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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夜,我簽下賣身契救父,成為陸廷深的新娘。

他捏著我下巴說:“你只是蘇晚意的替身,永遠別妄想取代她。”

新婚夜,他初戀的植物人軀體竟在我們婚床上睜開了眼。

“廷深?”她茫然喚他,而我的浴袍帶子正纏在他指間。

后來他跪在暴雨里砸門:“念念,孩子是我的命!”

我摸著孕肚輕笑:“可蘇小姐昨天說,你陪她復查時哭了。”

手術室紅燈熄滅那刻,他顫抖著吻我染血的指尖:

“當年捐腎救你的人…是我。”

雨點砸在落地窗上,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鼓點聲,像是要把這棟城市頂端的奢華公寓整個吞沒。窗外霓虹在雨幕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冰冷的光暈,映得室內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也泛著森然的涼氣。

沈念初坐在那張寬大得能當床用的真皮沙發(fā)上,卻只坐了極小的一角。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株被強行釘在泥土里的蘆葦,脆弱,卻又帶著一股不肯折斷的韌勁。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是昨天才買的,廉價的面料在這樣極致奢華的空間里顯得格格不入,此刻也已被她掌心的冷汗濡濕了后背一小片。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雪松香薰氣味,卻壓不住那股從她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冰冷的恐懼和絕望。

父親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儀器冰冷的滴答聲就是懸在她頭頂?shù)腻幍丁at(yī)生說,再拖下去,連最后一絲希望都會熄滅。她賣掉了家里所有能賣的東西,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尊嚴被踩在腳下碾碎了一次又一次,最終也只換來杯水車薪。直到今天下午,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如同機器人的律師找到她,遞給她一份文件,和一個名字——陸廷深。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絕望的黑暗,也像一塊巨石壓得她幾乎窒息。

指尖冰涼,她用力蜷縮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楚來對抗心臟被撕扯的窒息感。面前那份厚厚的合同,紙張邊緣鋒利得仿佛能割傷視線。合同上方,甲方位置上,“陸廷深”三個字,力透紙背,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冷酷意味。乙方位置上,“沈念初”三個字,是她剛剛用律師遞來的鋼筆簽下的,墨跡還未干透,帶著一種獻祭般的顫抖。

合同條款清晰得殘忍。她需要成為陸廷深法律意義上的妻子,期限是“直至甲方認為其目的達成”。作為交換,陸氏集團旗下最好的醫(yī)療團隊會立刻接手她父親的治療,承擔所有費用,并有極大可能讓他康復。而她,沈念初,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一個沉默溫順的“陸太太”,滿足陸廷深的一切要求——包括生理上的需求,以及,成為一個完美的影子。

一個名叫“蘇晚意”的女人的影子。

門鎖傳來輕微的電子音,咔噠一聲,打破了室內幾乎凝滯的沉重空氣。

沈念初猛地抬起頭,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裹挾著室外的寒氣走了進來。陸廷深。

他脫下被雨水打濕的昂貴羊絨大衣,隨意地遞給無聲出現(xiàn)的傭人。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包裹著他比例近乎完美的身軀,寬肩窄腰,長腿有力。他的臉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輪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沒有溫度的直線。但最攝人的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浸在寒潭最深處的墨玉,幽邃得望不見底,里面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溫度,只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他的目光掃過室內,最后精準地落在那張沙發(fā),落在那份攤開的合同上,最終,落在了沈念初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

空氣瞬間凝結,只剩下窗外越來越急驟的雨聲。

陸廷深邁開長腿,幾步便走到沙發(fā)前。他沒有坐,只是居高臨下地站著,巨大的陰影瞬間將沈念初單薄的身軀籠罩其中。他身上淡淡的須后水味道混合著雨水的微腥,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向后縮,卻被沙發(fā)靠背死死抵住。

“簽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卻冷得沒有一絲波瀾,每一個音節(jié)都敲打在沈念初緊繃的神經上。

