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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藍色卷簾門

蘇晚踹開那扇掉漆的木門時,雨絲正順著檐角織成簾。店里沒開燈,只有冰柜的白光照亮半張柜臺,一個穿藍布衫的男人背對著她,正用抹布擦著玻璃瓶。

“聽說你這兒有能讓人失憶的玩意兒?“她把濕透的風衣甩在椅背上,金屬拉鏈撞出脆響。

男人轉過身,睫毛上沾著冰柜的白霜。“忘川便利店,只售忘情水。“他指了指墻上的價目表,泛黃的紙頁上寫著“按記憶時長計費,每小時一百元“,末尾用紅筆標著“售出概不退還“。

蘇晚笑出聲,指尖敲著柜臺:“給我來瓶最烈的,把過去三年全清了。“她的指甲涂著剝落的紅漆,劃過玻璃臺面時留下刺耳的聲。

沈硯拉開冰柜,寒氣“嘶“地涌出來。里面整齊碼著玻璃瓶,每個瓶身都貼著泛黃的標簽,寫著姓名和日期。他抽出其中一瓶遞給蘇晚,標簽上是空白的。“先付定金。“

女人的手頓在錢包上方。“怎么保證管用?“她盯著男人平靜的眼睛,“上周我在酒吧喝了三瓶'斷片酒',醒來該記得的還都記得。“

冰柜的嗡鳴聲突然清晰起來。沈硯從柜臺下拿出個相框,照片里的女孩笑靨如花,站在調酒臺前比著勝利手勢。“去年三月,她來買過清除失戀記憶的水。“他指著照片,“現在在南半球開了家咖啡館。“

蘇晚的呼吸漏了半拍。那是她前同事,三個月前在朋友圈曬過悉尼的日出。“她真的忘了?“

“忘了那個騙她開假酒的前男友,沒忘怎么調瑪格麗特。“沈硯把相框塞回柜臺,“忘情水只刪指定記憶,不毀技能點。“

雨越下越大,敲得玻璃窗咚咚響。蘇晚掏出信用卡:“刷一萬,不夠再補。“她接過玻璃瓶,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怎么喝?“

“空腹,睡前,一次性喝完。“沈硯遞過張紙條,“喝完睡夠八小時,醒來就好了。“他突然看向門口,“有人來了。“

門被推開,帶進一股潮濕的泥土味。穿碎花衫的老太太抖著傘走進來,看見蘇晚時愣了愣,又立刻轉向沈硯,聲音發顫:“小硯,再給我來瓶上次那種。“

沈硯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趙阿姨,您上周剛買過。“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從布包里摸出存折,“但我又想起小宇摔下床的樣子了......“她的聲音哽咽起來,“那孩子才三歲啊......“

蘇晚攥著玻璃瓶的手緊了緊。冰柜的光照在老人花白的頭發上,她突然覺得那瓶水燙得嚇人。“我改天再來。“她抓起風衣沖出門,雨幕瞬間將她吞沒。

沈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把老太太要的水放在柜臺上。標簽上寫著“趙淑蘭,刪除關于趙小宇墜樓的記憶,有效期七天“。

冰柜的壓縮機發出沉重的喘息,瓶身上的白霜慢慢融化,在標簽上暈開淺淺的痕。

第二章:空白標簽

蘇晚在便利店門口蹲到天亮。雨停時,她捏著那瓶水走進后廚,把昨夜沒賣完的雞尾酒全倒進了下水道。冰塊碰撞的脆響里,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顧深就是在這里,用偷藏的威士忌調了杯“初見“,說要跟她合伙開家屬于自己的店。

“蘇姐,今天還進龍舌蘭嗎?“新來的學徒探進頭,打斷她的走神。

她把玻璃瓶塞進儲物柜深處:“不用了,以后主打無酒精特調。“

傍晚打烊時,蘇晚鬼使神差地又走到那條老巷。便利店的卷簾門半開著,沈硯正蹲在門口修冰柜,藍布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道淺疤。

“還修呢?“她踢了踢腳邊的磚塊,“這破冰柜早該換了。“

男人抬頭,額角滲著汗珠:“制冷管漏了,湊合用吧。“他往冰柜里塞了袋冰袋,“進來坐?“

店里多了位客人,就是昨天那個老太太。她坐在靠窗的椅上,手里捏著玻璃瓶,眼神發空地望著窗外。見蘇晚進來,她慌忙把瓶子藏進布包,像被抓包的小孩。

“趙阿姨在等藥效過。“沈硯低聲解釋,“她買的是短效版,七天就失效。“

蘇晚愣住了:“還能選時效?“

“長期的會損傷記憶鏈條。“沈硯擦著柜臺,“比如刪了孫子的記憶,可能連自己教過的學生都忘了。“他指了指墻上的價目表,最底下一行小字寫著“短效七日,長效永久“。

老太太突然站起來,布包掉在地上,玻璃瓶滾出來,在地板上撞出清脆的響。“我得回去了。“她撿起瓶子,手止不住地抖,“小宇該醒了,要喝奶奶沖的奶粉......“

沈硯沒攔她,只是在她出門時說了句:“明天還來嗎?“

老人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聲音飄過來:“來......還是買七日的。“

門合上的瞬間,蘇晚聽見冰柜發出聲嗚咽。“她這是何苦?“她撿起老太太掉落的手帕,繡著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總比天天抱著照片哭強。“沈硯把帕子塞進抽屜,“七日里有六天,她能笑著去公園散步。“他突然看向蘇晚,“你那瓶沒喝?“

