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斜斜織著,將貢院外的青石路洇成深灰色。沈硯之攥著油紙傘的指節泛白,傘骨接縫處纏著半圈褪色的藍布條——那是母親去年親手縫補的,說傘就像官帽,得護好骨架才能遮風擋雨。他望著榜文前攢動的人頭像被驚擾的蜂群,突然想起十年前父親也是這樣領著他站在這里,長衫下擺沾著泥點,手里那方傳家硯臺的邊角,在袖管里硌得他小臂生疼。
“沈兄!中了!二甲第三十七名!“同窗撞了撞他的胳膊,聲音里裹著雨氣的濕冷。沈硯之抬頭時,雨珠順著斗笠邊緣滾落,在榜單上洇出細小的墨暈。他在密密麻麻的朱字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墨跡新得發亮,像滴在宣紙上的血。這才發現手心不知何時攥出了汗,把袖中母親塞的平安符浸得半濕,黃綢布上繡的“平安“二字,是用父親生前留下的絲線繡成的。
瓊林宴上的酒是燙的,暖得人骨頭縫里都發酥。主考官李太傅捻著花白的胡須,目光掃過沈硯之的時候頓了頓:“老夫記得你,《策論》里論及漕運利弊,言辭懇切。“沈硯之忙起身拱手,袖口掃過案幾,將那杯琥珀色的酒晃出了些微漣漪。鄰座的王修文湊過來,熏香混著酒氣撲過來:“沈兄可知,此次放榜前,吏部劉侍郎的公子在醉仙樓連擺了三日宴?“說話時,王修文的銀戒在燭火下閃了閃,那戒指樣式沈硯之認得,上月在琉璃廠見過,要二十兩銀子才能拿下,抵得上尋常人家兩年的嚼用。
初授的官職是蘇州府推官,正七品。赴任那日,沈硯之拒絕了王修文引薦的馬車行,自己雇了輛青布小騾車。車把式是個黧黑的漢子,趕車時總愛哼支江南小調,唱到“官船過,民船躲“時,鞭子會不自覺地往騾馬身上抽。車過楓橋時,沈硯之撩開布簾,見運河上漕船首尾相接,船夫赤著脊背拉纖,號子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有個穿粗布衣的婦人蹲在碼頭石階上,懷里摟著個面黃肌瘦的孩童,正用瓦片刮著漕船漏下的米粒,刮滿半捧就往孩子嘴里塞。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策論里寫“漕運之弊,在官吏盤剝,在關卡林立“,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仿佛還在耳邊,只是那時寫的字,此刻看來竟有些輕飄飄的。
蘇州府衙的青磚縫里長著青苔,前任留下的案卷堆得半人高,最底下那冊的封皮沾著塊暗紅的污漬,聞著有淡淡的鐵銹味。沈硯之第一樁經手的案子是漕幫械斗,卷宗里寫著“誤傷致死“,可他在驗尸時,見死者指甲縫里嵌著深青色的綢緞碎片——那是官船上才有的料子,尋常漕幫漢子穿的都是粗麻短打。他提著燈籠去牢房提審,牢頭搓著手笑:“沈大人,這案子上頭打過招呼的......“話音未落,就見沈硯之從袖中取出筆墨,在卷宗上重重寫下“疑點待查“,筆尖戳破紙頁,留下個小小的窟窿。
三日后,知府周大人將他叫到后堂。青瓷茶盞里的碧螺春浮浮沉沉,周大人慢悠悠地說:“沈大人初來乍到,有些規矩還不懂。漕幫的事,牽扯太廣。“他說話時,左手無名指輕輕敲著桌面,那枚羊脂玉扳指在陽光下泛著油光,沈硯之認得那物件,去年在京中拍賣行見過,作價三百兩白銀。沈硯之看著茶水上的霧氣,想起父親臨終前睜著眼睛說“官字兩個口,先喂飽了上面的口,下面的口才能喘氣“,喉結動了動:“學生只知,律法上寫著'殺人者死'。“說罷端起茶盞,滾燙的茶水燙得指尖發麻,他卻渾然不覺。
夜里,沈硯之在燈下重審案卷,忽聞窗外有響動。他吹滅燭火,見窗紙上映著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手里捧著個沉甸甸的木盒。待影子走遠,他拾起床頭的硯臺,是父親留下的端溪老坑石,磨墨時會滲出細細的銀星。硯底的“清慎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祖父當年刻下的,邊角已被父親摩挲得圓潤,像塊溫潤的玉。
