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鎮的晨霧還未散盡，林小漁蹲在碼頭上補漁網，指尖被竹刺扎出個小血珠。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糖提著個食盒撲過來，發辮上的桂花糖穗子掃過他的后頸：“小漁！玉衡宗的飛舟到了！”

“著什么急？”林小漁抽回手，把最后幾股漁線纏緊，“我又不是趕著去投胎。”

“投胎能有這好事？”蘇糖掀開食盒，塞給他塊芝麻糖，“顧昭昭師姐說，咱們外門試煉拿了第一，宗主要親自給我們頒獎勵！陸大哥昨晚在柴房翻了半宿《玉衡志》，說要借你的光去看上古遺跡——哎你看那飛舟！”

遠處天空劃過銀白流光，三艘刻著云紋的飛舟破云而來，船頭懸著的玉衡宗徽章在陽光下泛著金芒。碼頭上瞬間圍滿鎮民，連王屠戶都扛著殺豬刀擠在最前面，扯著嗓子喊：“我家小漁子要是成了仙，得給我帶兩顆九轉還魂丹！”

“王伯您又聽信江湖騙子了。”林小漁笑著搖頭，剛要往飛舟走，卻被個灰衣老頭拽住袖子。老頭腰間掛著塊褪色的木牌，正是玉衡宗外門雜役首領張叔：“小漁啊，你師父讓我給你帶句話——”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這是你師父今早煉的‘養氣丹’，說你練氣三層根基不穩，補補元氣。”

林小漁接過藥包，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雜役房的事。當時他正蹲在灶前燒火，師父——那個總愛打呼嚕的老修士突然拍他肩膀：“小漁啊，你這手能捏碎測靈盤，怕是有大機緣。明兒去演武場，我教你套‘火候訣’，專給你這種混沌靈根用的。”

“走啦！”蘇糖拽著他往飛舟跑，陸灼扛著鐵劍跟在后面，劍鞘上還粘著沒擦干凈的雷劫灰燼。顧昭昭站在飛舟甲板上，抱臂看著他們笑，發間的星紋簪子在陽光下閃了閃：“磨蹭什么？再晚點，內門的師兄師姐該笑你們是鄉巴佬了。”

飛舟劃破云層時，林小漁往下看了一眼。青竹鎮的漁船像螞蟻般漂浮在海面上，王屠戶還在揮手，張叔的雜役房煙囪正飄著炊煙。他突然有點恍惚——三個月前，他還蹲在這碼頭上畫烏龜，現在卻要跟著玉衡宗的精英們去探索上古遺跡了。

“到了。”

飛舟降落在一座被藤蔓覆蓋的山巔。林小漁剛落地，就被滿地的斷柱驚住——那些石柱上刻著精美的星圖，和他之前在迷霧海域見過的滄溟殿符文竟有幾分相似。顧昭昭取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這里的時間流速不對，可能被下了‘時滯陣’。”

“管他呢！”陸灼掄起鐵劍劈向最近的石柱，“老子倒要看看里面藏著什么寶貝！”

“等等！”蘇糖舉著張符紙沖過去，“這是我新畫的‘探靈符’，能測有沒有機關——”符紙剛貼上石柱，突然“轟”地燃成火焰，石柱表面裂開道縫隙，露出里面嵌著的夜明珠。

“哇！”林小漁湊過去，夜明珠的光映得他手背上的金色紋路發亮。他剛伸手觸碰，紋路突然發燙，夜明珠“啪嗒”掉在地上，滾進石縫里。

“完了完了！”蘇糖跺腳，“這珠子要是碎了，時滯陣的封印就要......”

“轟隆！”

地面突然劇烈震動，石柱紛紛倒塌。林小漁被陸灼拽著跑向洞穴深處，顧昭昭舉著羅盤在前面引路：“這邊！時滯陣的陣眼在祭壇！”

四人沖進洞穴，只見中央立著座青銅祭壇，祭壇上擺著七盞青銅燈，燈油竟是半透明的靈氣凝結而成。最中間的燈芯上，掛著一枚泛著幽藍光芒的珠子——正是剛才滾落的夜明珠！

“這是......‘七曜燈芯’？”顧昭昭的聲音發顫，“我在《上古陣法志》里見過，用七顆星辰精魄煉制，能連通不同界面......”

“管他是什么！”陸灼的鐵劍已經抵住祭壇邊緣，“先把珠子搶過來再說！”

“等等！”林小漁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他能感覺到，混沌靈根在瘋狂吸收周圍的靈氣，手背上的金色紋路正和祭壇上的星圖共鳴。“這珠子和我的靈根有關系......”

話音未落，七盞燈突然同時亮起，藍色火焰裹著林小漁騰空而起。他感覺有無數信息涌入腦海：上古修士的嘆息、星隕之夜的轟鳴、某個白衣女子的眼淚......最后定格在一行血字：“混沌歸一，萬劫皆空。”

“小漁！”蘇糖的尖叫穿透轟鳴。林小漁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正在透明化，像要融入虛空。陸灼紅著眼眶撲過來，鐵劍“嗡”地出鞘，竟劈出一道雷光裹住他的腰：“老子命令你回來！”

“笨蛋！”顧昭昭甩出三張“鎮空符”，符紙在虛空中組成鎖鏈，“用你的雷劫之力！他是混沌靈根，雷紋能定住他的靈體！”

陸灼的鐵劍突然暴漲十丈，雷光裹著他的血光劈向林小漁。藍色火焰與雷光相撞的瞬間，林小漁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體內炸開——那是他從未感知過的力量，像火山噴發，像星河倒轉。他的境界，在這一刻，從練氣三層，直接突破了！

“練氣大圓滿？！”蘇糖瞪圓眼睛，“這怎么可能？我上次突破練氣四層還用了三個月！”

“因為他是混沌靈根。”顧昭昭的聲音帶著幾分釋然，“傳說混沌靈根可以吞噬萬物靈氣，突破時不受境界限制......”

