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平退出大殿之后,臉上那恰到好處的恭敬與疲累瞬間消失,只剩下古井無波的平靜。他先走向偏閣,在一位結丹后期的暮年老者手中領取了自己的內門弟子服飾——一襲深沉如墨、袖口與前襟繡有血色煉魂宗符文的黑袍,以及一塊非金非木、觸手溫涼的身份令牌。令牌正面是“煉魂峰”三個猙獰小字,背面刻著他的名字。
他沒有立刻去選擇去開辟洞府,而是轉向了先前長老提到的藏經閣。藏經閣依山而建,入口處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陳腐書卷氣與淡淡血腥邪氣的味道。踏入其中,任平徑直向功法區域走去。
貨架林立,玉簡、骨片、獸皮卷分門別類。煉魂宗功法大多邪異狠辣,《百煞引魂訣》、《七魄抽絲術》、《玄陰鍛骨功》……名字一個比一個猙獰。任平神識掃過,眉頭微蹙。這些功法雖可速成,威力霸道,但根基不穩,后患無窮,大多是以折損自身神魂壽元或吞噬他人根基為代價的邪路。對他來說,如同廢紙。
任平搖了搖頭轉身向剛進門看見的老者問道“師兄,請問一下我煉魂宗內門弟子的進階功法在哪里?”
老者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第七個架子第三排。”
“多謝師兄。”任平抱拳道。
老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任平走向了老者所指的第七個架子處,果然在第三排看見了自己要找煉魂宗核心功法《煉魂訣》,可修煉到問鼎期的功法。
就在任平拿到功法準備去根據地圖去開辟洞府之時。
任平瞳孔驟縮!
這感覺太過熟悉!是七天前,在選拔場上,那如芒刺背、隱匿于高天煞氣云層之中的窺探!
他還在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任平尾椎骨竄起,直沖天靈蓋!他偽裝得極好,氣息完美控制在結丹初期,戰斗表現得“艱難而僥幸”,言語恭敬謹慎……他自認毫無破綻。
但這感覺,這源自小盤本能的示警……絕對錯不了!那道目光,那道讓靈魂都感到戰栗的目光,從未真正離開過他!
他強壓下翻涌的念頭,神色如常地放下玉簡,轉身平靜地離開藏經閣。
逃!
此時任平只有一個念頭,運轉著從某個倒霉鬼那里得來的血遁秘術亡命的向著山門大陣飛去。
就在任平快要到達山門大陣之際,前方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老者。
此人面色發灰,看起來極為蒼老,但目光,卻是如皓月般明亮,只可惜有一個眼球灰白,他仔細的看了任平一眼,右手一揮任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帶著任平進了一閣血色圓環中。
雖說任平沒有任何反抗力,但還是看見了老者帶著他進入了九個金手光環之后的兩個血色光環的其中一個。
任平的心瞬間沉到谷底,幾乎要凍僵。血遁秘術被強行中斷的反噬在體內橫沖直撞,喉嚨涌起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下。但這外在的傷勢遠不及內心的驚濤駭浪“煉魂宗始祖之一,嬰變老怪!”
“……”任平嘴唇微動,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強行壓下所有翻滾的情緒,臉上的驚訝、疑惑、茫然以及恰到好處的驚懼混雜在一起——這是一個好不容易混入內門、忽然被宗門前輩抓來的新弟子應有的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因反噬和恐懼而躁動的氣血,對著紅袍老者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維持的顫抖:
“弟子任平,見過……始祖?不知始祖……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若有驅使,弟子定當效命。”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聲音里充滿了誠惶誠恐,完美演繹著一個底層弟子的恐懼與順從。
“小友不必緊張,老夫找你來并無惡意,相反我還要”
紅袍老者臉上帶著那令人心悸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聲音微微頓了一下,那雙皓月般明亮的眼眸仔細打量著任平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似乎想穿透那層精心編織的惶恐面具,直抵核心。
任平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始祖級人物!嬰變老怪!他腦海中瞬間閃過關于原著煉魂宗的始祖好像只有一位遁天始祖還有一位就是出場就以壽元我媒介預測王林能帶領煉魂宗成為六級修真國的始祖。
原著中關于血眼始祖的記載寥寥,但任平記憶深刻的一點是:這位始祖曾為了宗門進一步成為六級修真國,以燃燒自身龐大壽元為代價,施展禁忌秘術窺探未來,預言一位名叫“曾牛”之人將帶領煉魂宗突破桎梏。
眼前這位氣息深邃如淵、目光明亮如皓月、揮手間將他毫無反抗之力拘來的紅袍老者……難道就是那位傳說中的血眼始祖?!他竟然還健在?!
