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晚上十點，蘇青禾終究是扛不住身心的雙重疲憊，斜斜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職業套裙，只是脫掉了高跟鞋，一雙被絲襪包裹的勻稱長腿微微蜷著，睡夢中秀氣的眉頭依舊緊蹙，似乎還在為白天那些受害者的遭遇而揪心。

或許是睡姿的緣故，那件合身的套裙將她驚人的梨型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渾圓挺翹的曲線在沙發邊緣繃出一個惹人遐思的弧度。

張偉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時間，00:00。

新的一天到了，【證據檢索】的次數，已經刷新。

張偉的眼神平靜，但深處卻翻涌著一股旁人無法察覺的瘋狂。

賀東來這條線，姜若楠已經接手。

徐宇和其他五位受害者的證詞，加上李浩父母的血淚控訴，構成了人證基礎。

楊信和馬強買兇殺人的證據，是懸在他們頭上的利劍。

但還不夠。

要將這個盤根錯節的犯罪集團連根拔起，不留任何死角，就必須拿到那最后的三份證據。

他看了一眼沙發上睡得并不安穩的蘇青禾，這姑娘今天受到的沖擊太大了。

不能再等了。

拖得越久，京城那位楊永毅能動用的手段就越多，變數就越大。

必須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將所有牌都握在手里，然后一次性掀桌！

張偉在心中默念，“系統。檢索證據1到3條！”

【警告！檢測到宿主將要同時檢索多份高級別證據，將對宿主精神力造成巨大負荷，是否確認執行？】

“執行。”張偉的回答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指令確認，開始檢索【證據1：楊信旗下公司與賀東來親屬公司之間的合同】、【證據2：楊信與弟弟楊永毅的通話錄音】、【證據3：學校前財務總監私下備份的完整內外賬目】?！?

【檢索開始……】

【檢索中……精神力消耗加倍……】

【檢索中……精神力消耗超級加倍……】

一瞬間，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眼前便徹底陷入一片黑暗，身體一軟，從沙發上滑落，“咚”的一聲悶響，摔在了地毯上。

“嗯？”

這聲悶響，驚醒了淺眠中的蘇青禾。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當看清眼前的一幕時，所有的睡意瞬間被驚恐驅散！

“老板！”

一聲帶著哭腔的尖叫，她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撲到張偉身邊。

只見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呼吸微弱。

“老板！你怎么了？你醒醒??！”蘇青禾的聲音顫抖著，她用力搖晃著張偉的肩膀，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刻，泥頭車沖過來時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她。

不，比那時更甚！

那個天塌下來都能頂住的男人，那個永遠一副云淡風輕的男人，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蘇青禾慌了神，她想打急救電話，可手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也不敢冒險。

她忽然想起電視里演的，急忙跑到衛生間，手忙腳亂地抓起一條毛巾，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浸濕，也顧不上擰干，就帶著一路滴滴答答的水漬跑回來，笨手笨腳地敷在張偉滾燙的額頭上。

她太慌了，根本沒力氣把他扶回沙發，只能跪坐在地毯上，讓他頭枕著自己的腿，一遍又一遍地用濕毛巾擦拭著他的臉頰和脖頸。

“老板，你別嚇我……你千萬不能有事……”

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眶里滾落，落在張偉的臉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客廳里只剩下她壓抑的啜泣聲和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蘇青禾就這么跪坐著，守著，直到后半夜，巨大的疲憊感再次襲來，她終于撐不住，趴在沙發的邊緣，枕著自己的手臂，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七點。

宿醉般的劇痛從大腦深處傳來，張偉的眼皮顫了顫，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緩緩睜開眼。

視線先是模糊，隨即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細膩的黑色。

觸感溫潤，還帶著一絲彈性，后腦枕著的，似乎不是沙發。

他撐著還有些發軟的身體坐起來，這才看清了自己昨晚的“枕頭”。

他竟是枕在蘇青禾的大腿上睡了一夜。

晨曦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給她那張清純的?；樀板兩狭艘粚尤岷偷墓鈺?。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兩道淺淺的陰影，或許是睡得不舒服，她的眉頭微微蹙著，紅潤的嘴唇也輕輕嘟起，像是在做什么委屈的夢。

