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踏入地主大宅。

掃視一周廳堂寬敞，陳設尚可。他徑直走向主位，硬木雕花的座椅冰冷硌人。落座。

火魔，五米高的巨物，沉默地侍立一旁。

它暗紅的眼瞳掃過四周，無形的意念波紋擴散。片刻，它微微俯身，靠近陳天耳邊，喉嚨里滾動著低沉、非人的音節。

【宅邸深處，存糧三十七擔，金銀三箱。】系統冰冷的翻譯直接在陳天腦中響起。

陳天頷首，表情無波。意念微動，半透明的幽藍系統面板在眼前展開：

【深淵召喚系統】

規則：七日一輪。

第一日：召喚數1，實力：大妖王級。

第二日：召喚數2，實力：妖王級。

第三日：召喚數4，實力：小妖王級。

第四日：召喚數8，實力：妖帥級。

（實力層級：大妖王;妖王;小妖王;妖帥;妖將;精英妖兵;普通妖兵）

提示：宿主天賦未鎖，然地球凡軀羸弱，建議倚仗系統偉力。

提示：集齊七輪所得七只大妖王級魔物，可臨時結陣，召喚妖皇級深淵魔物（時限短暫）。提升妖皇強度需擴張疆域。

提示：當前世界：《狐妖小紅娘》。時代：面具組建前夕。位置：西西域、南國、人類小國姜國交界地。（附帶姜國簡圖）

提示：無強制任務，宿主絕對自由。

提示：距離第二次召喚：7小時。

陳天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弧度，轉瞬即逝。

“小女子求見神君。”脆生生的女音自門外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準。”陳天聲音平穩，毫無起伏。

門開。一個身著粗布衣裙的女子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端著木托盤走進。

她行至案前，屈膝跪下，高舉托盤：“遭逢妖亂，村中凋敝，無物可奉神君…懇請神君恕罪。”托盤上，一碟干硬的臘肉，一碟蔫黃的野菜，幾塊粗糲的餅。

陳天的目光落在食物上。腹中突兀地傳來一聲低鳴，微弱，但在寂靜的廳堂里異常清晰。他面色微僵。

“爾等一片赤心，”他板著臉，聲音刻意壓得低沉威嚴，“神豈會怪罪。”

“謝神君恩典。”女子聲音更低。

“抬起頭來。”

女子依言抬頭。面容不算驚艷，眉眼清秀，帶著劫后余生的蒼白與疲憊，但看著干凈、順眼。

“爾后，汝可留下侍候左右。”陳天命令道，不容置疑。

女子臉頰飛起一抹淺紅，迅速低頭：“是。”

“神體恤子民。神居尚有存糧，交于你，酌情分與其余子民。”陳天指了指宅邸深處。

“是。”女子應道。

“此事明日在辦。退下。左右余間尚多，自尋一間住下。”陳天揮了下手，動作帶著刻意的疏離。

女子躬身退下，門扉輕掩。

廳內只剩陳天與火魔。緊繃的神態瞬間松懈。

他抓起粗餅，毫無形象地大口撕咬、吞咽。

臘肉咸硬，野菜苦澀，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只顧填滿空虛的胃袋。

火魔如同一尊燃燒的雕像，靜默守護。

飽腹感帶來片刻松弛。陳天向后靠進椅背，翹起二郎腿，閉目養神。

“神君…”女子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輕柔，“熱水已備好，是否洗漱？”

“準。”陳天睜開眼，恢復冷峻。

女子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放在他腳邊。

“汝甚聰慧。”陳天垂眸看著水盆，語氣聽不出褒貶。

“不敢。”女子臉頰更紅，頭垂得更低。

陳天脫下沾滿血污泥濘的鞋襪，將疲憊的雙腳浸入熱水。

溫熱感順著腳底蔓延，驅散一絲寒意。他幾不可察地舒了口氣。

就在腳趾剛被溫水包裹的瞬間——

“嘰嘰咕咕！！”急促尖銳的嘶吼伴隨著撞門聲響起。一只巡邏的狗頭小妖沖了進來，毛發倒豎，指著門外某個方向，驚恐又興奮地手舞足蹈。

陳天眼神一厲，瞬間從溫水中抽出雙腳，帶起水花。“帶路。”