那也就是說時間線還早,那我的出現會不會也在這位血眼始祖的預言中?
“……送你一場……天大的造化。”血眼始祖的聲音沙啞而平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始祖厚恩,弟子……弟子惶恐至極!”任平的姿態放得更低,聲音里的恐懼幾乎要溢出,“弟子修為低微,資質平庸,何敢當始祖厚賜?弟子……只想安心在門中修行,以求自保而已…”他巧妙地將自己的“野心”描述為卑微的“自保”,試圖在血眼始祖莫測的威能下尋求一絲轉圜余地。
“安心修行?自保?”血眼始祖輕輕搖頭,那雙皓月般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億萬星辰生滅的景象瞬間流轉又歸于沉寂,聲音帶著一絲悠遠的嘆息,“這世間的因果命理,如蛛網交織,又豈是避開風雨便能求得安穩?老夫耗費千年壽元,舍去一目神通,只為了在無盡的時間支流中,捕捉那兩線關乎宗門大興的微光……而今日,這道微光,有一線折射,落在了你身上。”
任平的心臟如被巨錘擊中!血眼始祖為了窺探宗門未來,竟然付出了如此慘烈的代價!這犧牲本身的沉重,已彰顯了那位傳說中的“王林”在未來對宗門意義之重大。而此刻,這位始祖竟說,這道關乎宗門未來的微光,有一部分折射到了他任平身上?!這究竟是吉是兇?是福是禍?
血眼望著任平,眼中露出一絲贊賞,少頃,他深吸口氣,緩緩說道:“任平小友,你可知朱雀國占據朱雀星無數年來,為何到現在為止,只有不到十個五級修真國?”
他沒有讓任平回答,目光露出一絲無奈,說道:“當年朱雀國來臨朱雀星之時,其國內共有六個宗派,而后六個宗派大量弟子分散開來,形成朱雀星上大大小小眾多修真國,同時,對于這六宗派的賞賜,則是讓六宗派的核心弟子,自成一國,封號五級。”
“這便是最早的一批五級修真國,只有六個!我煉魂宗,便是其中一個!”
血眼抬頭望著天空,語氣平淡的說道:“事態變遷,歲月一晃而過,無數年來,每當有一個五級修真國將要達到突破的邊緣之時,便會被人一夜之間打回原形,朱雀國,不會允許在朱雀星上,誕生第二個六級修真國!
我煉魂宗,這無數年來,有三次機會可以達到六級,但每次,都毀于一旦,如今,更是早已失去國境,只能成為一宗而存在。”
“成為六級修真國,是我煉魂宗第一代始祖的夢想,更是歷代煉魂宗所有人的夢想。雖說我以壽元為代價捕捉到了兩線宗門復興的微光,但我已經等不起了我耗費了太多的壽元,離大限最多也不過是五十年的時光,與其再等你們倆合力振興不如先從你開始培養,從今天起你就是煉魂宗的第一代圣子除去我師弟,你有權利調動宗門任何人,任何資源,我將親自做你的護道人,這份造化你可滿意。”說完這些血眼目光溫和的看向了你。
電光火石間,千萬個念頭在任平腦海中翻涌交織沉默少頃望向血眼說道“始祖,我以魂魄起誓必將以振興煉魂宗為己任,直至煉魂宗成為六級修真國。”
血眼始祖靜靜地看著任平立下誓言,那皓月般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有欣慰,有感慨,有對未來的期許,或許…還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