沈念初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干澀發(fā)痛。她艱難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很好。”陸廷深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像是在審視一件剛剛到手的、勉強符合要求的物品。那目光銳利得如同手術刀,刮過她每一寸皮膚,讓她感覺自己無所遁形。

下一秒,他忽然俯身。

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直面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

“嘶……”沈念初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被迫撞進他毫無溫度的視線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狽和驚惶。

他的拇指指腹,帶著薄繭,用力地摩挲過她微微顫抖的唇瓣。那觸感冰冷而粗糲,帶著一種褻玩般的審視。

“沈念初。”他念她的名字,字正腔圓,卻像在宣判,“看清楚這份合同的價值,也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他的臉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本該是曖昧的距離,卻只讓她感到刺骨的寒意。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句,清晰地鑿進她的耳膜,也釘死在她心頭:

“你只是蘇晚意的替身。”

“一個暫時填補空缺的影子。”

“收起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永遠——別妄想取代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沈念初的心臟。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都凝固了,又瞬間逆流沖上頭頂,帶來一陣尖銳的眩暈。替身?影子?原來這就是她的價值。用自己的一生自由,換來父親活命的機會,代價是成為另一個女人虛幻的倒影。

屈辱的淚水瞬間涌上眼眶,酸澀地灼燒著。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硬生生將那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她用力地瞪大眼睛,倔強地迎視著他冰冷的審視,盡管身體在他強大的氣場下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

陸廷深似乎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至少她沒哭出來。他松開了鉗制她下巴的手,力道之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紅痕。他直起身,不再看她,仿佛剛才的警告只是對一個物件例行公事的訓誡。

“王姨。”他冷淡地喚了一聲。

一個穿著整潔制服、面容嚴肅的中年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客廳入口。

“帶她去主臥。”陸廷深的目光掠過沈念初身上那件廉價的連衣裙,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把這身……處理掉。給她換上干凈的。”

“是,先生。”王姨恭敬地應道,轉向沈念初時,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公式化的疏離,“沈小姐,請跟我來。”

沈念初僵硬地站起身,雙腿麻木得像是灌了鉛。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份決定她命運的合同,又看了一眼陸廷深冷漠的側影,然后沉默地跟上了王姨的腳步。

那間主臥大得驚人,也奢華得驚人。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城市最璀璨的夜景,然而此刻窗外只有一片混沌的風雨。中央那張尺寸驚人的歐式大床,鋪著深灰色的絲絨床品,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冰冷而曖昧的光澤。

浴室里水汽氤氳。沈念初站在花灑下,任由溫熱的水流沖刷著冰冷的身體,卻怎么也驅不散那股從心底蔓延開來的寒意。她機械地清洗著,腦海里一片混亂。父親的病容,陸廷深冰冷的警告,還有那個從未謀面、卻已如同夢魘般籠罩她的名字——蘇晚意。她是誰?她現(xiàn)在在哪里?自己究竟要“扮演”她多久?

王姨送來了一套質地柔軟的真絲睡袍,款式保守,但穿上身,那種不屬于自己的、過于昂貴的觸感,依舊讓她渾身不自在。她吹干了頭發(fā),站在臥室中央,茫然四顧,巨大的空間和奢華的布置只讓她感到更加孤立無援。

時間在寂靜和風雨聲中緩慢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她不知道陸廷深什么時候會進來,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那份合同里冰冷的條款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神經。她蜷縮在床邊的單人沙發(fā)里,抱著膝蓋,試圖汲取一點微薄的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終于被推開。

陸廷深走了進來,他已經換上了深色的絲質睡袍,領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緊實的胸膛。他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濕氣,還有一股更濃烈的、屬于他的冷冽氣息。他手里端著一個水晶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體,冰塊輕輕碰撞著杯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沒有看沈念初,徑直走到落地窗前,沉默地望著外面漆黑的雨夜。寬闊的背影挺拔而孤絕,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冰山,將整個房間的溫度都拉低了好幾度。