女人摸了摸口袋,玻璃瓶的棱角硌著掌心。“怕疼。“她笑了笑,“刪記憶會不會像拔牙?“

沈硯拉開冰柜,拿出瓶新的忘情水:“像把打結的線團慢慢解開,只抽掉其中一根。“他把水推給蘇晚,“免費送你,算賠禮。“

“賠什么禮?“

“昨天不該拿別人的故事壓你。“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發紅的眼角,“忘不掉的,往往不是人,是自己付出的那些日子。“

蘇晚的喉嚨突然發緊。三年前她抵押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幫顧深湊齊酒吧的啟動資金;去年冬天,她發現賬本上的漏洞時,男人正抱著別的女人說“這家店本來就沒她的份“。

“我考慮考慮。“她抓起那瓶免費的水,轉身要走,卻被沈硯叫住。

“會調無酒精飲料嗎?“他指了指柜臺后的空位,“我這缺個幫手,管吃住,月薪三千。“

蘇晚盯著他平靜的眼睛,突然笑了:“包五險一金嗎?“

第三章:冰與火

蘇晚把調酒杯重重磕在吧臺上時,青檸汁濺了滿手。忘川便利店的后廚被她改造成簡易吧臺,瓶瓶罐罐擺得比冰柜里的忘情水還整齊。沈硯蹲在門口修冰柜,藍布衫的下擺沾著油污,像塊浸了墨的宣紙。

“第七杯了。“他頭也不抬,手里的扳手轉得飛快,“無酒精莫吉托喝出了烈酒的氣勢,你也是頭一個。“

蘇晚沒理他,正專注地往杯沿沾鹽粒。鹽粒簌簌落在吧臺上,像誰撒了把碎雪。她想起顧深最愛喝的瑪格麗特,當年在酒吧試營業的晚上,男人摟著她的腰說:“等賺了錢,就用鹽粒給你鋪條路。“

冰柜突然發出聲刺耳的嘶鳴,像被掐住脖子的獸。沈硯直起身,手背蹭了把汗,喉結動了動:“制冷管徹底壞了,得換個新的。“他看向蘇晚,“你會用沖擊鉆嗎?“

女人握著鹽瓶的手頓了頓。她小時候跟著父親修過自行車,扳手鉗子倒也認得,只是沖擊鉆這東西,聽著就嚇人。“你想讓我拆了這店?“

“總比看著忘情水融化強。“沈硯從工具箱里翻出副手套,“說明書我看了,不難。“他頓了頓,“就像調雞尾酒,找對發力點就行。“

蘇晚盯著那臺老冰柜,玻璃門后結著層厚冰,把那些貼著姓名的玻璃瓶凍得發白。趙淑蘭昨天剛買的七日忘情水就放在最上層,標簽上的“趙小宇“三個字被冰花糊得只剩個輪廓。

“拆吧。“她摘下圍裙,露出里面的白T恤,胸口印著褪色的酒吧logo——那是顧深設計的,現在看著像道丑陋的疤。

沖擊鉆啟動時,震得蘇晚胳膊發麻。沈硯站在旁邊扶著鉆頭,掌心的溫度透過手套滲過來,竟奇異地穩住了她的手。“往左偏半寸。“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帶著點電流般的麻,“對,就是這兒。“

冰屑混著鐵銹簌簌往下掉,落在沈硯的藍布衫上,像撒了把碎星。蘇晚突然注意到他脖頸處的疤痕,淺淺的道月牙形,藏在衣領里,像被什么東西咬過。

“被狗咬的。“沈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從轟鳴里擠出來,“十年前,在胡同口救過只流浪狗。“

蘇晚的鉆頭頓了頓。她想起自己救下的那只橘貓,現在正蜷在吧臺底下打盹,是顧深卷款跑路那天,在酒吧后巷撿的。

冰柜拆開時,里面的忘情水已經化了小半。趙淑蘭那瓶斜斜地插在冰水里,標簽泡得發漲。蘇晚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瓶身,就被沈硯按住了。

