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噶啦?
- 仙海臨淵
- 金色的四葉草
- 2441字
- 2025-07-30 22:40:40
天光尚未大亮,一層灰蒙蒙的陰霾籠罩著深宮。陳潯和另外幾個面無人色的少年,被如狼似虎的侍衛粗暴地拖拽著,跌跌撞撞地穿行在巍峨的宮墻之間。冰冷的石板路硌著他赤著的腳,每一次踉蹌都牽扯著昨夜被踢傷的腰肋,疼得他直抽冷氣。
當眼前豁然開朗時,饒是陳潯心中充滿恐懼,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呼吸一窒。他們被推搡進一座宏大得令人窒息的宮殿。數十根需數人合抱的蟠龍金柱直插穹頂,支撐著描金繪彩的藻井。腳下是光可鑒人的金磚,四周墻壁是深沉厚重的赭紅,其上鑲嵌著繁復的金色紋飾,在幽暗的光線下流淌著一種冰冷而壓抑的輝煌。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昂貴熏香、塵埃和陳舊權力的腐朽氣味。這里的一切都巨大、沉重、肅穆,帶著一種碾碎螻蟻般的威壓,讓陳潯本能地想要蜷縮起來。
“陛下,人都帶到了。”一個尖細陰柔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毒蛇吐信。陳潯偷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錦繡蟒袍、面白無須的老太監,正弓著腰,像一截沒有生命的枯木,對著前方御座的方向。
御座高踞于九級玉階之上,隱在陰影之中。上面端坐著的身影緩緩動了動。隨著他身軀的微傾,一縷天光恰好落在他臉上。那人身形異常高大,目測足有八尺開外,身著玄黑繡金的龍袍,如同盤踞的巨獸。他的面容方正,眉骨高聳,本該是威嚴的相貌,但那雙眼睛——深陷的眼窩里,瞳孔卻像是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暗、冰冷,不帶一絲活人的溫度。
當那道目光掃過陳潯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寒氣瞬間攫住了他!那感覺,仿佛被一條濕冷的毒蛇纏上了脖頸,讓他渾身汗毛倒豎,血液都幾乎凝固。陳潯慌忙死死低下頭,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身體不受控制地篩糠般抖起來。
“別是我…千萬別是我…菩薩保佑,祖宗顯靈…”他在心里瘋狂地默念,每一個字都帶著絕望的祈禱。
沉重的腳步聲從玉階上傳來,一聲,一聲,如同敲在眾人心頭的喪鐘。那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下御座,龍袍下擺拂過光潔的金磚,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在幾個少年面前緩緩踱步,如同挑選牲口般審視著。帶著薄繭的、冰冷的手指,偶爾會抬起某個人的下巴,迫使其抬頭,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得人靈魂都在顫栗。
“你。”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感情,指向陳潯身邊一個體格相對健碩的少年。
“還有你。”手指移向另一個同樣顯得結實些的。
被點到的兩人身體劇震,臉上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眼神空洞麻木,仿佛靈魂已被抽走。
陳潯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巨大的慶幸感剛要涌起——
那冰冷的腳步,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陳潯能感覺到那兩道毒蛇般的目光,正一寸寸地在他身上爬行,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連顫抖都忘記了,只剩下無邊的冰冷。
“還有…你。”那薄唇輕啟,吐出的三個字,如同三道無形的枷鎖,瞬間將陳潯打入萬丈深淵!
“轟!”陳潯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粉碎!完了…徹底完了…這個念頭像最后的喪鐘,在他靈魂深處敲響。
“剩下的幾個,”皇帝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毫無波瀾的冷酷,仿佛只是在處理幾件無用的垃圾,“拖出去,即刻處死。”
“不——!”
“陛下饒命啊!!”
“娘——!”
絕望的哭嚎、撕心裂肺的求饒聲瞬間在死寂的大殿中爆發!那幾個沒被點中的少年如同被抽去了骨頭,癱軟在地,涕淚橫流,有的甚至失禁,腥臊味彌漫開來。侍衛們面無表情地撲上來,如同拖拽死狗一般,粗暴地將哭喊掙扎的幾人向外拖去。凄厲的慘叫聲一路回蕩,直至消失在殿外那深不見底的宮巷盡頭,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回音。
皇帝仿佛對身后的地獄景象充耳不聞,只是淡淡地揮了揮手,像拂去一粒塵埃:
“把這三個,送去后殿。”
老太監尖聲應諾:“遵旨!”
陳潯和另外兩個被選中的少年,如同三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在侍衛冰冷目光的押送下,麻木地、步履蹣跚地朝著那未知的、象征著徹底閹割命運的后殿走去。身后,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赭紅宮墻,在幽暗的光線下,仿佛浸透了未干的血色
通往“后殿”的宮巷幽深曲折,兩側是仿佛要將人吞噬的高聳宮墻。陳潯和另外兩個少年,如同待宰的羔羊,在侍衛沉默而有力的推搡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腳下的青石板冰涼刺骨,每一次邁步都像是在走向無底深淵。
突然—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毫無征兆地從前方的某個角落猛地撕裂了死寂!那聲音里飽含著無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劇痛和絕望,如同瀕死野獸最后的哀嚎,尖銳地刺穿了每個人的耳膜。
緊接著,又是一聲!更加短促,卻更加痛苦,仿佛喉嚨被瞬間扼斷,只留下半截令人毛骨悚然的尾音,在陰冷的空氣中顫抖、回蕩。
陳潯渾身猛地一顫,腳下一個趔起,差點癱軟在地。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頭皮陣陣發麻,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身邊的兩個少年更是面無人色,其中一個直接干嘔起來,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你大爺的…這…這他媽是什么鬼地陳潯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所有的思維。“昏君!暴君!草菅人命的瘋子!”他在心底瘋狂地咆哮、咒罵,那一聲聲慘嚎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神經上,讓他幾乎崩潰。這哪里是皇宮,分明是修羅地獄!押送的侍衛卻仿佛早已司空見慣,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粗暴地推了陳潯一把:“快走!磨蹭什么!”
穿過一道低矮、散發著濃重血腥氣和草藥苦澀混合氣味的小門,他們被推進了一個房間。
光線驟然變得更加昏暗。房間不大,墻壁是深沉的灰黑色,仿佛凝結了無數污垢。角落里堆著些看不清形狀的、沾著可疑暗褐色污跡的麻布。空氣中那股血腥味混雜著某種刺鼻草藥的古怪氣味更加濃烈,熏得人頭暈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最令人心悸的,是房間深處那扇緊閉的、厚重的鐵門。門縫下似乎滲出絲絲陰冷的氣息,門后隱約傳來壓抑的嗚咽和鐵器碰撞的輕微脆響,仿佛某種恐怖儀式的余韻。為首的一個穿著深色宦官服飾、面無表情的中年人掃了他們一眼,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他用一種平板到沒有絲毫起伏的聲調說道:
“你們幾個,暫且在這里…“休息’。”
“休息”兩個字,從他嘴里吐出,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赤裸裸的諷刺。在這充斥著痛苦與死亡氣息的房間里,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殘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