中秋那日,沈硯之收到家信,信紙邊緣打著毛邊,母親的字跡比往常潦草許多,說染了風寒,夜里總咳嗽,卻囑咐他“安心為官,莫念家“。他正欲請旨歸省,卻接到報案,說漕運總督的船在太湖遇劫。趕到碼頭時,見官船歪斜在蘆葦蕩里,艙底的官銀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幾個被捆住的船夫。為首的船夫啐了口帶血的唾沫:“不是劫!是監守自盜!張千總昨夜帶著人搬了三箱銀子走的!“他脖頸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血痂混著泥水,看著觸目驚心。
沈硯之帶人追至宜興,在一座破敗的山神廟里堵住了張千總。月光從廟頂的破洞漏下來,照見地上散落的銀錠,還有個眼熟的木盒——正是那日窗外來人留下的,里面裝著二十兩金元寶,元寶底下壓著張字條,寫著“漕運之事,望君高抬貴手“。張千總癱在地上,懷里揣著本賬簿,紙頁邊角卷得厲害,上面記著每月送往蘇州府的銀兩數目,收受人一欄,寫著周知府的諱。最后一頁還夾著張當票,是枚羊脂玉扳指的,當價二百八十兩,日期就在三日前。
卷宗送上去的第七日,沈硯之收到了調令,改任湖廣按察司經歷,從六品。赴任途中,他在江邊遇見個老船夫,正蹲在船頭補網。老人的手指關節粗大,纏著半截發黑的布條,補網的線是拆了舊漁網重新捻的。老人說:“前陣子漕幫斗死了人,聽說新來的推官查得緊,最后竟查出了知府的問題。“沈硯之望著滔滔江水,見江面上漂著片殘破的白帆,像只折斷翅膀的鳥。老人又說:“可那推官也被調走了不是?這江水啊,看著清,底下的沙子石頭,誰又說得清呢?“說罷往江里撒了把魚食,一群小魚爭食的水花,轉眼就被江水吞沒了。
船行至赤壁,沈硯之登上磯頭。江風獵獵,吹得他官袍下擺作響,袍角處磨出了個小洞,是上次追張千總時被樹枝勾的。他從懷中取出那方硯臺,雨水沖刷過的石面上,“清慎勤“三個字依舊清晰,只是硯池里積著些墨渣,是那日寫卷宗時沒洗干凈的。遠處傳來商船的號角,驚起一群白鷺,掠過波光粼粼的江面,往更遼闊的地方飛去,翅膀劃破水面,留下細碎的銀鱗。
三年后,沈硯之因查處鹽稅貪腐有功,升為正五品的監察御史。回京復命那日,恰逢新科進士放榜。他路過貢院,見穿青衫的舉子們圍著榜文,有人歡喜有人哭。一個少年舉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忙道歉,手里攥著本磨破了角的《論語》,封面上用朱砂點了個“慎“字。那少年眼里的光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只是袖口更補丁,鞋子上的泥也更厚些。沈硯之忽然想起李太傅的話,想起周知府的茶,想起老船夫的嘆息,最終只是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前路漫長,好自為之。“少年的肩膀很薄,隔著衣料能摸到肩胛骨,像兩塊硌人的石頭。
暮色漸濃,他提著燈籠往御史臺走去。燈籠的竹骨斷了根,是前幾日查案時被亂棍打壞的,他用細麻繩捆了三道才勉強能用。光暈里,飛蛾撲棱著翅膀,明明滅滅間,照見石板路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路過巷口的豆腐攤時,見攤主正往收攤的木板上寫“明日卯時營業“,那筆鋒竟與父親有些像,只是父親寫的是“清慎勤“,而攤主寫的,是“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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