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身體逐漸適應(yīng)了這些天強(qiáng)度不減的體力活，第二天早上，周景明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指頭依然酥麻腫脹，身體顯得沉重外，已經(jīng)沒有太強(qiáng)的酸痛。

他和武陽到林子里鍛煉回來，身體舒展開來，又感覺輕松了不少。

老唐既然說擺上酒肉等著，他們?nèi)艘矝]有跟其他人一起吃早飯。

在徐有良領(lǐng)著幾人到林子里砍樹后，周景明叫上彭援朝和武陽，到小半島上，朝著老唐他們營地所在的河灘張望。

老唐那邊，柴油機(jī)沒有發(fā)動，河灘上架了一堆火煮著什么，弄得煙霧繚繞，一些人守在火堆邊烤火，一些人在山坡上撿拾木柴，更多人圍在他們掘挖出來的沙坑邊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周景明抬頭看看東邊升起的太陽，領(lǐng)頭順著河岸往下游走：“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兩個營地距離很近，三人很快鉆出河岸邊的林子，走上那片河灘。

看到三人到來，河灘上一幫人紛紛起身，朝著三人看來。

在火邊烤火的張矮子，快步鉆進(jìn)中間的帳篷，沒多久，老唐惺忪著眼睛跟他一起出來。

他先是環(huán)視一圈，目光很快落到周景明他們?nèi)松砩希缓罂觳接松蟻怼?

周景明先笑著打招呼：“老唐，這時候才起來，日子逍遙啊！”

老唐連連搖頭：“周兄弟，你就別取笑我了，挖不到金子，整個人都焦慮了，整晚睡不著，天都快亮了，才把眼睛給閉上……我還以為你們還要等一陣才會過來。”

周景明看著他，并沒有從他雙眼上看到浮腫，眼睛里也沒血絲，可不是睡不著該有的樣子，應(yīng)該只是懶起。

他也不點(diǎn)破，笑著說：“我既然答應(yīng)了，自然放在心里！”

老唐沖著周景明豎了豎大拇指：“我就喜歡兄弟這樣仗義的人……”

他轉(zhuǎn)頭掃視著眾人：“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擺上酒肉，招呼客人啊，周兄弟這么上心地來幫咱們找金苗，可不能怠慢了。”

跟著，他又看向周景明：“兄弟，昨天晚上，我就讓他們把羊給宰殺出來，煮了半熟，今天早上一起來又接著煮，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差不多了，馬上就能吃飯。”

周景明點(diǎn)點(diǎn)頭，見老唐指使著幾人去切肉倒酒，他則是朝著這幫人在河灘上挖掘出來的沙坑邊走了過去。

不得不說，人多力量大，加上有抽水機(jī)在溜槽沖沙，他們挖掘泥沙和淘洗的速度就是快。

只是兩天半的時間，他們在河灘上挖出一個不小的坑。

周景明在沙坑邊蹲著，朝坑里打量了一陣，沖著跟在旁邊的武陽吩咐：“兄弟，給我拿把鎬頭。”

武陽回頭看向帳篷，見那些工具就堆放在帳篷邊上，去拿了一把十字鎬回來。

周景明接過十字鎬，跳下沙坑，在里邊轉(zhuǎn)著走了兩圈，不時伸手摸摸那些分層的泥沙，又揚(yáng)起十字鎬，在底板上挖了幾下，就又重新順著留在沙坑壁上方便上下的泥沙窩子爬上來。

老唐就在這時候湊了過來，遞了支煙：“挖了四米多深，出金量一直不好，現(xiàn)在又看到底板，沒法繼續(xù)了。

我聽張矮子說，泥性底板沒什么縫隙，有隔絕金砂沉降的作用，一般來說，越靠近底板，金子越富，而挖到底板之后，一個礦也就算耗干凈了。

還好，只是動工兩天，沒什么耽擱，我就想著，趕緊換地方，請人找金苗才是正事。”

周景明只是微微點(diǎn)頭，將煙點(diǎn)上：“一般情況下是這樣。”

就在這時，張矮子快步過來，叫吃飯。

老唐立刻招呼著周景明往帳篷里走。

帳篷里，幾根木頭并排，用釘子釘了一個粗糙的桌子，上面放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羊肉，酒碗也已經(jīng)擺放好。