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沈念初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沉重的寂靜壓垮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她攥緊了睡袍的衣襟,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終于,陸廷深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精準地釘在她身上。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冰塊發(fā)出更響亮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過來。”他命令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沈念初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合同上那冰冷的條款瞬間在她腦海里炸開。她艱難地站起身,雙腿發(fā)軟,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她走到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陸廷深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即,他隨手將空杯放在旁邊的矮柜上。那一聲輕響,在沈念初聽來卻如同喪鐘。

他邁步逼近。

強烈的壓迫感像潮水般涌來,沈念初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后背卻猛地撞上了冰涼的落地玻璃窗。退無可退。

陸廷深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他伸出手,沒有碰她,而是撐在了她頭側的玻璃上,將她困在自己與冰冷的窗之間。他低下頭,灼熱的氣息混合著濃烈的酒味,噴灑在她的額前、鼻尖。

沈念初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弦,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她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屈辱。冰涼的玻璃緊貼著后背,身前是他滾燙的體溫,冰火兩重天的煎熬讓她幾乎崩潰。

他冰冷的指尖,帶著薄繭,毫無預兆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緩緩下滑。那觸感如同冰冷的蛇信,激起她一陣劇烈的戰(zhàn)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滑到她睡袍領口,沈念初的神經繃緊到極致,幾乎要斷裂的瞬間——

一聲極其輕微、極其突兀的,布料摩擦的聲音,從那張巨大的婚床方向傳來。

窸窸窣窣。

微弱,但在死寂的房間里,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陸廷深的動作驟然僵住。撐在玻璃上的手猛地收緊,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眼中那層冰冷的、帶著情欲的薄霧瞬間褪去,被一種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甚至忘記了眼前的沈念初,猛地轉過頭,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死死地射向那張深灰色絲絨大床!

沈念初也僵住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忘了呼吸。她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只見那張大床中央,原本平整鋪開的絲絨被褥,微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只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從那深灰色的被子里,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沉睡千年般的滯澀感,伸了出來。

五指纖細,指節(jié)分明,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像上好的骨瓷。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一點點地,抬起了頭。

烏黑的長發(fā)散落在枕上,襯得那張臉愈發(fā)蒼白得不似真人。她的眼睛,那雙緊閉了不知多久的眼睛,在陸廷深和沈念初驚駭?shù)侥痰淖⒁曄拢谷唬瑯O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睜開了。

眼睫顫動,如同蝶翼初展。

那雙眼睛,清澈,卻空洞,像是蒙著一層拂不開的薄霧,茫然地映著頭頂奢華水晶吊燈的微光。她的眼神毫無焦距地飄蕩著,如同迷途的幽靈,最終,竟緩緩地、帶著巨大的困惑,移向了僵立在落地窗邊的兩人。

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動,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兩個破碎而模糊的音節(jié),帶著沉睡太久后的沙啞和不確定:

“……廷深?”

空氣徹底凝固了。窗外的風雨聲似乎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

陸廷深整個人如同被最強烈的電流擊中,瞬間僵直!撐在玻璃上的手無力地滑落,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死死地盯著床上那個蘇醒的身影,那張英俊到凌厲的臉上,所有的冷酷、掌控、漠然,在瞬間崩塌瓦解,只剩下一種近乎呆滯的、巨大的震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眸子里,冰封碎裂,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劇烈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沈念初則完全懵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理解眼前這荒誕恐怖的一幕。新婚夜,丈夫的植物人初戀,竟然在他們新婚的床上……睜開了眼?還叫了他的名字?寒意不是從腳底升起,而是從靈魂深處瞬間爆炸開來,將她整個人凍僵在原地。她甚至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后背緊貼著冰冷的玻璃窗,而身前,陸廷深睡袍的腰帶末端,不知何時,竟與她睡袍腰側松散的系帶,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

那兩縷糾纏的絲帶,在這一刻,成了這場荒誕絕倫的戲劇里,最刺眼也最諷刺的道具。它們無聲地宣告著她的存在,一個替身的、尷尬的、多余的存在。

蘇晚意空洞茫然的目光,在陸廷深那張寫滿震驚與狂喜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終于確認了什么。然后,那目光緩緩地、毫無征兆地,轉向了僵在陸廷深身側的沈念初。