她還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上身無力地趴在沙發邊緣，顯然是守了自己一夜。

張偉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大腿上。

在他后腦枕過的地方，那層薄薄的黑色絲襪上，因為長時間的壓迫，留下了一塊清晰的紅色印記。

張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數秒，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和嘲弄的眸子里，難得地劃過一抹柔和。

下次，不能再這么干了。

他心里暗道，一次性提取三份證據的代價，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他悄無聲息地從系統空間里取出三只黑色的U盤，握在手心，然后才輕輕推了推蘇青禾的肩膀。

“醒醒?！?

“唔……”蘇青禾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到張偉已經坐了起來，正看著自己，她先是一喜。

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緊張地問：“老板，你沒事了？昨天嚇死我了！”

“沒事，脫力了而已?！睆垈⑹种械腢盤插入筆記本電腦，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

他點開電腦，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臉，也吸引了蘇青禾的注意。

三個文件夾，靜靜地躺在桌面上。

張偉點開了第一個。

【證據1：楊信旗下公司與賀東來親屬公司之間送合同】

里面是十幾份偽裝成設備采購、后勤服務的虛假合同。每一份合同的價格都遠高于市場價，而收款方公司的法人，無一例外，全都指向了賀東來的幾位直系親屬。數年間，輸送的利益高達數千萬。

他又點開第二個。

【證據2：楊信與弟弟楊永毅的通話錄音】

錄音中，楊信向弟弟講述了李浩（）意外死亡后，自己是如何“處理掉麻煩”的。電話那頭的楊永毅，聲音沉穩，非但沒有一絲震驚，反而責怪他手腳不干經，留下了尾巴。并承諾會從京城“打點關系”，把事情徹底壓下去。

錄音的最后，楊永毅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哥，你就放心大膽地搞你的‘教育’，有我在，晉陽沒人敢動你?！?

最后，是第三份證據。

【證據3：學校前財務總監私下備份的完整內外賬目】

一份份電子賬本，清晰地記錄了學校每年高達數千萬的巨額學費收入，和與之完全不匹配的、極度低廉的運營成本。其中，大量資金通過十幾家空殼公司，最終都流向了楊信和他情婦的個人賬戶。

至此，所有證據，全部集齊。

“這……這是……”

蘇青禾湊在旁邊，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證據，小嘴微張，臉上寫滿了震撼。

從利益輸送，到買兇殺人，再到京城保護彡的通話，最后是整個犯罪集團的財務命脈……她感覺自己的大腦都有些宕機了。

興奮和激動過后，一個困擾了她許久，卻一直不敢問的問題，終于浮上了心頭。

她看著張偉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鼓起勇氣問道：“老板……昨天……你為什么會突然暈倒？”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那三只U盤上，聲音更輕了，“還有……這些證據，你到底……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很久了。

從訂婚強奸案的錄音，到法官之死案的看守所視頻，再到這一次次出現的、足以一擊致命的鐵證。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律師的調查范疇，甚至超出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張偉轉過頭，看著蘇青禾那雙寫滿了困惑、擔憂，卻沒有一絲懷疑的清澈眼眸。

張偉看著她那雙寫滿了好奇和擔憂的桃花眼，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青禾，如果我說，我有一個秘密渠道，但這個渠道一旦暴露，我們都會有天大的麻煩。你……還想知道嗎？”

蘇青禾愣住了。

她看著張偉那雙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她想起了那輛失控的泥頭車，想起了委托人家門口的紅油漆和死貓。

她懂了。

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護。

蘇青禾用力地搖了搖頭，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想知道了。我只要知道，我們能贏，就夠了！”

張偉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合上電腦，臉上的慵懶和溫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運籌帷幄的銳利和瘋狂。

“青禾，通知姜檢，把所有證據打包，用加密郵件發過去。告訴她，可以收網了。”

“另外，”張偉拿起手機。

“我這邊給薛耀庭打電話，讓他通知所有他能通知到的媒體?！?

“我要這場庭審，在開庭之前，就讓全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