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軍九點回到家。

按照自行車的風馳電掣，他能提前半小時的。

奈何‘借’車有風險，啥時候能‘借到’，也有點運氣成份。

今晚就沒遇到好時機。

前有歸還郵政公家車的小青年磨磨唧唧，后有倆老大爺蹲在車棚旁邊抽煙喝茶下象棋。

讓趙小軍平白在院墻外多溜達了五六趟。

原本這些體力都是要攢著一股腦用到譚麗娜身上的。

平白被倆老頭子消耗了五分之一。

簡直不要太可惡。

好在明天興許就能擺脫這種桎梏。

馬大娘既然主動找來說幫自己問百貨大樓倉庫閑置的三輪車，想來是有一定把握的吧？

稱重結算利潤的時候，劉淑芬也提起過這個話題。

趙小軍說自己想要一輛拉菜代步。

劉淑芬說如果百貨大樓那邊的不行，她也可以問問表姨姥姥和表舅。

嗯，劉淑芬這話讓趙小軍又多了些底氣。

她表舅姥姥啥情況，趙小軍不清楚。

但公路局每天閑在車棚里的自行車、三輪車是真不少。

有些上面都有浮灰了。

要不是門衛天天看著數數登記，他還真想過‘借用’。

公路局距離菜市場，可比郵政大院近的多。

如果自己能有一輛三輪車，以后每天起碼能早回家半小時。

趙小軍雖然在醬菜廠大院租賃了一間小南屋。

卻并沒打算立刻搬過去住。

目前而言，還屬于‘利益交換’的默契期。

先假裝休息和存放貨物而已。

別的不說，就每天肝火旺盛這檔子事兒，趙小軍就憋不住。

哪舍得不回家啊。

自打他決定正兒八經跟女知青譚麗娜扯證結婚，就沒打算讓她閑下來哪怕一個晚上。

親戚來了也不行。

又不是只能鉆牛角尖。

條條大路通羅馬啊。

至于趙小軍為啥會這么孜孜不倦、勤勤懇懇……

誰讓譚麗娜自始至終心都不踏實呢。

一個寧可用交易自己來換取半天安生復習的女知青，思維僵化到滿腦子只有考出去的執念。

趙小軍睡服不了她。

就只能趁著還能用的時候，多用用。

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回來啦。”

趙小軍依舊是徒步，手里拎了個細密的網兜，兜里是七條巴掌大的鯽魚。

邁進自家門檻就聞到燉魚的鮮味兒了。

而且絕對放了醬油，點了醋。

不然不會這么好聞。

但他還明知故問：“好香啊，做的啥好吃的？”

家里人貌似都擱屋里待著，今兒連趙金林也沒窩在院子里接兒子。

倒是譚麗娜習慣性的起身出來，跟丈夫應了一聲，轉身往西邊廚屋去：“燉了魚。”

顯然是去端饅頭和菜。

伺候自家男人，也是譚麗娜這個當媳婦應當應分做的。

“媽，我爸呢？”

進了堂屋，沒瞧見趙金林，看來不是放心自己，而是壓根沒在家。

“去村委了，這都好一陣子，還沒回來呢，也不知道都說些啥。”

田桂蘭沒多在意。

她還沉浸在兒媳婦被她‘調教’不錯的欣慰中。

先做兩天榜樣，再讓兒媳婦有樣學樣。

今兒不就不用自己張嘴，她就主動知道該怎么做了嘛。

要說還得是有文化的知青好調教，學東西學得快。

就是燉魚費料。

一個不留神，油也放多了，醬油和醋也沒少往鍋里擱。

中午那會兒心疼來著，吃了兩頓，一頓比一頓入味兒，田桂蘭也不那么難受了。

“是談下個月縣里挖渠的事兒嗎？”

“說那些事喊你爸干啥，他又不是車把式，也不是隊里管事的。”

“說的也是。”

娘倆閑聊了兩句，譚麗娜端著簸籮進來了。

簸籮里放著倆白面饅頭和一個二合面窩頭。

二合面就是面粉和棒子面雙摻。

面粉多一點叫二合面饅頭，棒子面多一點就叫二合面窩頭。

“帶回來的饅頭你們沒吃啊？”

“嗐，我和你爸吃不慣，沒自家蒸的有嚼頭。”

田桂蘭狡辯道。

應該是一人一個白面饅頭，媳婦譚麗娜的吃了，老兩口的沒舍得，都給兒子留下來了。

農村人沒有固定糧票，想在城里買糧食千難萬難。

就算能少量買一點面粉，別說特一粉，就算是最普通的等級，也買不了幾斤。

不然這年代農村人對非農業戶口的執念為啥這么重呢。

都是有原因的。

趙小軍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

譚麗娜坐到趙小軍旁邊，給他右手遞上一雙筷子。

嗯，伺候的很到位。

趙小軍決定今晚就不把她捆起來當日本人對待了。

就沖著她這主觀能動性，今夜主打溫柔甜蜜局。

當然了。

該上的力量還得上足。

好聲音海選可正經了，唱的不好聽，打樁不到位可轉不了身。

趙小軍夾了一筷子魚肉。

蒜瓣肉，微微鮮咸，熬燉了不少次，很入味。

“明天上午去百貨大樓家屬院，抽空問問馬大娘能不能換點糧票……”

趙小軍心里暗自嘀咕。

今天譚麗娜貌似有點主動，趙小軍還沒吃完，她就回屋拾掇床鋪去了。

害的趙小軍也興致高漲，狼吞虎咽吃了個肚皮溜圓。

沒等老爹從村委回來就回了自個兒屋。

春宵一刻。

趙小軍早進屋就能多來兩回。

畢竟這個男人是凌晨就要早起去縣城賣菜的。

這么辛苦，也是為了實現當初的承諾，幫媳婦撐起一片安靜學習，不被打擾的空間。

趙小軍做到了。

譚麗娜也要投桃報李，努力完善，跟上進度。

中午做飯的時候，譚麗娜蹲在小凳子上往灶口里添柴，突然有些領悟下腰提臀的動作要領。

哪塊肌肉該繃緊，哪塊位置該用力。

像是找到了小竅門。

她想晚上展示給趙小軍看。

雖然說的是白天除了幫婆婆打打下手之后，便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用來學習。

可譚麗娜零經驗起步，對于趙小軍花樣百出的要求沒能徹底達標。

她也是心懷愧疚的。

兩條腿分開確實難度太大，她貼著墻也沒法把腳踝舉過肩頭。

那動作不是她一朝一夕或者拼命鍛煉就能練出來的。

只能在技巧和姿態上先琢磨。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

幾天下來，她終于有所收獲，像是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