她的視線先是落在沈念初身上那件明顯屬于女主人的絲質睡袍上,然后,極其緩慢地,下移。

最終,定格在那兩縷緊緊纏繞在一起的、屬于不同睡袍的腰帶上。

蘇晚意那雙剛剛睜開的、還蒙著水汽的眸子里,那層茫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雜、極其尖銳的情緒——驚愕、困惑、受傷……還有一種迅速蔓延開來的、冰冷的敵意。

她的嘴唇又動了動,這一次,沒有發(fā)出聲音。但那雙眼睛,卻死死地鎖定了沈念初,像兩把淬了寒冰的錐子。

沈念初被她看得渾身發(fā)冷,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忘了身后是冰冷的玻璃,脊背重重地撞了一下。這一下輕微的震動,似乎也驚醒了完全陷入巨大沖擊中的陸廷深。

他猛地回神,那雙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眸子,瞬間掃過沈念初蒼白的臉和她腰間那刺眼的糾纏,最后又落回蘇晚意身上。他臉上的狂喜并未褪去,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慌亂。

“晚意!”陸廷深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無法控制的顫抖。他幾乎是本能地,猛地伸手,想要去解開那兩縷該死的、糾纏在一起的腰帶,動作卻因為激動和急切而顯得笨拙慌亂。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急切地抓向那纏繞的絲帶,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然而,那兩縷質地柔滑的帶子似乎故意與他作對,越是想解開,反而在倉促的動作下纏繞得更緊、更死。

“廷深……”蘇晚意又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呼喚,帶著濃重的哭腔和顯而易見的驚恐。她的身體在寬大的病號服下微微顫抖,那雙剛剛蘇醒、還盛滿脆弱和不安的眼睛,此刻盈滿了淚水,像受驚的小鹿,一眨不眨地望著陸廷深慌亂的動作,以及他身邊那個穿著睡袍的陌生女人。

這聲呼喚如同鞭子,狠狠抽在陸廷深心上。他猛地抬頭看向蘇晚意,看到她眼中滾落的淚珠和滿溢的恐懼,他解帶子的動作徹底僵住。一種巨大的、幾乎將他撕裂的痛楚和狂喜交織著,讓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和掌控力。

他再也顧不上那該死的腰帶,也顧不上身旁的沈念初。

“晚意!別怕!是我!是我!”他急切地低吼著,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沈念初從未聽過的、近乎破碎的溫柔和失而復得的狂亂。

他毫不猶豫地、甚至有些粗暴地一把推開還僵在原地的沈念初,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向旁邊跌去,后背再次撞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沈念初悶哼一聲,腰間被帶子勒得生疼,更疼的是那毫不留情的一推,和被徹底無視的冰冷。她扶住冰涼的窗框才勉強站穩(wěn),抬起頭,只看到陸廷深高大急切的背影,像離弦的箭,幾步就沖到了那張巨大的婚床邊。

他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在昂貴的地毯上,上半身急切地俯向床上的人。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到了極點,仿佛蘇晚意是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稍微用力就會再次破碎。

“晚意?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指尖卻在離她蒼白的肌膚幾厘米的地方停住,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害怕這只是一個太過真實的幻夢,一碰即碎。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那只剛剛抬起的手,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仿佛捧著世上最易碎的琉璃。

“別怕,晚意,是我,廷深。我在這里,一直都在。”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哽咽的沙啞,是沈念初從未想象過會從這個男人口中發(fā)出的語調。那聲音里飽含的深情、失而復得的狂喜,還有無法掩飾的心疼,像無數(shù)根細密的針,無聲地扎進沈念初的眼底和心底。

蘇晚意似乎被他掌心的溫度安撫了少許,淚水依舊不停地滾落,但眼中的驚恐稍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依賴和委屈。她微微側頭,將臉頰輕輕地、依賴地貼在陸廷深寬大的手掌上,像一只終于找到港灣的迷途小船。