在周景明、彭援朝和武陽三人落座后，老唐親自提來酒壺，給三人倒酒。

周景明打量一眼帳篷內(nèi)的情況，最顯眼的，莫過于掛在支撐帳篷木桿上的那四把獵槍。

其中一把保養(yǎng)得不錯，槍托紅潤，槍管也擦得油亮。

周景明在北大荒的時候見過，他所在農(nóng)場的場長也有一把，據(jù)說是一個毛子到東北援建帶過來的，是鷹兔牌獵槍。

按照場長的話來說，那毛子生性，不喝酒的時候還行，只要一喝酒，簡直就是牲口，喝得五迷三道的時候，稀里糊涂地把那把獵槍送給了他。

場長對那把獵槍寶貝得不得了。

話又說回來，毛子產(chǎn)的鷹兔牌獵槍也確實(shí)是好槍。

周景明曾借那把獵槍打過狐貍。

開荒的時候，耕地機(jī)將長滿野草的黑土翻出來，也順便撬開了老鼠窩，滿地老鼠跑，時不時能看到狐貍跟在耕地機(jī)后邊，捕食那些老鼠。

膽大的狐貍，甚至能跟到拖拉機(jī)后面十來米的地方，亦步亦趨。

這種時候，站在耕地機(jī)上打狐貍，不要太簡單。

相比起國產(chǎn)的獵槍，那把鷹兔牌獵槍性能要優(yōu)越得多，打霰彈，隔著七八十米，鷹兔牌獵槍沙口只有臉盆大小，打獨(dú)彈，精準(zhǔn)和穩(wěn)定也更強(qiáng)。

同樣的距離，國產(chǎn)的雙管獵，打出的沙口能有小簸箕那么大，精準(zhǔn)和穩(wěn)定性就差了不少。

周景明沒想到在老唐這里也能看到一把。

他只是瞟了一眼，就將自己的目光收回，在心里掂量：老唐若是真打小半島的主意，人手翻了一倍多，還有這四桿槍，不容易應(yīng)付。

不只是周景明在看那些獵槍，彭援朝和武陽也看了。

武陽和周景明一樣，只瞟了一眼就沒有再看，顯得很淡定。

彭援朝卻是忍不住地朝那四把獵槍瞅了又瞅，以為周景明沒看到，瘋狂地沖著他使眼色，還伸手在桌底下?lián)u了搖周景明大腿。

周景明笑著看他：“彭哥，你眼睛不舒服？”

彭援朝愣了一下，見老唐也在看著自己，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趕忙伸手揉了揉眼睛：“是有些不舒服，好像進(jìn)了點(diǎn)什么東西！”

“來，我?guī)湍憧纯矗悄囊恢唬窟€是兩只都有？”

“呃……左眼！”

周景明用雙手將他左眼上下眼皮給扒開，湊近看看：“是有顆小沙子……”

不待彭援朝反應(yīng)，他“噗”地朝著他眼睛猛吹了一下，吹得彭援朝忍不住腦袋后仰了一下，眼睛揉得更兇了。

周景明笑問：“出來沒有？”

彭援朝老淚縱橫，連連點(diǎn)頭：“出來了，出來了！”

這一幕，就連武陽都看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眼睛里最是進(jìn)不得沙子……吹出來了就好！”

老唐也附和了一句，然后招呼三人動筷吃肉。

這等機(jī)會，三人怎么可能放過，本是來幫忙，也就吃得理所當(dāng)然，盡管羊肉煮得寡淡，煮的時間過長，有些稀爛，沒什么嚼勁，還是都打算盡可能用肉填飽肚子。

尤其是周景明和武陽，更是吃得兇猛，仿佛想要把這些天身體的消耗給一次補(bǔ)回來一樣。

老唐沒少勸酒，但三人都只是象征性地應(yīng)付一下，把注意力集中在肉上。

來老唐他們營地的時候，周景明就跟兩人打過招呼，可以喝酒，但也得看看，喝的是不是跟別人一樣的酒，即使是同一壺里的酒，看著別人喝了才能喝。

還有，絕對不能喝醉，再想喝也淺嘗輒止。

喝酒最是誤事，尤其是在別人的營地，別喝上頭了，被算計(jì)了還莫名其妙。

很多事情，就是出在酒桌上。

半小時后，見三人吃得差不多了，老唐給他們遞了煙，笑瞇瞇地說：“三位兄弟，你們那小半島上，出金量不錯吧？”

周景明神色微凜，心知試探又來了。

他將煙點(diǎn)上，抽了兩口，看向老唐：“還行！”

既然都有能耐來幫人找金苗了，說自己選的地方，反倒出金量不行，那也說不過去。

老唐點(diǎn)點(diǎn)頭：“三位兄弟，這次請你們過來，看風(fēng)水找金苗不打緊，主要還是想跟你們打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