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頭碰頭，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

“哥，這個月光毛栗子就賣出去快八十斤了！”陳衛(wèi)國興奮地指著賬本。

“你看這針頭線腦，賣得真不少！”林秀芝也指著另一欄。

陳衛(wèi)東則更關(guān)注總賬。最終數(shù)字出來：

三個月總銷售額：3467元！

總成本含所有進貨、房租、工資、水電雜費等，大概約2420元！

凈利潤：1047元！

這個數(shù)字，讓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三個月，凈賺一千多塊！

這在83年，絕對是一筆巨款！要知道，一個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也就四五百塊！

喜悅之后，便是分配。

陳衛(wèi)東合上賬本，臉上帶著笑意，看向弟弟：“衛(wèi)國，這三個多月，你起早貪黑，跟著我收山貨、扛大包、看店，出力最多！哥說話算話，這利潤，有你一份！”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厚信封，“這里是300塊錢！是你這三個月的辛苦錢！”

“三……三百塊！”陳衛(wèi)國愣住了，看著那個厚厚的信封，手都有些抖。他雖然知道跟著哥干能掙錢，但沒想到能分這么多！這比他想象的多太多了！

“拿著！”陳衛(wèi)東把信封塞到他手里，“這是你應(yīng)得的！回去給爹娘，也讓他們高興高興！剩下的你自己攢著，以后娶媳婦用！”

見自家弟弟好像有些興奮，陳衛(wèi)東拍了拍他，：“出錢有你，干活有你，分你這些，剩下的就是咱們進貨的，你可得抓緊了，要是再拖個幾年，這點錢可娶不到媳婦兒”

陳衛(wèi)國眼眶有些發(fā)熱，緊緊攥著信封，重重點頭：“哥！謝謝你！我……我一定好好干！”

陳衛(wèi)東又看向林秀芝：“秀芝，店里能有今天，離不開你的辛苦。這個月，除了工資，我再給你封個十塊錢的紅包，想買什么買什么！”他又拿出個小紅包。

林秀芝過來干活，雖然她是老板娘，但也不可能沒工資，不然那就算秀芝也入股了，畢竟，原始股就是秀芝的。

陳衛(wèi)東再拿出自己的那份和秀芝的工資，一共350元，現(xiàn)在一個工人一個月大概就是五六十，所以給的秀芝50。

林秀芝笑著，接過了紅包，接過了工資，心里甜滋滋的。這不僅僅是錢，更是丈夫?qū)ψ约焊冻龅恼J可。

分完了錢，陳衛(wèi)東看著剩下的397元，心里踏實又充滿干勁。

他特意去割了兩斤上好的五花肉，又買了一包白糖、一包桃酥，還去供銷社給爹娘一人扯了一塊厚實的深藍色卡其布。

“明天關(guān)店半天，咱回家看爹娘去！”晚飯時，陳衛(wèi)東對林秀芝和狗蛋宣布，“這么久沒回去了，該去看看了！正好把五叔給的艾草絨和這布給爹娘送去，也讓爹娘嘗嘗咱店里的山貨！”

“好呀好呀！去看爺爺奶奶！”狗蛋高興得拍手。

林秀芝也笑著點頭：“是該回去看看了！爹的老寒腿也不知道咋樣了，正好看看艾草絨的效果。”

第二天一早。

陳衛(wèi)東推著鳳凰車，前面橫梁上坐著興奮的狗蛋，后面馱著林秀芝和帶給爹娘的禮物。

陳衛(wèi)國也買了點，車把上掛著他給爹娘買的豬肉和點心。

兄弟倆迎著晨風(fēng)，朝著陳家溝的方向騎去。

通往村里的土路依舊顛簸，但每個人的心情都像這秋日的陽光一樣明媚。

狗蛋一路嘰嘰喳喳，說著店里的趣事。陳衛(wèi)國時不時回頭跟哥嫂說笑幾句。

林秀芝緊緊摟著丈夫的腰，看著路邊熟悉的田野風(fēng)光，心里滿是安穩(wěn)和幸福。

到了父母家那熟悉的院門口。

陳母正在院子里喂雞，看到兒子兒媳孫子們回來了，驚喜得差點把雞食盆打翻：“老頭子！快出來！衛(wèi)東衛(wèi)國他們回來了！”

陳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屋里出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悅：“回來啦？快進屋！”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進了屋。陳衛(wèi)東把帶來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豬肉、白糖、桃酥、布料、艾草絨，還有店里賣得最好的山核桃和黑木耳。

“哎呀！買這么多東西干啥！亂花錢！”陳母嘴上埋怨著，眼睛卻笑得瞇成一條縫。

“爹，這是后山王老五叔特意給您曬的艾草絨，讓您晚上捂膝蓋用，說管用！”陳衛(wèi)東把布袋遞給父親。

陳父接過，摸著里面干燥溫?zé)岬陌萁q，心里暖烘烘的：“老五有心了！替爹謝謝他！”

陳衛(wèi)國則把那個裝著300塊錢的厚信封塞到母親手里：“娘！這是我跟我哥干這幾個月，我哥分給我的！都給您和爹！”

陳母打開信封一看，厚厚一沓“大團結(jié)”，驚得手一哆嗦：“這……這么多？！衛(wèi)東！這……”她看向大兒子。

陳衛(wèi)東笑著點點頭：“娘，您和爹就放心收著吧！衛(wèi)國出錢出力了，這是他該得的！以后只會更多！”

陳父陳母看著兩個出息又孝順的兒子，看著懂事的兒媳和活潑的孫子，再看看桌上堆滿的禮物和兒子們帶回來的“巨款”，老兩口激動得眼圈都紅了。

陳母撩起衣角擦了擦眼角：“好！好！我兒出息了！爹娘高興！高興啊！”小院里，充滿了久違的、濃濃的團圓喜氣和天倫之樂。

看著家里其樂融融，陳衛(wèi)東心里一直想的事情，南下羊城、探尋服裝商機的念頭，也越發(fā)清晰和迫切。

他知道，要真正把“衣”這塊生意做起來，光靠縣城的供銷社和零碎布頭是遠遠不夠的，他需要源頭，需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需要賺到更多的錢，才能讓家人的生活更好。

…………

回到縣城后的幾天。

陳衛(wèi)東一邊打理著店里穩(wěn)定的生意，山貨由陳衛(wèi)國定期去王老五處收取，日雜由林秀芝和翠花嬸打理，一邊開始為南下做準備。

那剩余的三百多塊錢，是他的全部籌碼，也是南下探險的底氣。

他先去找了支書陳滿倉開介紹信。陳滿倉聽說他要去南方考察“為集體副業(yè)尋找新路子”，很是支持，爽快地開了蓋著生產(chǎn)隊紅章的介紹信：“衛(wèi)東啊，出去見見世面好！但記住，凡事穩(wěn)當(dāng)點，別惹麻煩，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