“廷深……好黑……好冷……”她的聲音帶著沉睡太久后的虛弱和沙啞,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透著令人心碎的脆弱,“我……睡了……好久……”

“我知道,我知道。”陸廷深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用另一只手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額前被淚水濡濕的發(fā)絲,指腹小心翼翼地擦過她冰冷的眼角,“都過去了,晚意,不怕了。你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他反復地呢喃著,像是在確認這個奇跡的真實性。

沈念初扶著冰冷的玻璃窗,指尖用力得幾乎要嵌進堅硬的窗框里。她看著眼前這情深似海、感人肺腑的一幕,胃里卻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那兩縷可笑的、依舊纏繞在她腰間的絲帶,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皮開肉綻,也像一個巨大的諷刺烙印,嘲笑著她幾分鐘前那點可悲的緊張和屈辱。

原來,所謂的“替身”,在正主蘇醒的那一刻,連被推開都顯得如此多余和礙眼。

她看著陸廷深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如同對待稀世珍寶般,用最輕柔的力道,將床上那個纖細脆弱的身體,連同蓋在她身上的絲絨薄被一起,穩(wěn)穩(wěn)地、珍重萬分地抱了起來。蘇晚意將頭埋在他堅實的頸窩,手臂依賴地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像個受盡驚嚇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安全的庇護。

陸廷深抱著她,仿佛抱著失而復得的整個世界,轉身就要離開這間主臥。他甚至沒有再看角落里的沈念初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礙眼的擺設。

然而,就在他抱著蘇晚意,腳步急切地繞過那張大床,即將踏出臥室門的瞬間——

“陸先生。”

沈念初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強行維持的平靜,如同淬了冰的玻璃碎片,突兀地劃破了室內那濃稠的溫情。

陸廷深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抱著蘇晚意,背影高大而僵硬。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側過頭。那雙剛剛還盛滿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深情的眼眸,在轉向沈念初的瞬間,溫度驟然降至冰點,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被打擾的不悅,如同最鋒利的冰刃,冷冷地釘在她臉上。

沈念初挺直了背脊,盡管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她強迫自己迎上他那冰冷的視線,無視那幾乎要將她凌遲的目光。她的手指,指向自己腰間那兩縷依舊死死纏繞在一起的睡袍腰帶。

“這個,”她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wěn),卻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絲細微的顫抖,“麻煩您,解開。”

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退讓地,直視著他眼中那重新凍結的寒冰。空氣再次凝滯,只剩下蘇晚意在他懷中發(fā)出的、細微而依賴的啜泣聲。

陸廷深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從她倔強而蒼白的臉上,緩緩下移,最終落在那兩縷礙眼的、糾纏的腰帶上。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條更冷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蘇晚意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像是在無聲地宣告著懷中人的絕對優(yōu)先權。

下一秒,他抱著蘇晚意,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

嗤啦——!

一聲布料被強行撕裂的、刺耳的聲響,在死寂的房間里驟然炸開!

那兩縷絲質的腰帶,在巨大的、毫無憐惜的拉扯下,瞬間被生生扯斷!其中一根完全斷裂,從沈念初的腰間脫落,軟軟地垂落在昂貴的地毯上。另一根則從中間撕裂開,一半還系在沈念初的睡袍上,另一半則被陸廷深睡袍的腰帶末端死死地纏住、拽斷,留下一個丑陋的毛邊。

巨大的拉扯力讓沈念初身體劇烈地一晃,腰間驟然一松,隨即是斷裂處摩擦皮膚帶來的火辣辣的刺痛。她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陸廷深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那斷裂的腰帶,也沒有再看一眼狼狽的沈念初。他抱著懷中啜泣的蘇晚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主臥。

沉重的房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里面那個女人的世界,也徹底隔絕了外面那個女人的存在。

巨大的聲響回蕩在空曠奢華的主臥里,像一聲冷酷的宣判。

沈念初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像一尊石像。腰間斷裂的腰帶軟軟地垂落,摩擦著她剛剛被勒出紅痕的皮膚,帶來一陣陣細微卻尖銳的刺痛。那斷口處參差不齊的絲線,像極了她此刻被徹底撕裂、棄如敝履的處境。