“別碰。“他的聲音很沉,“融化的忘情水會揮發,沾到皮膚......“

話音未落,趙淑蘭的玻璃瓶突然從冰里滑出來,“哐當“一聲撞在金屬內壁上。淡藍色的液體順著裂縫滲出來,在空氣中彌漫開股奇異的甜香,像融化的冰糖。

蘇晚的太陽穴突然突突地跳。眼前閃過串碎片般的畫面:顧深在合同上簽字時翹起的嘴角,賬本上被篡改的數字,還有那個雨天,男人拖著行李箱走進電梯,背影決絕得像從未認識過。

“別看。“沈硯突然捂住她的眼睛,掌心帶著冰柜的寒氣,“揮發的忘情水會勾起最痛的記憶。“

女人的睫毛在他掌心顫得厲害,像瀕死的蝶。“為什么是甜的?“她的聲音發啞,“痛苦不該是苦的嗎?“

“因為最痛的,往往裹著糖衣。“沈硯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帶著種奇異的安撫力,“就像你為他抵押的老房,當初簽合同時,你以為那是愛的證明。“

甜香漸漸散去,蘇晚的呼吸慢慢平穩。沈硯松開手時,看見她眼角的淚,晶瑩得像冰柜里沒化的冰粒。“對不起。“他遞過紙巾,“早該提醒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蘇晚擦著臉,“毀了你一瓶忘情水。“她看向那灘藍色的水漬,已經在金屬板上洇出片淺痕,“這瓶算我的,從工資里扣。“

沈硯笑了,彎腰收拾碎玻璃:“你還沒跟我談工資。“他把碎片扔進垃圾桶,“包吃住,月薪三千五,干得好加獎金。“

“獎金是忘情水嗎?“蘇晚挑眉,調酒杯在她手里轉得飛快,“我可不敢要。“

“是隔壁街的糖炒栗子。“男人指了指窗外,“趙阿姨說那家的栗子最甜,每年霜降后開攤。“

蘇晚的動作頓了頓。顧深以前總說,等酒吧穩定了,就在霜降那天帶她去香山看紅葉,回來路上買袋糖炒栗子,趁熱剝著吃。

“成交。“她把調好的莫吉托推到沈硯面前,杯壁上的水珠順著杯身滑下來,在吧臺上積成小小的水洼,“老板,賞杯酒?“

沈硯接過杯子,青檸的酸混著薄荷葉的涼,在舌尖漫開來。他看著蘇晚專注的側臉,女人正低頭擦著吧臺上的水洼,動作認真得像在修復什么珍貴的東西。

冰柜的新制冷管躺在墻角,像條銀色的蛇。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出格子狀的光斑,落在沈硯的藍布衫上,也落在蘇晚的白T恤上,把兩人的影子烘得暖暖的,像兩團挨在一起的火焰,正慢慢融化彼此心里的冰。

門口的風鈴突然響了,趙淑蘭提著布包走進來,看見吧臺上的調酒杯,眼睛亮了亮:“小蘇姑娘還會調酒?“她把布包放在柜臺上,“給我來杯你調的,無酒精的。“

蘇晚笑了,拿起搖酒壺:“您稍等。“金屬碰撞的脆響里,她忽然覺得,這個裝著忘情水的便利店,好像沒那么冷了。

第四章:標簽上的秘密

趙淑蘭的布包里總裝著個鐵皮餅干盒。蘇晚在整理柜臺時瞥見一眼,盒蓋上印著褪色的小熊圖案,邊角被磨得發亮,像被人反復摩挲過。

“小宇最愛吃的動物餅干。”老人見她盯著盒子,突然打開來,里面卻空著,只有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穿著開襠褲,舉著塊餅干笑得缺了門牙,背景是爬滿牽牛花的籬笆。

蘇晚的調酒杯差點脫手。她想起自己的儲物柜里,也藏著張照片——顧深在酒吧開業那天,舉著酒杯比耶,身后的霓虹燈牌還在閃。

“七日的藥效快過了?”沈硯從冰柜里拿出新的忘情水,標簽上已經寫好了“趙淑蘭”三個字,日期是明天。

老人把照片塞回盒子,動作慢得像在做什么儀式。“今天總想起他摔下床前,還吵著要吃餅干。”她的手指在盒蓋上劃著圈,“超市里的餅干都太甜,不如我親手烤的合他口味。”

蘇晚突然說:“我會烤餅干。”她轉身拉開后廚的抽屜,拿出袋低筋面粉,“以前在酒吧做過下午茶點心,要不要試試?”

