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統治的第六個月，天斗城的雨夜總帶著一股潮濕的鐵銹味。

聯邦學院的后巷里，三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正低聲交談。雨水打濕了他們的兜帽，露出下面蒼白而警惕的臉——為首的是武魂殿殘余的紅衣主教，身后跟著兩名曾在教皇殿任職的魂圣。

“東西拿到了？”主教的聲音壓得極低，眼角瞟著巷口巡邏的鐵衛機器人。那機器人的掃描燈每隔十秒掃過巷口，幽藍的光線讓墻壁上的苔蘚泛出詭異的光。

左側的魂圣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片，上面刻著復雜的紋路：“這是從聯邦魂力研究中心的廢料堆里扒出來的，據說是‘人工魂環穩定器’的核心部件。那鐵疙瘩守衛得緊，我廢了三個分身才拿到。”

主教接過金屬片，用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凹槽：“比比東大人說，這東西里藏著聯邦技術的命門。只要破解了紋路的規律，我們就能造出‘反制裝置’——到時候，那些監測塔、能量盾，都會變成一堆廢鐵。”

“可…我們真的能做到嗎？”右側的魂圣聲音發顫，“上個月，落日森林的抵抗組織就是想炸掉監測塔，結果被鐵衛的聲波武器全滅了。聽說連骨頭都沒剩下。”

“閉嘴！”主教厲聲呵斥，“別忘了教皇大人的交代！聯邦學院的‘理論班’下周開課，你們兩個必須混進去。那里有聯邦最基礎的科技教材，只要學會那些‘公式’‘代碼’，總有一天能找到他們的破綻！”

雨更大了，巷口的鐵衛機器人似乎察覺到異常，轉身朝巷內走來。三人迅速將金屬片藏進靴筒，散開融入雨幕，只留下地面上幾串很快被雨水沖刷干凈的腳印。

同一時間，昊天宗的藏經閣內，唐嘯正對著一盞聯邦制造的能量燈出神。燈柱上的光屏循環播放著聯邦學院的招生簡章，畫面里，一個平民少年用“機械臂魂導器”輕松舉起了千斤巨石，旁邊的字幕寫著：“力量的本質是能量轉換，與武魂無關。”

“能量轉換？”唐嘯冷哼一聲，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拳頭與巖石碰撞的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魂力在接觸石柱時產生了細微的損耗——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宗主，這是聯邦送來的‘魂力損耗分析報告’。”一名長老走進來，遞上一份光腦打印的文件，“他們說，您的‘亂披風錘法’每一擊都會造成7%的魂力冗余消耗，還附了改良方案……”

唐嘯接過報告，上面的公式和圖表看得他頭暈目眩。但當他看到“按此方案修煉，可提升魂環吸收效率15%”時，手指還是忍不住收緊了。

“一群黃口小兒，也敢指點昊天宗的絕學？”他把報告扔在桌上，卻又在長老轉身時，悄悄撿了起來，塞進袖中。

窗外，幾名昊天宗弟子正圍著鐵衛機器人好奇地打量。那機器人是來安裝“重力訓練艙”的——聯邦說這東西能模擬不同重力環境，比在瀑布下修煉更高效。弟子們的眼神里，有好奇，有向往，甚至還有一絲對“宗門苦修”的懷疑。

唐嘯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怕聯邦的殲星炮，不怕鐵衛的脈沖步槍，卻怕這些潛移默化的“便利”，會一點點磨掉弟子們對宗門的敬畏，對傳統的堅守。

星斗大森林的邊緣，一場更隱秘的試探正在進行。

唐三蹲在監測塔的陰影里，指尖的藍銀草輕輕纏繞上塔基的合金板。三天前，他在聯邦學院的圖書館里看到了一本《星際材料學導論》，上面說，這種合金的分子結構在特定魂力頻率下會產生共振。

“就是現在。”他低聲念誦，魂力按照書中記載的頻率注入藍銀草。果然，塔基傳來一陣輕微的嗡鳴，監測塔頂端的警報燈閃爍了兩下，竟暫時熄滅了。

“成功了！”旁邊的奧斯卡壓低聲音歡呼，手中的香腸已經備好——那是他用聯邦提供的“營養劑”改良過的，能在三分鐘內補充全部魂力。

唐三卻皺起眉。他能感覺到，監測塔的備用系統正在啟動，剛才的舉動必然已經被記錄在案。“我們走。”他拉著奧斯卡隱入森林，“這只是一次試驗，不能暴露。”

他們不知道，星穹號的艦橋內，林默正看著監測塔傳回的異常數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殖民系統，分析剛才的魂力頻率。”

【分析結果：該頻率與《聯邦基礎材料學》第47頁記載的共振參數完全吻合。疑似有人利用聯邦公開資料進行試探性攻擊。】

“是唐三？”林默調出監控畫面，看著兩個少年消失在森林里的背影，“有點意思。用我們教的知識來反抗我們，這倒是比那些只會喊打喊殺的老家伙聰明。”

他對副官道：“不用管他們。把《星際材料學》的進階版上傳到聯邦學院的圖書館，設置成‘權限B級’——讓那些想試探的人，看到更多‘可能性’。”

副官一愣：“指揮官，這會不會……”

“會不會讓他們找到破綻？”林默打斷他，“任何文明的進步，都源于對規則的挑戰。如果連這點試探都承受不住，星穹聯邦也不配統治這片大陸。”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何況，我很想看看，這些土著能玩出什么花樣。”

夜色漸深，斗羅大陸的各個角落，蟄伏的舊勢力都在進行著不同的試探。武魂殿的殘余在研究金屬片，昊天宗的長老在偷偷學習公式，唐三在測試監測塔的弱點，甚至連極北之地的雪帝，都在讓冰蠶偷偷采集聯邦能量燈的光源樣本。

他們像一群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試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這個由鋼鐵與科技主導的新世界。而星穹聯邦，則像一個耐心的獵手，既不阻止這些試探，也不輕易露出底牌，只是靜靜看著，將所有數據納入殖民系統的分析庫。

雨停了，天斗城的能量燈亮起，照亮了濕漉漉的街道。鐵衛機器人的巡邏聲遠去，留下一片寂靜。只有那些隱藏在陰影里的眼睛，還在閃爍著不安與期待的光。

暗流，正在秩序的水面下悄然涌動。舊勢力的蟄伏不是屈服，試探也不是最終的反抗。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斗羅大陸重回“舊軌”的機會。

而林默，正等著他們露出獠牙。

這場文明與文明的角力，才剛剛進入最微妙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