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看著腳邊地毯上那半截屬于她的、斷裂的腰帶。絲質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像一條被斬斷的、死去的蛇。

窗外,暴雨似乎更猛烈了,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玻璃,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沖刷干凈。

可有些東西,一旦沾染,就再也洗不掉了。

主臥那扇沉重的門,在陸廷深抱著蘇晚意離開后,仿佛成了一道無形的結界。沈念初的世界被徹底隔絕在了這方奢華冰冷的牢籠里。

傭人王姨再次出現(xiàn)時,臉上依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程式化。她沉默地收拾了地上斷裂的腰帶碎片,仿佛那只是不小心掉落的垃圾。然后,她拿來了一套新的、同樣質地精良但款式更為保守的睡袍,放在床邊。

“沈小姐,先生吩咐,您以后住三樓東側的客房。”王姨的聲音平板無波,如同在宣讀一項既定的規(guī)章制度。

沈念初沒有回應,只是麻木地接過睡袍,換下身上那件已經撕裂的。新睡袍的觸感依舊柔軟,卻像裹著一層冰,再也無法帶來一絲暖意。

她被無聲地“請”到了三樓東側那間寬敞卻冰冷的客房。這里同樣能看到城市的夜景,但視野遠不如主臥開闊,窗外的雨聲似乎也隔得更遠,只剩下一種沉悶的、被遺忘般的寂靜。

從那天起,陸廷深仿佛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不,更準確地說,是他所有的注意力,他所有的存在感,都只圍繞著三樓另一側那間被嚴密守護起來的臥室——蘇晚意的房間。

沈念初像一個幽靈,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里無聲地游蕩。她活動的范圍被無形地限制在客房、餐廳和客廳的一角。傭人們對她恭敬而疏離,從不多說一句話,更不會與她有任何眼神交流。王姨每日會準時將三餐送到她房間門口,營養(yǎng)均衡,搭配精致,卻冷得沒有一絲煙火氣,如同喂食一只被圈養(yǎng)的寵物。

她嘗試過問起父親的情況。第一次問王姨,王姨只是公式化地回答:“沈老先生由集團醫(yī)療中心負責,情況穩(wěn)定。”再問,便只有沉默。她試圖撥打之前聯(lián)系過的陸廷深助理的電話,永遠都是忙音。她甚至鼓起勇氣,走到蘇晚意房間緊閉的門前,想要直接詢問陸廷深。手還未抬起,便被門口如同門神般站著的兩個神情肅穆的黑衣保鏢用冰冷的目光逼退。

她被困住了。身體被困在這座冰冷的豪宅里,消息被困在無形的屏障之后。

她唯一能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是客廳角落那臺巨大的液晶電視。新聞里偶爾會出現(xiàn)陸廷深的身影,他依舊意氣風發(fā),是那個掌控龐大商業(yè)帝國的冷酷帝王。但鏡頭偶爾掃過他眉宇間時,沈念初卻能捕捉到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深藏的疲憊,以及……一種失而復得后的、小心翼翼守護著什么的緊張感。

這種緊張感,在蘇晚意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時,達到了頂峰。

那是一場規(guī)模不大、卻備受矚目的慈善晚宴。沈念初坐在冰冷的客廳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屏幕。鏡頭追逐著陸廷深的身影。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臂彎里,小心翼翼地挽著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女子。

是蘇晚意。

她瘦得驚人,臉色依舊帶著大病初愈后的蒼白,但精心修飾過的妝容掩蓋了一些病容,只留下一種我見猶憐的脆弱美感。她的長發(fā)挽起,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她似乎很不習慣這樣的場合,身體微微依偎著陸廷深,眼神帶著一絲怯生生的茫然,像誤入人類世界的林間精靈。陸廷深全程微微側身,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tài)將她護在身側,替她擋開所有試圖靠近的人群和過于密集的閃光燈。他低頭對她耳語時,眉宇間那毫不掩飾的溫柔和專注,是沈念初從未見過的景象。

記者們興奮地圍堵著。

“陸先生,蘇小姐蘇醒真是醫(yī)學奇跡!能分享一下您現(xiàn)在的心情嗎?”

