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徐青荷欲言又止。
“青荷,你有什么話,就說吧。”云裳用鼓勵的眼神示意他說下去,“小竹和小秋對我很忠心的,他們不會泄露這個秘密。”
“跳舞,是為了取悅自己。”
三個人齊刷刷的愣住,全都盯著他。
而他向前一步:“在我們那個世界里,女孩子學舞蹈,是為了自己,她們愛自己舞姿的風采,愛自己身體柔軟時的感覺。當她們看到自己跳舞時的樣子,眼神不自覺的對自己流露出欣賞,盡管她們也會累會痛,但絕對不是為了一個男子而去學,而是為了自己,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
這些話是他媽媽跟他說的,他常常看到自己的媽媽跟著視頻上學,他就問媽媽為什么這么累,還要堅持學呢。
“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跟著視頻上學跳舞,對自己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
徐青荷大大方方地夸道:“剛剛小姐跳舞的時候很美。”
但是他沒有說跟身體健康有關,因為她的腳就已經不健康了。
“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云裳嘴里喃喃著這句話。
徐青荷突然想起她剛剛不僅說自己腳痛,還有胸痛。
他的眼睛便盯著她的胸部,這一次是被震驚到,是……是平的,沒有一絲凸出來的痕跡。
他回想起在班上的那些女生,她們的胸部處在發(fā)育階段,或多或少都有些突出,可云裳卻是平的。
是跳舞嗎?還是胸部的綁帶勒的太緊了?
“小姐……”徐青荷原本還想開口問她,怎么一回事,但自己又是個男生,比較冒昧,于是轉變了話術,“你那綁帶上繡的是什么呀?”
本是在思考徐青荷那些話的云裳,順著她的視線向自己看去,沒多想,便道:“是一種叫小飛燕的花,很好看的,我便讓秀娘繡了上去。”
“你這根帶子看上去綁的很緊啊?”徐青荷順著這個話題,繼續(xù)問道。
云裳笑道:“對啊,從小到大,我的胸帶就是系得這樣緊,束縛著胸,讓它無法發(fā)育生長。”
“為什么?”
“女子以胸部扁平為美,越是扁平,越得男子喜歡。若是胸部太大了,會被他人視作異類,直接被打死。”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徐青荷的腦中炸開,這是一種什么畸形的美啊,又是討好男子,不會連……
他又回想起剛才云裳跳舞的身影,還有這兩天的樣子:“小姐,你們這兒,如果很瘦的話,不會也得男子喜歡吧?”
“是啊,”云裳語氣輕揚,“看來你已經逐漸適應我們這兒的世界了。”
我嘞個豆。
這本書的作者精神有問題吧,腦子沒事吧,寫出這么離譜的設定,好突出男主救世主的光環(huán)嗎?
云裳期待的問道:“對了,你們那的女子是怎么樣的?”
“小姐……”徐青荷說話居然變得吞吞吐吐,“無論是雙腳還是胸部,都是自然生長,至于身體有胖的,也有瘦的,還有不胖不瘦的。”
“真好,在你們的世界,女子跳舞為了取悅自己,也不裹著胸,裹著腳,可以瘦,可以胖,任其自由生長。”云裳明明是一副難過的表情,嘴角卻在向上。
她是在羨慕,生活在那個世界中的女子,而她不僅在身體,還在自己的人生中處處受到限制。
小竹和小秋皆是沉默不語,或許他們和自己的小姐一樣羨慕著,別的女子。
徐青荷看著眼前三人低落的場景,便安慰云裳:“小姐,我很心疼你。”
云裳呆呆的望著他,隨即偏過頭,沒了之前端莊淑女的模樣:“你心疼什么呀你?”
“小姐,我希望你以后做什么,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徐青荷神情認真。
“自己?”
“嗯,自己的心情,自己的身體,還有,取悅自己。”
云裳從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婚,與自己未來的夫婿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如果往別處想,便是為了自己的家庭,別人會稱贊,謝家出了個好女兒,未來的婆家出了個好娘子。
但她唯獨沒有想過,自己。
徐青荷的一番話,讓云裳垂眸,不得不停下思考。
“小姐,你自己才是你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個,兩位姐姐也是。”
這時的小秋還好想起了自己的小姐,要用早膳:“小姐,該去吃飯了。”
隨后,她們三個人站了起來,小秋和小竹扶著云裳。
小竹跟徐青荷擦肩而過時,對他明媚一笑:“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徐青荷看到的不只是小竹的笑意,而是三個人會心一笑。
他頓時就明白,她們聽進去了。
可是他望著她們的身影,輕輕嘆口氣:“我還以為讓我穿越到書中世界,是想讓我改變什么呢,現(xiàn)在看來我沒有金手指,也沒有系統(tǒng)之類的東西,連幫云裳的雙腳,拿出擦傷的藥都沒有。”
他望著遠方:“希望我說的這些,能給云裳那么好的姑娘,一些啟發(fā)。”
過了一個時辰。
只有小竹一人回到院子:“青荷,你這是在做什么呢?”
