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嶠看著陳野胸有成竹的模樣。

之前的股市異動，獨立公投的黃金瘋漲，再到油價如他所言持續暴跌……

他就好像是從未來回來的人一樣，對什么事的判斷，都近乎預言一般精準。

縈繞在顧云嶠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好奇也隨之膨脹。

這個男生，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陳野確實不著急。

他今天來就不是為了那個什么吳義鴻。

倒不如說，越多的人著了對方的道，越能證明自己的正確。

那樣自己的公眾號和野火平臺，將會迎來更多的“客戶”，他讓劉遠故意攪渾水，就是為最后的大廈轟塌造勢。

他轉過臉，朝正盯著自己看的顧云嶠擠了擠眼睛。

后者察覺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把本來齊整的發梢弄亂，裝作正在抬手整理。

陳野勾起嘴角，仰頭看著高懸天花板上的磁吸燈。

在座的人，也許真的有專業知識比自己還要硬的。

但他們要打敗的不是十八歲的陳野。

他們要面對的，是十年后歸來的陳野，和既定的未來。

……

座談會后，就是約定俗成的晚宴環節。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你方唱罷我登場，無非也就是看看能不能換到些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陳野對這些并不太感興趣，但架不住今天他算是最惹人矚目的焦點。

不管是合作過的，還是有意向合作的人，紛紛都找了上來。

陳野也不怯場，來者不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但凡跟他交談過的人，都驚訝于陳野遠超他們想象的氣場和談吐，如果不是多年侵淫行業，被金錢和物質澆灌，很難想象會有人能“演”出這種氣質。

這讓陳野在他們眼中，更多了幾分莫名的吸引力。

宴席過半，陳野終于得了空閑。

他來到宴會廳外，點燃一支煙，看著被城市燈火照亮的天空。

只是摸遍口袋，他也沒找到打火機。

“叮。”

一枚銀色的卡地亞火機在他面前翻開，淡藍色的火苗升騰而起。

陳野看了眼身旁穿著黑裙的女孩，笑著用手護了下煙。

煙霧繚繞，陳野用手指夾著香煙，避開了顧云嶠站立的方向。

“沒想到你還抽煙。”

“偶爾吧。倒是你，不抽煙為什么帶著火機？”陳野側過臉。

“習慣。”

顧云嶠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沒有再開口。

“我前兩天跟你說的人，有人選嗎？”

“渣女？”

顧云嶠一愣，忍不住輕笑出聲：“你是認真的啊？”

“那不然呢。”

“我不認識渣女，學心理的女孩倒是有。”

“那下次就拜托你牽線了。”

顧云嶠再次彈開打火機，看著飄搖的火苗，挑眉道：“拜托我介紹別的女生跟你認識？”

“你愿意親自上，也可以。”陳野笑道。

身后是燈火通明的宴會廳，眼前是繁華絢爛的城市煙火。

氣氛旖旎得恰到好處。

顧云嶠轉過臉，還打算說點什么，卻被身后的一陣騷亂打斷。

陳野和她對視一眼，同時轉身向宴會廳走去。

剛進去就看到劉遠面紅耳赤，跟同樣臉紅脖子粗的吳義鴻，各站一邊，看樣子像是剛剛吵過。

“劉師兄，怎么了這是？”

“怎么了，這不得問問吳經理，哦不對，現在是吳總監。”

劉遠少見地動了氣，說話夾槍帶棒。

吳義鴻則滿不在意地晃著酒杯，皺眉道：“劉遠，這論壇會是我們主辦的，在我們自己的平臺上發什么，是我們的自由吧？”

“那你就能斷章取義，單獨把陳野講話的東西發出去？”劉遠咬牙切齒，把手機遞給陳野。

陳野拿過來，看著屏幕上是多家業內主流媒體，對今天論壇會的爆料。

封面不是別人，正是陳野發言時候的照片。

內容雖然看上去中立客觀，可字里行間卻把陳野塑造成一個什么都不懂，故意過來顯擺的大學生。

而最后的矛頭，自然是對準了作為自己“后臺”的三中證券。

“我斷章取義什么了？是不是陳野自己說的，政策會轉向？是不是陳野自己宣傳的他的公眾號？別人怎么想，跟我有什么關系？”

陳野簡單看了眼評論區。

自然是嘲諷聲一片，有大量散戶對自己背景的揣測，也有不少業內人士言之鑿鑿地反駁。

陳野又拿出手機，看了眼自己的“野火說”公眾號。

短時間內閱讀量和評論量出現激增，而內容自然是言辭激烈，冷嘲熱諷極盡所能。

“三中證券既然選陳野當代表，那他的發言就代表著你們公司的意思。你是不是跟王武總匯報過，跟我沒有關系。”

吳義鴻把酒杯放下，撇了眼陳野，又看向他身旁的顧云嶠。

“顧總，對不住。我這是公事公辦，沒有別的意思。要是您的持倉虧損，可怪不了我沒提醒您。”

顧云嶠冷眼旁觀，正要開口。

沒想到陳野竟然鼓起了掌。

“不錯不錯，吳總，你這幾篇文章寫得極好，照片拍的也不錯。這波替我做的宣傳，我給你滿分。”

他環顧四周圍觀看戲的眾人，再次看向吳義鴻：

“08年錯過大水漫灌，12年錯過白酒狂飆，這兩年投什么虧什么，靠搞點老鼠倉換了個投資總監的title，現在機會擺在你眼前，你都吃不上熱乎的，還要拉別人下水。”

陳野晃了晃手機：“吳義鴻，不如你去做八卦狗仔吧，我看你還蠻有天賦的。”

說完，陳野攬過劉遠的肩膀，和身旁的顧云嶠使了個眼色。

在吳義鴻快要滴血的眼神中，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會場。

圍觀眾人都怔怔地看著遠去的陳野，一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紛紛下場當起了和事佬。

吳義鴻板著臉，應和著自己身旁的擁躉。

很快，環繞的夸贊和聲援讓他忘掉了剛才那個狂妄的小子。

“不就是個大一的毛頭小子，不知道怎么跟著劉遠混起來了。我打聽過了，他媽就是個教師，他爹就是個破公務員，家里什么也不是。”

吳義鴻一口又一口地灌著酒，說話也越來越口不擇言。

和他有利益捆綁的人，也都紛紛下場勸說。

等明天一早，海量的資金將依靠融券，在節前擊穿房地產板塊，劉遠給顧云嶠的配置將大幅回撤。

而陳野的名聲，自然也會在業內爛掉。

到時候，顧云嶠就會重新找上自己。

只要搭上她的線，再順勢搞定這個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的小妞。

那她家里的生意，自然……

……

酒店門口，劉遠蹲在臺階上，抽著悶煙。

陳野耐心地等他抽完，臉上絲毫沒有任何擔憂。

“剛才王武總找我了。我估計，這一波少不了挨批評，市場影響太差了……”劉遠垂頭喪氣，很是沮喪。

顧云嶠環抱手臂，視線落在陳野的身上。

“師兄，明天早上，跟負責房地產板塊自營業務的同事溝通，包括你們衍生品部在內，滿倉我推給你的票。”

劉遠一愣，抬頭看著陳野，一臉不可思議。

“被狗咬了，就要用棍子打回去。”

陳野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劉遠的肩膀。

“相信我。明天，你會聽到今年你聽過的，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