“蘇小姐,昏迷這么久醒來,感覺怎么樣?對未來有什么計劃嗎?”

陸廷深沒有回答記者的問題,只是護著蘇晚意,準備快速離開。這時,一個記者尖銳的聲音響起:

“陸先生,傳聞您不久前秘密結婚,是為了沖喜喚醒蘇小姐嗎?您的新婚妻子沈小姐對此有何看法?”

鏡頭瞬間捕捉到陸廷深的臉。他臉上的溫柔在剎那間凍結,眼神倏地變得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冰冷的警告,直直射向那個提問的記者。他薄唇緊抿,下頜線繃緊,周身散發(fā)出駭人的低氣壓。

而靠在他臂彎里的蘇晚意,身體明顯地瑟縮了一下,臉色似乎更白了。她微微仰頭看向陸廷深,眼中瞬間蒙上了一層受傷的水汽,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抖著。她輕輕拉了一下陸廷深的衣袖,聲音細弱蚊蠅,卻清晰地通過麥克風傳了出來:

“廷深……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歡這里……好多人……”

“好,我們回家。”陸廷深立刻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戾氣,低頭看向她時,眼神瞬間又柔化成了春水。他甚至沒有再看那個記者一眼,只是將蘇晚意護得更緊,語氣帶著安撫的誘哄,“別怕,我們這就走。”

他幾乎是半抱著她,在保鏢的開道下,迅速離開了喧囂的會場。鏡頭最后定格在蘇晚意依偎在他懷里,微微側頭看向鏡頭方向那驚鴻一瞥的眼神——那眼神深處,似乎有一閃而過的、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沈念初坐在冰冷的沙發(fā)上,看著屏幕上陸廷深抱著蘇晚意離去的背影,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她猛地捂住嘴,沖進一樓的公共衛(wèi)生間,對著光潔冰冷的馬桶一陣干嘔。

什么都沒有吐出來,只有酸水灼燒著喉嚨。

她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嚇人,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整個人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一個荒謬而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她的心臟——距離那個荒誕的新婚夜,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而她一向準時拜訪的生理期,這次卻遲到了整整一周。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扶著冰冷的洗手臺邊緣,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不,不可能……一定是壓力太大……

可那種隱隱約約的反胃感,和身體深處傳來的、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卻像冰冷的藤蔓,越纏越緊。

幾天后,這種不安和恐懼達到了頂峰。沈念初獨自坐在冰冷空曠的餐廳里,機械地吃著王姨送來的午餐。一碗熬得奶白的魚湯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可那股味道鉆進鼻腔,卻像點燃了引信。

“嘔……”她猛地捂住嘴,強烈的惡心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根本無法控制。她狼狽地沖進旁邊的洗手間,這一次,終于吐了出來。

吐得昏天黑地,幾乎連膽汁都要嘔出來。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撐著冰冷的洗手臺,大口喘息,渾身脫力。鏡子里映出她慘白如紙的臉和通紅的眼眶。

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一條縫。

王姨那張刻板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后,眼神銳利如鷹隼,沒有任何溫度地掃過沈念初狼狽的樣子,又掃了一眼馬桶里還沒來得及沖掉的嘔吐物。她的視線,最終落在沈念初下意識護在小腹上的手上。

沈念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王姨什么也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但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沈念初最后一點自欺欺人的僥幸。

當天下午,陸廷深就回來了。他沒有去蘇晚意的房間,而是直接來到了三樓東側的客房。

沈念初正蜷縮在窗邊的沙發(fā)里,試圖用一本翻開的書來掩飾內心的兵荒馬亂。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陸廷深推門而入。

他依舊穿著剪裁完美的西裝,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氣。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冷峻,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翳,仿佛剛剛結束一場極其不愉快的談判。那雙深邃的眼睛,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任何波瀾地落在沈念初身上。

