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趙弘真正的死因了。”
云昭的話言簡意賅,裴徹霎時停住驗尸的動作,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這條手帕是兇器,趙弘就是碰了這條手帕才中毒的。”
“什么?”眾人均是一臉震驚,目光紛紛落到那條并不起眼的手帕上。
云昭沒說手帕有問題之前,所有人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畢竟關注點全都在死者身上。
但云昭一說,大伙就品出不對勁了。
這條帕子乍看灰撲撲的不起眼,但再仔細一看,不對勁啊!
別說玉府,整個辰朝對衣服布料都有嚴苛的規定。
譬如絲綢錦緞只有世家大族能穿,這點毋庸置疑。
錦棉類則是略有品階地位的人才能穿,譬如宋掌事、以及諸多得臉幕僚包括云樾。
棉麻則是玉府的低等下人以及雜役穿。
至于外面的庶民只能使用麻布。
流民則連麻布都沒有,通常是麻布混著草櫚。
當然,說這些有些遠了,眼前死者邱叔是后廚副手幫廚,雖然說已經在府里當了多年刀工,但地位仍舊不高,故而他穿的也只是低等下人的棉麻,但是被他緊緊攥在手里的帕子卻是錦棉材質……
這和他身上的棉麻布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此時,丟死貓的雜役猛然想起了什么,驚呼:“這個帕子……這個帕子是邱叔撿到的,就在死貓的附近。”
“!”眾人再次驚愕。
“今早發現死貓的時候,旁邊就有這條帕子,邱叔見著挺好,便撿去了……”
裴徹立刻動手把邱叔的手扒開,只見帕子上染著血,食指的刀口果然呈現了黑色。
很明顯,帕子上確實有毒。
云昭繼續開口:“我懷疑這方帕子就是趙弘的,昨天我給趙弘送茶果時他用一樣的帕子凈手,剛才我也去確認過了,他的帕子不見了。”
“手上有傷口嗎?”
“有,也是一個小刀傷,應該是修剪竹簡造成的。”
謄抄文書之余,修剪有倒刺的竹簡也是文書郎的工作,所以手頭偶爾有劃傷再正常不過。
“兇手知道趙宏吃飯時會用帕子凈手,所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包了趙宏的帕子,趙宏渾然不覺,進入了兇手的圈套,造成了食物中毒的假象。”
“你的意思是說,這方帕子是殺趙弘的兇器?”宋掌事挑眉滿臉驚愕。
“不僅如此,他還完美的隱藏了兇器。”
昨天的場景過于混亂,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一方帕子的存在。
兇手趁亂把它收起來,無人注意又將之丟失,誰知正好被失去母貓的小貓叼走,而后小貓一命嗚呼。
云昭大膽地推測了完整的過程,眾人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是與不是,只需試一下就知道了。”
這回,提出測試的是裴徹。
不過不是費時間抓竹鼠,而是讓人弄了只有傷口的羔羊過來。
受傷的羔羊接觸這條錦棉帕子沒多久就口吐白沫抽搐倒地,癥狀和趙弘、邱叔一模一樣。
沒一會兒就失去了聲息。
事實勝于雄辯,真相大白。
至少趙弘真正的死因找到了,云昭的嫌疑也洗清了。
畢竟去文書閣之前,她在中堂受罰根本沒空準備這有毒的帕子。
宋掌事瞇了瞇眼睛。
“這么說,兇手就在陳超和盧遠之中。”
趙弘死了,劉焱死了,云樾又洗清了嫌疑,兇手便只剩那兩人了。
只不過,這倆昨夜都被看管著,根本沒有出去。
那么,殺劉炎的又是誰?
“我懷疑,兇手之外還有幫兇,或者說是幕后主使。”
云昭在裴徹耳邊嘀咕。
這話是背著眾人說的,宋掌事沒聽到,但卻看到了他明目張膽的鬼鬼祟祟。
宋掌事心中鄙夷又多幾分。
狗腿子。
云昭可不知宋掌事內心所想,她只是單純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既然兇手的背后還有人,那就可能是任何人。
唯一能排除嫌疑的就只有同在中堂受罰的裴徹了。
裴徹無聲點頭:“此時趙宏的死因確實找到了,剩下的便是審出誰是動手之人。宋掌事,是您來,還是我來?”
宋掌事微微頷首:“多謝郎君,老奴且稟與公主,待公主定奪。”
“行,那我就回中堂了。”
裴徹擺擺手準備走。
?
云昭有些倉惶地望著裴徹:“郎君方有些眉目,不該乘勝追擊么!”
裴徹嫌棄地乜斜她一眼:“你真當自己是官吏?自證清白就行了,剩下的義母自會定奪。”
云昭霎時清醒。
“云書郎既已清白,便回宅院照拂女郎罷,昨夜女郎為你擔驚受怕導致舊疾復發,今兒還吃著藥呢。”
裴徹也點頭:“干你該干的。”
云昭除了點頭還能如何。
“等等。”
就在云昭想走的時候,裴徹又叫住了她。
云昭當即眼睛一亮。
裴徹卻攤開手指著自己的弓弩開口:“記得我的九連弩。”
“……”云昭。
……
云昭徑直回了玉攸寧的院落。
到了門口她才知道玉攸寧沒有出現的原因,只見門口有兩名侍從守著。
儼然,玉攸寧被禁足了。
云昭猛然出現還嚇了守門的侍從一跳。
很明顯,昨夜發生什么他們清楚,此時再見云樾,只當他又逃了出來。
“大膽!你真當玉府是市井不成!”
“光天化日還想逃竄!”
“誤會誤會,云書郎已然證了清白,他是被冤枉的,如今沒事了!”
云昭還沒開口,身后猛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回頭便看到那名跟著她跑前跑后的侍從又出現了。
侍從嘿嘿笑了一下:“郎君差奴來的。”
云昭挑眉,一次兩次還能當偶然,三番四次替她解圍,可見心細如塵,并非表面所見的那般莽夫。
誤會解除,云昭恭敬地沖裴徹派來的侍從作揖:“多謝郎君幾番出手相助,日后在下定然回報。”
“無妨無妨,郎君說云書郎把七連弩的制作方法畫成圖冊交予他,便算做答謝了。”
“……”云昭。
“那么奴今夜過來取?”
“……”云昭。
難怪巴巴地跑來,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