趙淑蘭的眼睛亮了,像蒙塵的燈泡突然通了電。“真的?”她湊到吧臺前,“小宇以前總說,奶奶烤的餅干有太陽的味道。”

沈硯蹲在冰柜前,假裝檢查溫度,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蘇晚把黃油塊扔進攪拌碗時,他突然說:“我去買牛奶,你們慢慢聊。”

便利店的門合上時,老人突然抓住蘇晚的手,掌心粗糙得像砂紙。“小蘇姑娘,你說……這水喝多了,會不會把自己也忘了?”她的聲音發顫,“昨天去買菜,攤主問我是不是新搬來的,我竟想不起他姓什么。”

打蛋器的嗡鳴聲里,蘇晚看著老人鬢角的白發。“沈硯說短效的不傷記憶鏈條。”她把面團揉成小熊的形狀,“可能是您最近沒休息好。”

“我睡得好得很。”老人從布包里掏出個藥瓶,標簽上的字模糊不清,“醫生開的助眠藥,吃了就不做夢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怕做夢,夢里總看見小宇躺在地上,不哭也不鬧。”

餅干送進烤箱時,蘇晚的手機響了。是催繳房租的短信,房東說再拖下去就換鎖。她盯著屏幕上的數字,指尖泛白——那是她最后一點積蓄,原本打算用來贖回父母留下的老房。

“遇到難處了?”趙淑蘭遞過塊剛烤好的餅干,黃油香氣漫開來,“我這兒還有點積蓄,你要是急用……”

“不用了趙阿姨。”蘇晚咬了口餅干,甜得有點發膩,“我能搞定。”她想起沈硯說的獎金,突然問,“隔壁街的栗子攤,什么時候出攤?”

老人笑了:“再過半個月,霜降那天準開。去年我帶小宇去買,他非要自己挑,結果把錢全撒在地上了。”她的聲音軟下來,“那孩子,手笨得很,剝栗子總把殼塞進嘴里。”

沈硯回來時,餅干已經擺了滿滿一盤。他放下牛奶,視線在蘇晚發紅的眼角頓了頓,轉身從冰柜里拿出瓶忘情水。標簽上寫著“蘇晚,刪除關于顧深的所有記憶”,日期是空的。

“免費送你。”他把水推到她面前,“算開業福利。”

蘇晚的手指懸在瓶蓋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沈老板就不怕我賴賬?”她笑了笑,把水推回去,“等我真撐不住了,再討這瓶水喝。”

趙淑蘭拿起那瓶水,對著光看了看:“這水真能忘事?”她突然嘆氣,“要是能把我這記性換給你們年輕人就好了,你們總嫌記性太好,我卻怕記不住。”

烤箱“叮”地響了,新一批餅干烤好了。蘇晚剛戴上隔熱手套,就聽見外面傳來爭執聲。個穿西裝的男人正拽著趙淑蘭的胳膊,聲音急躁:“媽!跟我回家!醫生說你不能總來這種地方!”

老人的餅干盒掉在地上,照片滑出來,小男孩的笑臉在陽光下晃得刺眼。“我不回去!”她死死抓住柜臺,“小宇還等著我給他買餅干!”

男人的臉漲得通紅,看見沈硯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沈老板你勸勸她!她孫子三年前就沒了,天天來買這騙人的水,你這是謀財害命!”

沈硯的臉色沉了沉,彎腰撿起照片:“趙阿姨買的是七日安寧,不是騙人的水。”他把照片塞進老人手里,“您兒子擔心您,也是好意。”

蘇晚突然端起盤餅干走過去,遞到男人面前:“嘗嘗?趙阿姨孫子最愛吃的口味。”她的聲音很輕,“您小時候,您媽也總給您烤餅干吧?”

男人的動作僵住了。餅干的黃油香漫進鼻腔,他突然別過臉,肩膀抖得厲害。“她天天抱著空餅干盒說話,鄰居都以為我們家出了瘋子。”他的聲音發啞,“我只想讓她好好過日子。”

“我現在就過得很好。”趙淑蘭把照片貼在胸口,“七日里有六天,我能夢見小宇笑著跑過來,喊我奶奶。”她看著兒子,“總比醒著哭強,對吧?”

便利店的風鈴響了又響,進來買水的客人都識趣地退了出去。沈硯打開冰柜,拿出瓶新的七日忘情水,放在趙淑蘭面前:“今天算我的。”

男人盯著那瓶水,突然蹲下來,雙手插進頭發里。“對不起媽。”他的聲音悶在膝蓋上,“我沒照顧好你,也沒看好小宇……”

趙淑蘭的手懸在兒子頭頂,想摸又不敢摸,最后只是把餅干盒塞進他懷里:“回家吧,我跟你走。”她拿起那瓶忘情水,標簽在燈光下泛著白,“這瓶……先存著。”

母子倆走后,蘇晚發現男人的西裝口袋里掉出張處方單。上面寫著“阿爾茨海默癥早期”,開方日期是上個月。她把處方單遞給沈硯,男人的指尖捏得發白。

“所以她才買七日的。”蘇晚突然明白,“怕喝了長效的,連兒子都忘了。”

沈硯把處方單折起來,放進貼滿標簽的抽屜。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標簽,上面寫著“沈硯,刪除關于火災的所有記憶”,日期是十年前。

烤箱的余熱還沒散,黃油香混著冰柜的寒氣,在空氣里釀出種奇異的味道。蘇晚調了杯熱可可,推到沈硯面前:“暖暖手。”她看著男人蜷縮的指尖,“你也有忘不掉的?”

