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城拍賣場

“八千兩！”

“三萬兩。”

“三萬五千兩！”

林愿眉梢微挑，懶懶散散地靠回椅背：“五萬兩。”

“五萬五千兩！”身材微胖的男人拳頭攥得發白，一雙眼死死盯著林愿所在的包廂。

他前幾天才得知，這次的拍品里有仙階令，想著兒子靈根初顯，正缺個進仙門的契機，便打定主意要拿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林愿。

林愿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七萬兩。”

話音剛落，那個男人突然拔高了音量：“林小姐！不是我說你，你靈根早就廢了，拿著仙階令也是浪費，不如讓給我家小兒，也算物盡其用。”

此話一出，原本喧鬧的場子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向林愿的包廂，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誰都知道林家二小姐兩年前被廢了靈根，修行路徹底斷絕，如今被當眾揭短，怕是難堪得下不來臺。

林愿嘖了一聲，對身旁的侍從抬了抬下巴：“下面那個叫得挺歡啊，哪家的？”

侍從連忙躬身回話：“回小姐，是城西做藥材生意的楊老板，這幾年攢了些家底。”

林愿輕笑一聲，她當是什么厲害角色，原來不過是個家底微薄，卻偏要充大頭的跳梁小丑。

她的聲音透過包廂傳出去，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中：“楊老板這話就錯了，拍賣場里，向來是價高者得，拼的是財力，可不是誰用著有用。”

你！”楊老板被噎得臉色漲紅，他本想罵上幾句難聽話，可一想到正事，還是把火氣憋了回去，“七萬五千兩！

林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輕飄飄地砸出句：“二十萬兩。”

“嘶——”

全場倒抽冷氣的聲音頓時連成一片。二十萬兩，這都能買下三條街的鋪子了。

林愿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向樓下：“楊老板，五千兩的加價，未免太寒酸了些？”

楊老板的臉色由紅轉青，喉結滾動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二十五萬！”

這已經是他能拿出的極限了，說罷死死盯著林愿的包廂，賭她只是虛張聲勢，賭她不敢再加價。

可惜他剛來洛川城，不了解林愿，更不了解林家。

林愿將茶盞輕輕放回桌面，目光透過包廂的紗簾，落在臺上的令牌上：“五十萬兩。”

楊老板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一干二凈，嘴唇蠕動了半天，終究沒能再往上加價。身后的隨從想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管事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高聲喊道：“五十萬兩一次，五十萬兩兩次，五十萬兩三次！成交！恭喜林小姐拍得仙階令！”

片刻后，包廂門被輕輕叩響，管事親自捧著錦盒走了進來：“林小姐，這是您拍得的仙階令。”

林愿抬手示意侍從接過，錦盒打開，里面靜靜躺著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林愿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下，輕輕撫上仙階令。

這枚令牌，是仙門招生試煉入場的唯一憑證，往年都被王公貴族壟斷，今年卻不知怎的，竟有一枚流到了民間拍賣場。

出了拍賣場，林愿抱著錦盒上了馬車，手中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盒面，心里盤算著仙門招生的事。

馬突然驚嘶一聲，馬車猛地頓住，林愿被甩地身子往前一晃，手中的錦盒險些脫手。

她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動手了。

她早就察覺到，這一路一直有人跟著，怎么總有人不長眼，連她林愿的東西也敢覬覦？

她將錦盒穩穩放在車榻上，掀簾下了馬車。

楊老板站在最前，身后跟著三個面露兇光的體修。林愿一眼便看出，他們的修為皆在練氣七層，在這凡人扎堆的洛川城，確實算得上能橫著走的角色。

楊老板臉上堆著假笑，朝她拱了拱手：“林小姐，別來無恙啊。”

林愿抬眼掃過他身后的面露不善的幾人，下巴微揚，笑意不減：“這不就有恙了么？”

楊老板見她沒拿錦盒，眼睛忍不住瞟向車內：“在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仙階令給您實在可惜。不如……您把仙階令交出來，大家都體面。”

林愿想也沒想就欣然同意：“好啊。”

