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闕。

一只白色仙鶴撲打翅膀，輕輕落在光滑如鏡面的宮殿廊道上，化為黑白道衣的童子。

殿內忙跑出兩名仙童，一個提著掃把，一個抱著香爐，目光由認真專注化作驚喜。

“小鶴，這次出去，你有碰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沒有？”

“沒，哪來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再說看見的都說與你們聽了。不過好喝的倒是有。”黑白道衣童子一臉驕傲。

“什么？快說快說！”

“小鶴你真討厭，每次關鍵時候，你就故意賣關子。”

“哪有~！我沒！”

“你有，你就有！趕緊說，再不說，以后不理你了~到底是什么好喝的？”

黑白道童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瓶子不大，就是平時裝丹藥用的，綠色半透明，里面有液體緩緩流動。

粘稠，綿密。

“喏，那是這個。這是那積雷山的土地公發現的一種靈酒，這酒啊入口芬芳馥郁，沾之即……”

鶴童說到一半，當即不說了，

“唉，星君在不在家？我這里還有一封書信，人家土地公拜托我親手呈給星君。”

兩名童子興趣怏怏，說話瞬間染了一股醋味兒。

“剛剛呢，水德星君和火德星君來過，我們兩個忙著打掃丹房，兩位星君走沒走不知，你自己去看。”

“對，星君在做什么，我們哪里管的了，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說完兩童子便朝著丹房方向拔腿要走。

被鶴童擋住去路，急忙告罪。

“兩位姐姐，且慢。我來時匆忙，忘了禮數，還請不要見怪。這是給兩位姐姐帶的吃食。”

鶴童從懷中取出一個牛皮紙包的東西，用麻繩捆成繩花，最上一層蓋著紅紙，上寫綠豆糕。

兩位童子接過，嗅了嗅，收下，這才換做笑臉。

“星君如今正在書房與水德星君對弈，要想見他，那你得等棋局散了再說。”

提掃把童子忙比劃掃帚補充道，

“看你還有心的份上，給你提個醒。等下棋局散了，若是星君笑著，你上去稟報什么都行。若星君板著臉，那你就明兒個再稟報。別說我沒提醒你。”

說完，兩童子一同提著綠豆糕，有說有笑的朝丹房去了。

鶴童看著書房方向，邊走邊小心翼翼墊腳張望。

走到書房前的竹林，一眼便看到三個老頭兒棋下的正酣。

估計沒個三五日下不完。

鶴童撇撇嘴，也不內耗，徑自找個空地先歇歇。

這一來一回的，也累了。

提著小玉瓶，輕輕抿上一口，撲通一聲，暈倒了過去。

小玉瓶落地，酒液流淌。

一半流淌入竹林，竹林的葉子萎靡不振，無風自晃。

簌簌唰唰~

正在下棋的三人，水德星君與太白金星激戰正酣，一旁的火德星君看的火氣朝天。

“錯啦錯啦，阿水你下錯了！”

“切，觀棋不語真君子，要不你下！真讓你下，你又下不過他，臭棋簍子，還愿意給人支招兒~”

一旁的太白金星撫著胡須哈哈大笑，三個老哥們兒如此場景已然司空見慣。

斗嘴，斗棋，斗蛐蛐，投壺，擲骰子，沙盤模擬……已成日常。

這只是他們日常的皮毛而已。

“誒，你們聞到什么沒有？”

咻咻~

火德星君話語一出，三人鼻子不約而同的開始嗅啊嗅。

越嗅越覺得熟悉。

“咦，好像是酒，還是好酒。”

“我也聞到了，像是王母瑤池的玉露酒。太白，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上次王母蟠桃大會沒喝完偷偷摸摸帶回來的？哥兒幾個給你保密，給我們也嘗嘗。”

“胡說八道，我要是有那好酒，還輪得著你們？不早就喝完了~”

太白金星也琢磨著，歪著頭看向兩位，

“我還以為是你們帶來給我送禮的，弄半天不是，白讓我空歡喜一場。”

話音落，三人的目光同時聚向了那片有些反常的小竹林。

“是從竹林傳來的，走，隨我去看看。是誰在那里偷喝酒。”

三步并作兩步，三個老頭子速度堪比飛光，一個念頭即至，留下三道爭先恐后的殘影和三道延遲而來的風。

風吹起鶴童額前的發，呼嚕聲卻無論如何也叫不醒。

三個老頭兒看著地上流淌著瓊漿玉液的綠瓶面面相覷。

而后同仇敵愾一般心有靈犀點頭，“上假發！”

“來人，端水過來！”

“不行，敢糟蹋美酒，得用尿滋醒他~”

三個老頭兒心疼的直拍大腿，尤其看到連竹子都醉了的場景，他們最后一點道骨仙風都隨之泯滅……

……

話說那日，土地公剛好尋到太白星君的仙鶴，這才賄賂之下找到一個與星君對話的機會。

若不好好利用，那簡直天理不容。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城隍廟和自己的香火，可名義上依舊只是徒弟，這城隍廟為本地百姓所建不假，但地緣上依舊是違建。

若是正牌城隍找上門，他可不好交代。

這官大一級壓死人。

換做現在，相當于縣長與市長，你百姓推舉的沒掛牌市長能拿市政的收入嗎？

因此土地公心中一直提心吊膽的，這事一日不處理清楚，一日不得安心。

可話說回來，誰甘愿做個偏野鄉神？

……連個名字都沒。

他也想進步啊。

如今有姬家的脈絡，又有姬合的美酒助陣，他覺得得博一下。

輸了不過是繼續當他的土地，老實本分。

可萬一贏了呢？

正牌城隍誰不想當啊？

他自己能力又不差，不就是缺個機會？

如今等了一日，天上一點動靜都沒。

土地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拐杖把偽城隍廟的地面都要戳爛了。

只是三個廟祝看了直搖頭。

竊竊私語。

蛙妖：“土地公這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發？”

黃鼠狼妖：“是啊，一直走來走去的，晃得我頭暈腦脹。”

豬妖略做思考：“我猜他是尿急憋的。你看他腿一直在抖~倒是去尿啊”

蛙妖：“可是我們這城隍廟好像沒蓋茅房。”

黃鼠狼妖：“笨蛋，附近除了這城隍廟，其余都是茅房！”

……

另一邊，杜家酒肆。

“一”

“二”

“三……”

啪啪啪……

姬合的酒三聲醉倒四個伙計。

給掌柜的杜福生看蒙了。

釀酒大半輩子了，也沒見過這么烈的酒啊，怎么像下了蒙汗藥一般？

“賢侄，你這酒有多少度？”

“嘿嘿，我也不知道。應該不高吧，剛剛稱得上叫酒，能有多少度數？以前我都叫它們甜水的~”

杜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