沈硯沒回答,只是小口喝著熱可可。杯壁上的水珠滑下來,在吧臺上積成小小的水洼,倒映著他模糊的影子。窗外的夕陽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片橘紅,像誰打翻了調色盤。

蘇晚突然說:“我決定了,不贖回老房了。”她掏出手機,給房東回了條短信,“那地方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租出去,租金夠我在這兒交半年房租。”

沈硯抬起頭,眼里的光比杯里的熱可可還暖。“明天我陪你去收房?”他笑了笑,“我會修門鎖。”

“還會干什么?”

“換燈泡,通下水道,修冰箱。”男人數著手指,藍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邊,“以前在孤兒院,這些活都是我干。”

蘇晚的調酒杯在手里轉得飛快,杯壁上的水珠像串斷了線的珍珠。她突然覺得,這個藏著無數秘密的便利店,好像成了她的浮木。而那個總蹲在門口修冰柜的男人,掌心的溫度,比任何忘情水都管用。

第五章:霜降前夜的栗子香

蘇晚在賬本上畫下最后一個對勾時,梧桐葉正打著旋兒落進窗縫。霜降還有三天,隔壁街的栗子攤已經支起了紅色帳篷,炭火氣順著風飄過來,混著便利店的消毒水味,竟有種奇異的暖意。

“趙阿姨今天沒來。”她數著冰柜里的七日忘情水,指尖劃過“趙淑蘭”的標簽,“她兒子不會真把她鎖起來了吧?”

沈硯正用鐵絲固定松動的貨架,聞言動作頓了頓。鐵絲穿過木板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昨天她兒子來退過錢,說要帶她去南方過冬。”他把扳手扔回工具箱,“還留了這個。”

是個鐵皮餅干盒,和趙淑蘭天天帶在身上的那個一模一樣。蘇晚打開來,里面沒有照片,只有張疊得整齊的紙,上面用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奶奶”,旁邊畫著個笑臉,像顆缺了角的太陽。

“小宇寫的。”沈硯的聲音很輕,“她兒子說,這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

蘇晚的指尖撫過那行字,鉛筆的劃痕深深淺淺,像孩子用力按下的印記。她突然想起自己小學時的作文本,被母親收在樟木箱里,后來在戰火中燒得只剩半頁,上面還留著老師用紅筆寫的“優”。

冰柜發出聲輕微的嗡鳴,像誰在嘆氣。蘇晚把餅干盒放進柜臺最深處,和那些無人認領的標簽放在一起。“南方暖和,適合養老。”她轉身調了杯熱橙茶,肉桂的香氣漫開來,“說不定她再也用不上忘情水了。”

沈硯沒接話,只是從貨架上拿下袋糯米粉:“晚上吃湯圓?”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黑芝麻餡的,你上次說想吃。”

女人的動作頓了頓。顧深以前總嘲笑她愛吃甜食,說再這么吃下去,婚紗都穿不上了。“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黑芝麻?”

“你調酒時,總往莫吉托里多加半勺糖。”男人低頭找鍋,藍布衫的領口滑下來,露出那道月牙形的疤,“猜的。”

水燒開時,便利店的門被推開,帶進股寒氣。陸舟站在門口,眼鏡上蒙著層白霧,手指凍得發紅。“還、還開著門?”他跺了跺腳上的雪,“我以為趕不上了。”

蘇晚認出他是那個程序員,上次來問過刪除創業失敗記憶的事。“想買忘情水?”她遞過杯熱橙茶,“先暖暖手。”

男人捧著杯子,指尖的溫度透過玻璃傳過來,微微發顫。“我、我拿到投資了。”他突然說,眼鏡滑到鼻尖,“剛才簽的合同,投資方說……說我的代碼很有潛力。”

沈硯把湯圓撈進碗里,白胖的團子在熱水里翻滾,像些圓滾滾的月亮。“恭喜。”他把碗推到陸舟面前,“加了桂花,嘗嘗?”

陸舟的眼睛亮了,像蒙塵的屏幕突然亮起。“我以前失敗過三次。”他舀起個湯圓,吹了吹氣,“每次都想刪了那些記憶,覺得太丟人了。”黑芝麻餡流出來,燙得他直吐舌頭。

“現在不覺得了?”蘇晚靠在吧臺上,看著他雀躍的樣子,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時她剛盤下酒吧,每天數著營業額傻笑,覺得未來觸手可及。

“不了。”男人用力搖頭,桂花的甜香漫在他鼻尖,“剛才投資方說,就是看中我失敗三次還沒放棄的勁兒。”他撓撓頭,“那些錯誤的代碼,其實都是鋪路的石頭。”

沈硯突然笑了,把自己碗里的湯圓撥了兩個給他:“說得好。”他看向蘇晚,眼神里帶著點什么,像湯圓里藏著的餡。

陸舟走時,買了兩袋栗子,說是帶給團隊的。“明天霜降,我請大家吃栗子!”他的聲音在巷子里飄得很遠,帶著少年人的輕快。

蘇晚收拾碗碟時,發現陸舟落下了個U盤。她舉起來對著光看,里面好像藏著星星點點的光。“明天給他送過去?”