“我看這棵大樹的枝干還挺牢固的,就搭了個秋千,秋千就是小姐坐在上面,拉著旁邊的繩子,你們就在后面推她。”徐青荷興致勃勃的介紹道。
“這樣啊,小姐平時就不會那么無聊。”小竹燦然一笑。
“小竹姐姐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小姐讓你去外面買一些吃的糕點,她等會回來先練古箏。”說著,小竹給他二十文銅錢,“你在外頭要小心些,不可讓別人知道你是個奴仆。”
徐青荷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在這個世界奴仆的地位是最低下的。
“放心吧,小竹姐姐。”
在大院的那片空地,謝長歡奔跑著放風箏,謝云知則在一邊坐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好似掛在藍天上的風箏。
“四小姐,五公子。”徐青荷道
“青荷?”謝云知的臉上寫著喜悅,“你又出去幫我阿姐買東西?我給你十文,你幫我買些糕點怎樣?”
徐青荷思索了片刻,還是笑道:“行,四小姐。”
謝云知笑著的時候有一道甜絲絲的酒窩:“快去吧。”
徐青荷兩步跨一步,笑意如春風拂過,馬尾辮隨之晃動,身姿敏捷輕快。
他聽小竹說過,謝長歡手里的風箏是謝云知繡的,那上面的圖案也是名為小飛燕的花。
小飛燕,不是象征著自由嗎?
象征自由的小飛燕裹著云裳的胸,困著她的一生,卻在廣闊的藍天迎風飄揚。
穿過巷子,來到了街上,一如往常。
徐青荷一邊看著附近有沒有糕點攤,一邊想,也沒什么可怕的嘛,只是氛圍還跟以前一樣,死氣沉沉。
很快,他被一陣糕點香吸引住了腳步。
徐青荷上前詢問一個老實憨厚的大叔:“阿叔,你這糕點是怎么賣的?”
大叔客氣地笑道:“這邊是三文一個,那邊是四文一個,小兄弟,你要多少?”
“要……”徐青荷正欲開口,卻聞見一股濃郁的清香。
他轉頭,那是一個和云裳年齡相仿的女孩,面容白凈,皮膚滑嫩,手臂纖細。
女孩祛生生地望著周圍,眼里透著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前面的大嬸要把她帶到哪里。
“又一個被帶到錢府當美人紙去了。”大叔也被女孩吸引住目光,唏噓道。
徐青荷疑惑:“美人紙,那是什么?是錢府老爺新納的妾嗎?”
“這……”大叔吞吞吐吐,半天回答不出一個字來,“我怕影響你的食欲,聽完就覺得我這糕點不香了。”
“沒事兒,您說吧。”徐青荷好奇心拉滿,毫不介意地擺擺手。
“那你聽完可要買我的糕點啊。”大叔憨笑著撓撓頭,“我們如廁,有時候要上大號,那些有錢人家的呢,覺得紙質抹著不舒服,起疹子。”
大叔壓低了聲音:“就用剛才那個女孩的舌頭舔那個地方。”
我嘞個豆。
“嘔——”徐青荷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更別提把自己帶入到那個女孩身上,“嘔——”
“唉,這些有權有勢的,簡直不把人當人看,我們這些百姓每天惶惶恐恐,使勁兒的賺錢,就是不想淪為它們的玩物,依賴它們生存。”
徐青荷指著這幾個面包說:“我都要了。”
“好嘞,這就給你包起來,”大叔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沒想到,小兄弟,你聽到這些之后,還來買我的糕點。”
“給家中的妹妹帶的,影響不了我的食欲。”徐青荷望著松松軟軟的面包,沒了剛才的惡心感,“阿叔,街上這些攤主,他們的生意怎么樣?”
大叔如實回答:“還行吧。若不是那些權貴們,想出扮作百姓這么個損招,來折磨我們普通老百姓,前一陣子都不知道殺了多少個人,后來他們覺得這個玩法不盡興,我是隔了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再出來賣糕點。”
然后大叔的語氣帶著憤怒:“這兩天我打聽到,那些權貴們,在自家的院子里玩起了新的游戲,以射箭,騎馬,蒙眼舞劍的形式,射殺前段時間來京城逃荒的百姓,連小孩都不放過。”
徐青荷不理解這個顛的世界:“就沒人管一下他們嗎?”
“管?咱們可是普通老百姓啊,那些權貴,或是皇帝的親戚,或是世家大族,國之根本。”
徐青荷看著手中還有余錢,便指道:“那兩個,我也要了。”
“好嘞。”大叔爽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