他徑直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他甚至沒有坐下,只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如同帝王審視階下囚。

“你懷孕了?”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凌,直直刺向沈念初。

不是疑問,是陳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篤定和……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沈念初的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瞬,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碎她的胸腔。她攥緊了手中的書頁,紙張在她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在他冰冷目光的逼視下,否認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的沉默,無疑是最好的答案。

陸廷深看著她瞬間慘白的臉和無法掩飾的慌亂,眼中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人凍結的寒意。他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像刀鋒。

“很好。”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聲音里沒有任何溫度,反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一切的冷酷,“明天,會有醫(yī)生過來給你做詳細的檢查。”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牢牢地釘在沈念初下意識護住的小腹上,眼神復雜難辨,仿佛在審視一件即將屬于他的物品。

“這個孩子,”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而清晰地砸在沈念初的耳膜上,也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希冀,“留下。”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客房。沉重的關門聲再次響起,如同宣判的落槌。

留下?為什么?是為了蘇晚意嗎?一個“健康”的孩子,作為他們未來的點綴?還是僅僅因為這是他的血脈,不容流失?

沈念初跌坐在沙發(fā)里,渾身冰涼,仿佛血液都被凍結。她下意識地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還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悸動,卻已經承載了她無法承受的沉重枷鎖。

陸廷深的命令不容置疑。第二天一早,王姨就帶來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神情嚴肅的女醫(yī)生和一個護士。檢查的過程冰冷而高效,如同在完成一項既定流程。抽血,B超……沈念初像個木偶般任人擺布。

當冰涼的耦合劑涂在她小腹上,當B超探頭壓下,儀器屏幕上顯示出那個微小的、跳動的光點時,沈念初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席卷了她。

醫(yī)生指著那個小點,用專業(yè)的、毫無感情的聲音說:“確認宮內早孕,約6周左右,孕囊形態(tài)正常,可見原始心管搏動。”

生命。

一個真實存在的、與她血脈相連的小生命,就在她的身體里孕育著。

可這份生命的喜悅,卻在下一秒被徹底碾碎。

醫(yī)生離開后,沈念初想喝點水,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她走到門口,想叫王姨倒水,卻聽到虛掩的門外,傳來了刻意壓低、卻依舊清晰的交談聲。是王姨和那個醫(yī)生的聲音。

“……先生特別交代,要確保胎兒萬無一失。蘇小姐的身體情況您也知道,這次能醒來已經是萬幸,但子宮受損嚴重,恐怕……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了。”這是王姨刻板的聲音。

“我明白。”女醫(yī)生的聲音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所以這個孩子對先生和蘇小姐的意義……非同一般。沈小姐這邊,我會定期嚴密監(jiān)測,確保胎兒健康發(fā)育。”

“嗯,先生的意思很清楚,這孩子生下來,自然有蘇小姐撫養(yǎng)。沈小姐……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王姨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談論天氣。

“明白。后續(xù)的營養(yǎng)方案和注意事項我會詳細制定。”

腳步聲漸漸遠去。

門外的聲音消失了。

門內,沈念初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一寸寸地滑落,最終癱坐在光潔冰涼的地板上。

原來如此。

她終于明白了陸廷深那句冰冷命令背后的全部含義。

留下孩子。

不是因為這是他的血脈。

更不是因為她。

僅僅是因為,蘇晚意不能生了。

而她沈念初,這個卑微的替身,這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契約妻子,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一個“移動的子宮”,為他和他的白月光,孕育一個健康的孩子。

等到瓜熟蒂落,孩子被抱走,她這個“容器”,也就完成了使命,可以像垃圾一樣被清理掉了。

徹骨的寒意,比新婚夜那冰冷的雨更甚,瞬間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將她徹底凍結在地板上。

她蜷縮著,雙臂死死地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進手臂的皮肉里,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只有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被鈍器反復重擊般的、麻木而深刻的劇痛。

她的孩子……還未出世,命運就已經被冰冷的合同和更冰冷的算計寫好了。不是愛的結晶,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借腹生子的工具。

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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