇斗沉默，咬了咬牙，抱著最后博一次的想法，說：

“家主，所有族人在這，您真要如此嗎？”

“小柔是你們所有人公認的廢物，你們非要趕盡殺絕嗎？”

此時，二長老蘇坡天一步踏出，臉上掛著殘忍而快意的笑容，陰惻惻地開口了。

“老四，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蘇羽說得沒錯，天道金榜豈會出錯？”

“既然上了榜，那就要有上榜者的覺悟！”

他目光一轉，如同毒蛇般落在蘇小柔慘白的臉上，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看，她已經嚇傻了，腿都在抖！連回應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的廢物，也配上金榜？”

緊接著，一直與二長老穿一條褲子的三長老，也發出了陰陽怪氣的笑聲。

那聲音尖銳刺耳，像指甲劃過鐵皮。

“四弟，別逼她了，多難看啊。”

“讓她體面地跪下，給我侄兒蘇羽磕個頭，認個錯。”

“或許我侄兒還能大發慈悲，看在同族一場的份上，只廢了她，留她腹中那個孽種一條小命。”

“哈哈哈哈！”

惡毒的話語，配上肆無忌憚的狂笑，在大廳中回蕩。

其余的旁系族人，此刻也紛紛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嘴臉。

“早就說了，她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她那個撿來的娘，現在又要害死自己了。”

“你看她那臉色，跟死人一樣，估計沒等上臺就得嚇暈過去吧？”

“活該！誰讓她不知好歹，惹了二長老一脈！”

“一個旁系的廢物，也敢跟蘇羽少爺這樣的天之驕子爭鋒？不自量力！”

一句句，一聲聲。

如同最鋒利的刀子，最惡毒的詛咒，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地朝著蘇小柔席卷而來。

冰冷。

絕望。

無助。

蘇小柔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個萬丈深淵，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

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雙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那些惡毒的嘲諷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又像是直接在她腦海中炸響。

她下意識地伸出冰涼的手，死死護住自己的小腹。

那里，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她唯一的溫暖。

是她在這冰冷殘酷的世界上，唯一的牽掛。

怎么辦？

寶寶，娘該怎么辦？

他們要殺了娘，他們連你都不肯放過……

巨大的恐懼和悲傷，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的意志，在這一刻即將崩潰。

然而。

就在蘇小柔的神智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剎那。

一股無法形容的暖流，忽然從她的小腹深處，緩緩升起。

那股暖流，并不灼熱，卻帶著一種恒古不變的安寧與沉靜。

仿佛歷經了億萬年歲月沖刷的磐石，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又好像是亙古長存的巍峨神山，俯瞰著滄海桑田，云卷云舒，世間萬物在它眼中，皆如塵埃。

這股意志，宏大，蒼老，而又充滿了絕對的鎮定。

它順著蘇小柔的血脈，悄無聲息地流淌至她的四肢百骸，融入她的靈魂深處。

一瞬間，那足以將人逼瘋的恐懼，被撫平了。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被驅散了。

那即將崩潰的意志，被重新凝聚，并且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胎兒空間內。

蘇墨的靈魂體，懸浮在混沌之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母親所承受的一切絕望與痛苦。

他的臉上，沒有屬于嬰兒的純真，只有屬于千年老怪的，足以凍結神魂的冰冷與漠然。

“一群螻蟻，也敢驚擾我的母親？”

“找死。”

“蘇羽又如何，今天我必殺他！”

他將自己那古井無波的心境，將自己那歷經千載沉浮、視神魔為無物的意志，分出了一絲，輕輕地渡給了與他血脈相連的母親。

“別怕，娘。”

“有我在。”

“這天上地下，沒人能讓你受半點委屈。”

“接戰，今日給他們好看！”

外界。

議事大廳中。

所有人都饒有興致地欣賞著蘇小柔那副即將崩潰的模樣。

二長老嘴角的笑意，愈發殘忍。

蘇羽的眼神，愈發輕蔑。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只見。

那個被他們認為是“廢物”、“掃把星”，那個在他們眼中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隨時可能跪地求饒的女子——

她那劇烈顫抖的身體，竟然緩緩地停止了。

她那因為恐懼而急促的呼吸，竟然慢慢地，變得平穩而悠長。

她那因為絕望而低垂的頭顱，竟然一點一點地，抬了起來。

最后。

她那雙原本被淚水和恐懼占滿的眸子，望向了眾人。

不。

更準確的說，是望向了大廳中央，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蘇羽。

她的眼神……

變了。

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悲傷，所有的軟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

死寂。

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的平靜。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啊！

平靜得，就好像一汪萬年不化的寒潭，深不見底，不起半點波瀾。

仿佛眼前這場生死之局，不過是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

仿佛蘇羽那魂尊的威壓，不過是拂面的清風。

仿佛長老們的逼迫，族人的嘲諷，都只是聒噪的蠅營狗茍。

這……這怎么可能？！

二長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三長老的怪笑聲卡在了喉嚨里。

那些竊竊私語的族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瞬間噤聲。

就連一直冷酷如冰雕的蘇羽，瞳孔都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縮！

這股突如其來的詭異，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蘇小柔。

看著她，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輕輕啟開了她那蒼白的唇。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虛弱。

但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無比沉穩。

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我，”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直視著蘇羽。

“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