“他會來的。”沈硯擦著柜臺,“拿到投資的人,總愛往帶來好運的地方跑。”他頓了頓,“就像你總往酒吧跑,不是因為愛喝酒,是因為那里有你想守住的東西。”

女人的動作僵了僵。洗潔精的泡沫沾在手上,像些易碎的雪。她想起顧深留下的那套調酒工具,還在酒吧的后廚鎖著,落滿了灰。

“我明天去趟酒吧。”她突然說,把U盤放進抽屜,“該清的東西,總得清干凈。”

沈硯沒攔她,只是從冰柜里拿出瓶礦泉水:“別空腹去。”他把水推到她面前,“明天早上,我煮栗子粥。”

霜降前夜的風,帶著栗子的甜香鉆進窗縫。蘇晚望著窗外的紅色帳篷,突然覺得,那些想靠忘情水忘記的事,其實都藏著溫柔的棱角——就像趙淑蘭的餅干盒,陸舟的錯誤代碼,還有她自己那套落灰的調酒工具,都是生命里不該被刪除的印記。

冰柜的嗡鳴聲變得很輕,像誰在哼著不成調的歌。蘇晚把賬本合上,在最后一頁寫下:“今日收入:35元(熱橙茶),支出:糯米粉一包,桂花少許。”末尾畫了個小小的栗子,圓滾滾的,像顆被陽光曬暖的心。

第六章:未拆封的U盤

蘇晚推開酒吧銹跡斑斑的鐵門時,鴿糞從橫梁上簌簌落下。吧臺積著層厚灰,顧深最喜歡的那只水晶杯倒在地上,杯腳斷成兩截,像段枯死的枝椏。

“還以為你不敢來。”沈硯倚在門框上,手里拎著個工具箱,“我借了電鉆,拆酒柜的螺絲夠用。”

女人沒理他,徑直走向后廚。儲藏室的鎖早就被撬開,里面空空蕩蕩,只剩下她當年抵押老房的合同,被風吹得貼在墻上,顧深的簽名在霉斑里若隱若現。

“別碰。”沈硯拉住她的手,從工具箱里拿出手套,“上面有霉菌。”他小心地撕下合同,對折兩次塞進密封袋,“留著吧,以后說不定用得上。”

蘇晚的喉嚨突然發緊。她原以為會哭,會歇斯底里,可真站在這里,心里卻像被掏走了一塊,空落落的發疼。調酒臺上的檸檬已經干癟發黑,像顆被遺忘的星子。

“這個要帶走嗎?”沈硯指著角落里的銅制搖酒壺,是她用第一筆工資買的,壺身上還刻著開業日期。

女人點點頭,指尖撫過冰涼的壺身,刻痕里的灰被蹭掉,露出清晰的數字。“其他的都扔了吧。”她轉身要走,卻被地上的地毯絆了一下——那是她親手織的,上面的向日葵圖案已經被煙燙出好幾個洞。

沈硯突然蹲下來,掀開地毯。地板上有塊松動的木板,邊緣還留著撬動的痕跡。“藏東西的好地方。”他笑著說,手指扣住木板輕輕一抬,里面露出個黑色的盒子。

是顧深的筆記本電腦。蘇晚認得那個貼紙,是她去東京時買的,上面印著只叼著櫻花的狐貍。“他總說這電腦存著核心數據,誰都不許碰。”她的聲音發啞,像被砂紙磨過的銅器。

開機時,屏幕閃了三下才亮起。桌面背景是兩人在酒吧開業那天的合照,顧深摟著她的腰,她舉著酒杯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照片邊緣已經泛黃發卷。

“有密碼。”沈硯的手指懸在鍵盤上,“試試你的生日?”

蘇晚輸了串數字,屏幕彈出“密碼錯誤”的提示。她又試了顧深的生日,依然不對。最后她輸了酒吧的開業日期,回車鍵按下的瞬間,桌面突然跳出來,像朵驟然綻放的皺菊。

“找到了。”沈硯點開“秘密文件夾”,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命名是“給蘇晚”。

女人的指尖突然發冷,像觸到了冰柜里最底層的忘情水。“別點開。”她猛地合上電腦,金屬外殼撞出脆響,“我不想看。”

沈硯沒再堅持,只是把電腦裝進工具箱。“回去吧。”他指了指墻上的日歷,停留在去年霜降那天,紅圈把日期圈得死死的,像道未愈的疤,“栗子粥該涼了。”