林小漁“噗通”摔在地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陸灼撲過來把他抱在懷里，鐵劍“當啷”掉在地上：“我就說你小子命硬！上次被雷劈都沒事，這次肯定......”

“咳咳......”林小漁咳出兩口黑血，卻笑出了聲，“我好像......能看見靈氣的流動了。陸大哥，你的雷紋里有三道雜質；蘇糖，你的符紙里混了龜苓膏的甜味；顧師姐，你的羅盤缺了顆北極星......”

“你、你能看見靈氣流動？”蘇糖湊近他的眼睛，“真的假的？”

林小漁點頭，抬手一抓，空中漂浮的靈氣竟凝成小團鉆進他掌心。顧昭昭的羅盤突然發出強光，指針穩穩指向北方：“是真的！他的靈識......至少達到了筑基期的強度！”

“筑基期？”陸灼的鐵劍“嗡”地出鞘，劍身冒起青煙，“老子練氣六層還沒摸到筑基的邊，這小子三個月就......”

“別酸了。”蘇糖塞給他塊桂花糕，“咱們現在是隊友，你得幫小漁穩固境界——對了，我新研究了‘固元符’，雖然可能有點甜......”

四人正鬧著，洞穴深處傳來腳步聲。一個穿墨綠道袍的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白胡子垂到腰間，手里還端著個藥葫蘆：“呵呵，玉衡宗的小崽子們，倒是會挑地方突破。”

“您是？”顧昭昭把林小漁護在身后。

“我是丹鼎峰的玄真子。”老者捋著胡子笑，“剛才七曜燈芯異動，老夫在丹房就感應到了。這小子......”他指了指林小漁，“混沌靈根，百年不遇。不過嘛......”他突然瞇起眼，“你這靈根里混了雜質，得用我的‘九轉清靈丹’洗練一番。”

“丹藥？”蘇糖眼睛一亮，“是甜的嗎？”

“咳。”玄真子被逗笑了，“小丫頭，這丹藥入口即化，先是苦，后是甘，最后......”他壓低聲音，“能讓你畫符再也不翻車。”

蘇糖立刻把懷里的符紙全掏出來：“那您現在就給我煉！我帶了蜂蜜、桂花、龜苓膏粉......”

“咳咳！”玄真子被符紙砸得直咳嗽，“先給我徒弟治傷！”他指了指林小漁，“這小子突破時強行融合靈氣，經脈里有淤塞，得用我的‘通脈湯’。”

林小漁剛喝下藥湯，就覺得渾身發熱。玄真子的藥童端來個木桶，里面泡著泛著金光的藥液：“公子，泡完這桶，您體內的雜質就能排干凈了。”

“等等！”陸灼突然沖過來，“我也要泡！我上次硬抗雷劫，身上全是火毒——”

“去去去！”蘇糖踹了他一腳，“這是給小漁的！你要是想泡，自己回去熬艾草水！”

“我才不稀罕！”陸灼梗著脖子，卻偷偷瞄向木桶，“那藥液真有那么神？”

“當然。”玄真子捋著胡子笑，“這可是老夫用百年朱果、千年靈芝，再加上三滴......”

“咳！”顧昭昭突然打斷他，“玄真子前輩，玉衡宗大比快到了，我們得盡快回宗。小漁的境界穩固后，還要參加外門排名賽呢。”

“急什么？”玄真子把藥葫蘆塞給林小漁，“這藥你帶著，每天喝半盞，三個月后靈根徹底穩固。對了......”他從袖子里摸出塊玉牌，“這是丹鼎峰的信物，以后需要丹藥就來找我——記住，別學某些人亂吃補藥，上次有個外門弟子偷喝我的‘駐顏丹’，結果長了一臉貓胡子！”

眾人哄笑起來。林小漁握著玉牌，突然覺得玉衡宗也沒那么冰冷。至少，這里有愿意給他送藥的師父，有護短的陸大哥，有總把零食塞給他的蘇糖，還有看似冷淡卻總在關鍵時刻幫忙的顧師姐。

回宗的路上，飛舟穿過一片火燒云。林小漁望著腳下的山河，突然想起青竹鎮的張叔、王屠戶，還有那只總蹲在他腳邊搖尾巴的狐貍。或許有一天，他也能成為像玄真子那樣的強者，保護這些溫暖的人。

“小漁！”蘇糖戳了戳他的胳膊，“發什么呆呢？陸大哥說要教你練劍，顧師姐說要教你畫星圖，我還......我還給你帶了新符紙！”

林小漁笑著接過符紙，手背上的金色紋路微微發亮。他知道，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那些隱藏在迷霧后的勢力，那些沉睡的秘境，那些等待他探索的境界，都在前方等著他——而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