楊老板愣了一下，沒想到林愿會答應得如此爽快，迫不及待地上前兩步，想去車里拿天階令。

林愿握著合攏的折扇，用扇面輕輕擋住他伸過來的手，笑意不減：“想要仙階令？楊老板先備上五十萬兩，權當是給我的賠償，這買賣才算公道。”

楊老板臉色一僵，他顯然拿不出這筆錢，不然也不會在拍賣場上，眼睜睜看著仙階令落入林愿手中。

他眼底閃過一抹狠厲，朝身后三人遞了個眼色。三人低喝一聲，揮著拳頭齊齊朝林愿撲來，直取她的面門。

林愿手腕輕轉，折扇展開擋在面前，只露出一雙帶著冷意的眼睛：“哦？楊老板這是要硬搶？”

“我早打聽過了，時行長出城了！”楊老板臉上堆起得意的笑，語氣里滿是小人得勢的囂張，“我就算強搶，你一個動用不了靈力的廢物，又能如何？現在可沒人……”

他的話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三聲悶響，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他猛地轉過頭，只見那三個體修已經直挺挺倒在地上，脖頸處多了道血痕，正汩汩往外冒著血。

林愿跨過三具尚有余溫的尸體，朝楊老板走來，手中折扇慢悠悠地搖著，扇面上的血跡隨著動作晃出紅色的殘影。

“沒人什么？”她面上依舊掛著笑，卻看得楊老板后背發寒，“沒人給我撐腰？”

楊老板臉上的笑在看到體修的尸體時就僵住了，意識到發生什么的瞬間，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盡：“你……你怎么能動用靈力？”

林愿眼角微挑，沒接他這話，反問道：“楊老板既能探得玄硯的行蹤，怎么就查不到我能動用靈力？

其實她這話純屬無理取鬧，幾個月前她才勉強養好她那半截靈根，加之刻意隱瞞了這件事，楊老板能知道才怪。

“你又為何覺得是玄硯在護著我，而非我護著他？”林愿一步步逼近，說這話時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

楊老板被她逼得連連后退，后背猛地撞在冰冷的墻面上，退無可退。

他看著林愿笑意稍減的臉，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聲音帶上了哭腔：“饒……饒命！林小姐饒命啊！”

“饒命？”林愿抬起扇子，扇尖對準了他，“你帶著三個體修來搶天階令的時候，可曾想過饒我一命？”

“等一下！”眼見著林愿就要動手，楊老板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匍匐著去抓林愿的衣角，“林小姐，我知道林祁的下落！”

聽到這個名字，林愿握扇的手突然頓住，她瞥向那雙抓住自己衣角的手，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抬腳毫不留情地踢開了楊老板。

楊老板識趣地松開手，又啞著嗓子重復了一遍，像是怕她記不清似的：“林小姐，我知道林祁……林大少爺的下落。”

林祁，她怎么可能會忘記呢。

林愿收回扇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楊老板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跟林愿討價還價：“我說了他的下落，你得放我走！”

林愿只靜靜看著他，不置可否。

楊老板咬咬牙，默認林愿同意了：“林大少爺在天劍宗，他改了名字，叫邶風，現在是天劍宗掌門的親傳弟子。”

說完后，他緊張地盯著林愿，等著她履行承諾放自己離開。

“天劍宗，親傳弟子，邶風。”林愿在心里默念這幾個詞，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楊老板見她久不說話，忍不住出聲提醒：“林小姐，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林愿淡淡瞥了他一眼，指尖凝聚一絲靈力，她的靈力剛碰到楊老板，他就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林愿，你什么意思！”

林愿沒理會他，又揮扇畫出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楊老板和那三個體修的尸體一同罩在中。

此乃“斂蹤術”，可以掩去身形、聲音與氣息，任誰路過這里，都只會視作一片空地。

林愿蹲下身，在楊老板身上摸出他的錢袋子，掂量了兩下：“昨天剛學的斂蹤術，正好賞你嘗嘗鮮，這算是謝禮了。”

楊老板目眥欲裂，動彈不得，只能扯著嗓子破口大罵：“林愿你個毒婦！言而無信！不得好死！”

“楊老板，你也是商人，商場上爾虞我詐，怎么還沒教會你不要輕信空口白話的道理？”

林愿說完，便懶得再看他一眼，上車取了錦盒，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