回便利店的路上,陸舟的U盤在蘇晚的口袋里發燙。她摸出那個小小的黑色方塊,突然想起男人昨天說的話:“代碼就像拼圖,少一塊都拼不出完整的圖案。”

“想什么呢?”沈硯突然停下來,指著巷口的栗子攤,“出攤了。”

穿軍大衣的老板正往爐子里添栗子,鐵鏟翻動時,焦糖香漫得整條街都是。“要二十塊錢的。”蘇晚掏出錢包,“加桂花的。”

老板笑著稱秤,鐵鍋里的栗子“啪”地裂開道縫,露出金黃的果肉。“剛出鍋的,甜得很。”他把紙包遞過來,“姑娘是忘川便利店的吧?沈老板常來買。”

蘇晚的腳步頓了頓。“他買給誰?”

“有時自己吃,有時說……留著等客人。”老板擦著鏟子,“上次那個老太太,總愛來買熱栗子配你調的無酒精飲料。”

回到便利店時,陸舟已經等在門口,手里捧著個蛋糕,奶油歪歪扭扭地寫著“慶祝融資成功”。“我敲了半天門。”他推了推眼鏡,“怕你們出去了。”

沈硯把電腦放在柜臺上,突然說:“你的U盤落了。”

男人接過U盤,眼睛亮了亮:“差點忘了!這里面是最新的代碼,我備份了三份。”他突然想起什么,“對了,蘇小姐,你上次說會調雞尾酒?我團隊想辦個慶功宴,能不能請你去當調酒師?”

蘇晚的手指捏著溫熱的栗子紙包,焦糖香混著奶油甜,在空氣里漫出種奇異的暖。“無酒精的?”

“當然!”陸舟連連點頭,“我團隊都不愛喝酒,就愛嘗新鮮的。”他撓撓頭,“報酬按酒吧的時薪算,再加……再加十斤栗子。”

沈硯突然笑出聲,把那盒沒開封的電腦推到他面前:“幫個忙?”

男人看到電腦型號,眼睛更亮了:“這是最新款的編程本!怎么了?”

“幫我們看看里面的視頻文件。”蘇晚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不用告訴我們內容,只說……是不是該看。”

陸舟愣了愣,抱著電腦走進后廚。齒輪轉動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像誰在慢慢擰開生銹的鎖。蘇晚剝開顆栗子,果肉燙得她指尖發顫,甜香卻順著喉嚨往下淌,暖了整個胸腔。

半小時后,陸舟走出來,眼鏡上沾著水汽。“該看。”他的聲音很沉,“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沈硯把那盒電腦推到她面前,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拆開看看吧。”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拆這顆栗子,不剝開,永遠不知道里面是甜是澀。”

女人深吸一口氣,慢慢打開電腦。視頻里的顧深瘦了很多,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背景是間逼仄的出租屋,墻上貼著創業計劃書。

“晚晚,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大概已經……”他突然哽咽,伸手抹了把臉,“我沒拿那些錢去養別人,是被合作方騙了,還借了高利貸。他們說不還錢就去找你,我只能躲起來。”

鏡頭晃了晃,顧深拿起桌上的藥瓶:“醫生說我得了焦慮癥,睡不著,也吃不下。昨天路過咱們的酒吧,看見你貼了轉讓通知,我知道……你肯定恨死我了。”

“那些賬本上的漏洞,是我故意做的假賬,想讓你早點發現不對勁,早點脫身。”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老房的抵押合同我找律師看過了,能贖回來,錢我在慢慢攢……”

視頻突然卡住,最后定格在顧深的笑臉上,比哭還難看。蘇晚的眼淚砸在鍵盤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像滴落在陳年舊紙上的墨。

“我就說他不是那樣的人。”陸舟撓撓頭,“代碼不會騙人,眼神也不會。”他看了看沈硯,“我先回去了,慶功宴的時間定了再聯系你。”

便利店的門合上時,沈硯遞給蘇晚張紙巾。“現在覺得,”他剝開顆栗子,遞到她嘴邊,“忘情水是不是沒那么必要了?”

溫熱的果肉在舌尖化開,甜得發膩,卻帶著股踏實的暖。蘇晚搖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兇——原來那些以為被背叛的日夜,都藏著笨拙的守護;那些想靠忘情水抹去的記憶,其實是對方拼盡全力留下的溫柔。

冰柜的嗡鳴變得很輕,像誰在哼著和解的歌。蘇晚把電腦放進柜臺最深處,和趙淑蘭的餅干盒并排擺在起。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出格子狀的光斑,落在兩人未吃完的栗子紙上,像撒了滿地的碎金。

第七章:融化的標簽

蘇晚在慶功宴上調的第一杯酒,叫“忘川”。青檸汁混著蘇打水,杯壁上嵌著片凍干的檸檬,像塊凝固的陽光。陸舟的團隊圍著吧臺起哄,有人舉著栗子喊:“蘇老師,這杯能讓人忘了BUG嗎?”