小妖興奮地原地蹦跳，一步三回頭地催促。

火魔無聲地邁步出門，身形在踏出廳堂的剎那暴漲至近五米。

它半跪在地，熔巖構成的肩胛如同平臺。陳天踩上，坐穩。火魔蝠翼猛地展開，掀起灼熱的氣浪，騰空而起。

小妖在地上撒開腿狂奔領路。

夜空中，陳天俯瞰。村口外的樹林里，兩個鬼祟人影正低聲交談。

高個：“老爺去了這么久，怎還沒信兒？”

矮個：“該不會…被妖吃了吧？！”

高個：“胡扯！妖亂早停了，老爺還帶著兩位真人！賤民能翻什么浪？”

矮個：“那…那咋辦？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高個：“哼！定是這些賤民勾結妖孽害了老爺！走，回城稟告夫人！就說老爺為民除妖，不幸被賤民勾結妖孽所害！”

矮個：“對！就這么說！這鬼地方…剛才好像有東西晃過去…”

高個：“閉嘴！晦氣！快走！”

一聲冰冷的嗤笑，清晰地在兩人頭頂響起。

“誰？！”兩人驚駭抬頭，只見半空中，巨魔肩頭端坐一人，黑袍在夜風中翻飛，面目隱于陰影。

灌木叢中，幾雙幽綠的眼睛亮起，盯著空中的陳天，等待指令。

“去吧。”陳天的聲音如同寒冰墜地，“留一活口。”

“嗷嗚——！”幾只小妖厲嘯著從灌木中撲出！

高個反應極快，怪叫一聲，拔腿就朝林子深處狂奔。

矮個稍慢，眼見跑不過同伴，又見撲來的不過是幾只低階小妖，兇性頓起：“該死的畜生！”他抽出腰間佩劍，轉身迎戰，劍光揮舞，竟逼得小妖一時無法近身。

陳天冷眼旁觀，唇間吐出兩字：“火魔。”

火魔猩紅的眼珠鎖定矮個，意念微動。

“烘！”矮個握劍的手腕毫無征兆地燃起幽藍火焰！皮肉瞬間焦黑卷曲！

“啊——！”矮個發出凄厲慘叫，長劍脫手。劇痛讓他轉身欲逃。

兩只小妖已撲至腳邊，利爪死死扣住他的腳踝，不顧他撕心裂肺的哭嚎，低頭一口狠狠咬在小腿上！

“啊——！”慘叫聲撕破夜空。其余小妖一擁而上，瞬間將矮個淹沒。

利齒撕扯皮肉、骨骼碎裂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矮個的慘叫迅速微弱下去，化作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陳天懸于空中，漠然注視著下方血肉橫飛的盛宴。高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的林莽深處。

“爾等，繼續巡夜。”他下令。

進食的小妖們發出滿足的嗚咽作為回應。

火魔振翅，載著陳天返回大宅。

廳內，那女子仍在等候。

她手中捧著一件干凈的粗布衣衫。“小女子見神君衣袍…微染塵埃，”她斟酌著用詞，目光掃過陳天黑袍上明顯的污漬血痕，“特尋來替換。浴室水已熱好，神君可即刻洗浴。”她垂著眼，掩飾著看透“神軀”本質的目光——那分明是凡人的疲憊與污垢。

“可。”陳天應道，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復雜情緒，面上依舊冰封。

隨女子進入浴室。蒸騰的熱氣彌漫。陳天褪下骯臟破爛的衣袍，露出底下與常人無異的、甚至略顯瘦削的年輕身體。

他竭力維持著“強者”的姿態，自然地跨入寬大的浴桶，熱水包裹全身的剎那，肌肉有瞬間的松弛。

女子跪在桶邊，低著頭，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水中那具年輕、毫無神力特征的男性軀體，臉頰微燙。

“關于神的一切，”陳天的聲音在氤氳水汽中響起，冰冷刺骨，“萬不可對外泄露半分。否則……”

女子臉上的紅暈瞬間褪盡，化為慘白。她猛地伏低身子，額頭幾乎觸地：“小女子定當守口如瓶！絕不敢泄露神君分毫！”

“哼。”陳天鼻腔里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伺候。”

女子戰戰兢兢起身，拿起布巾，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后背。

熱水熨帖著皮膚，驅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憊。

陳天靠在桶壁上，閉上眼。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片刻虛假的安寧，恍恍惚惚，竟生出一絲愜意。

只有身后那微微顫抖的手，提醒他神明之下脆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