女人笑著搖酒壺,金屬碰撞聲清脆得像風鈴:“能讓你下次少寫點BUG。”她瞥了眼站在角落的沈硯,男人正幫著分發蛋糕,藍布衫上沾了點奶油,像落了片云。

慶功宴設在陸舟公司的天臺,彩燈繞著晾衣繩纏了兩圈,風一吹晃得像星星。蘇晚調完最后一杯酒時,發現沈硯手里捏著個空酒杯,眼神落在遠處的霓虹燈牌上,那上面“創業孵化基地”的字樣亮得刺眼。

“在想什么?”她遞過去杯無酒精氣泡水,“怕我搶你生意?”

男人接過杯子,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在想十年前的自己。”他望著遠處的火光——其實沒有火,只是霓虹燈的紅光透過水汽,像團跳動的焰,“那時候我也在這種地方待過,天天熬夜改代碼,以為能改變世界。”

蘇晚想起他小臂上的疤,和冰柜最底層那張寫著“火災”的標簽。“后來呢?”

“后來倉庫起火,代碼全燒了。”沈硯的聲音很輕,像在說別人的事,“合伙人跑了,我被壓在貨架下,差點沒爬出來。”他晃了晃杯子,氣泡在液體里碎成細小的銀點,“那時候特想買瓶忘情水,把所有事都忘了。”

“為什么沒買?”

“沒人賣啊。”他笑了,眼角的紋路里盛著月光,“后來自己開了便利店,才明白有些記憶不能刪。就像這冰柜,總得有點霜,才知道它在好好工作。”

天臺的門被推開,陸舟舉著手機跑過來,屏幕上是段視頻:“蘇老師你看!顧先生發的!”

視頻里的顧深站在法庭門口,穿著囚服,剃了寸頭,卻笑得很亮:“晚晚,高利貸的案子結了,我揭發了他們的窩點,能減刑。老房的手續我托律師辦了,下個月就能贖回來。等我出去……”畫面突然晃動,傳來法警的聲音,視頻就此中斷。

蘇晚的手指死死攥著調酒杯,杯壁的冰化成水,順著指縫流進袖口,涼得像十年前那個雪夜。“他怎么知道……”

“我托律師轉交電腦時,順便留了你的聯系方式。”陸舟撓撓頭,“顧先生說,就算你不原諒他,也得讓你知道真相。”他看了看沈硯,“沈老板教我的,說藏著掖著的才是毒,攤開了曬曬太陽,就成了藥。”

沈硯沒說話,只是往蘇晚的杯子里加了塊方糖。糖塊在氣泡水里慢慢融化,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像冰封的河面開始解凍。

慶功宴散時,天臺上還剩半袋栗子。沈硯把栗子倒進保溫桶,金屬碰撞聲里,蘇晚突然說:“明天去看看老房?”

“我陪你。”男人蓋上桶蓋,“順便修修門鎖。”

回去的路上,秋風卷著落葉打著旋兒,栗子的甜香粘在衣角,像塊洗不掉的暖。蘇晚摸出手機,顧深的短信躺在收件箱里,只有一句話:“等我出來,還你個酒吧,這次用真糖鋪路。”

她突然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兩個字:“好啊。”發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來時,像顆投入湖心的石子,蕩開圈圈漣漪。

忘川便利店的燈還亮著,冰柜在夜色里發出均勻的呼吸。蘇晚打開柜門,那些貼著標簽的忘情水在冷光里泛著幽藍,像沉在深海的星。她抽出那張寫著自己名字的空白標簽,輕輕撕下來,揉成小團扔進垃圾桶。

“在干嘛?”沈硯端著兩碗栗子粥走進來,熱氣模糊了眼鏡片。

“扔垃圾。”女人接過粥碗,暖意順著指尖爬上來,“過期的東西,留著占地方。”

男人笑了,把自己碗里的栗子撥給她:“趙阿姨今天寄了張明信片,說南方的冬天開三角梅,比北平的雪好看。”他指著柜臺的角落,明信片上的三角梅開得熱烈,像團燒不盡的火。

蘇晚咬了口栗子,粉糯的甜在舌尖漫開來。她突然明白,忘川便利店賣的從來不是忘情水,而是給記憶留白的勇氣——就像趙阿姨的七日安寧,陸舟的錯誤代碼,顧深藏在假賬里的守護,還有沈硯留在疤痕里的溫柔,都是生命里該被好好收藏的印記。

冰柜的嗡鳴聲漸漸融進夜色,和遠處的車流聲、檐角的風聲交織在一起,像首溫柔的催眠曲。蘇晚看著窗外的月光,突然覺得,那些曾經想刪除的過往,都在時光里慢慢釀成了甜,就像這碗栗子粥,要慢慢熬,才能出最濃的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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