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五行殺33
- 月下飛天鏡
- 旻陶
- 2025字
- 2025-08-24 21:40:03
廚娘提著給祭酒的夜食,繼續向祭酒廨舍走去。
蘇贏月一直回首瞧著,直至廚娘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
她心中波瀾暗起,隱隱覺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卻說不清具體是什么。
張懸黎看見她落在后面,停下問道:“月姐姐,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蘇贏月回首,快步跟上。
院落深深,夜風穿過長廊,帶著初春的寒意。
周恒手中提著一盞明亮的青紗燈籠,在前方帶著他們一行,向藏書樓方向走。
他側首對沈鏡夷道:“藏書樓由嚴域博士管理,他沒有置宅,一直住在書樓的頂層。”
“嚴博士癡迷金石之學,白日新得了個樣式新穎的青銅器,這個時辰應還在摩挲欣賞。”
話落,藏書樓的門被他吱呀一聲推開。
一樓廳堂空蕩無人,只有幾排高大的書架投下猙獰的陰影。
蘇贏月借著前方燈籠的微弱光亮,四下掃視一眼。
一樓廳堂空蕩無人,只有顯出模糊輪廓陰影,排列整齊的高大書架。
“月姐姐,你先,我斷后,保護你。”張懸黎小小聲道。
“多謝玉娘。”蘇贏月也小小聲道。
眾人沿著作響的木樓梯盤旋而上,頂層的空間略為逼仄,不似樓下那么寬敞,堆滿了各種古籍箱篋和奇形怪狀的陰影。
屋子中只有一點昏黃燈光,空氣中似乎也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蘇贏月輕嗅著,將身影隱匿,盡量做到不起眼,扮演好張懸黎身邊丫鬟的身份。
她站到張懸黎身后側,悄然打量著氣味的來源,站在陰影中的核心——嚴域博士。
他和周恒曾同是外祖父的學生,聽外祖父說,周恒是看似古板,而他是真古板且古怪。
只見他站在桌案后,手中拿著一塊深色錦帕,認真擦拭著桌上的青銅器件。
她在書中看見過這器件,名為多枝連盞青銅燈樹。
但他這個燈樹造型稍微有些不同,不知為何其中有一支燈臂的末端尖銳如矛,嚴域更是在反復擦拭這個位置,動作中帶著一種偏執的韻律感,像魔怔了一般。
他對眾人的到來恍若未聞,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根燈臂上。
燈盤里燃燒著蠟燭,火焰泛著一絲詭異的青綠色,將他枯槁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
“嚴博士?”周恒出聲,聲音在空曠的頂層顯得格外清晰。
嚴域身體微微一震,而后緩緩轉過頭。
在綠光的映照下,他的目光駭人中帶著空洞,片刻后才道:“周學正啊,深夜帶這么多人來藏書樓,所為何事啊?”
沈鏡夷出聲:“嚴博士,深夜前來,多有打擾!”
只見嚴域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眼中浮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慍怒和驚慌,而后眼神在他們掃視。
蘇贏月立馬低下頭去。
“原來是沈提刑和蔣巡檢,深夜前來,是有公干嗎?”他的聲音略有些沙啞。
“巡查路過,瞧見藏書樓還亮著燈,便進來瞧瞧。”蔣止戈先沈鏡夷應道。
嚴博士扯了扯干癟的嘴唇,僵硬略顯扭曲地一笑,“老夫夜賞器件,有何不妥嗎?”
沈鏡夷面色沉靜如水,仿佛未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抗拒與暗諷,他拿過周學正手中的燈籠,上前一步,略一抬手,那盞青銅燈樹就被穩穩照亮。
“嚴博士言重了。”沈鏡夷聲音平穩,“博士這青銅燈樹,樣式別致,煙色奇異,實屬罕見,不知……可否讓沈某一觀?”
他的話說得客氣,帶著一絲對金石之物的喜愛,眼神卻清明冷靜,沒有絲毫賞玩之意,反而像是在審視一件潛在的證物。
室內凝滯一瞬。
嚴域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本就僵硬的笑容直接僵住,眼中更是露出幾分驚疑不定,顯然是沒料到沈鏡夷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片刻后,他皮笑肉不笑道:“此燭火乃吾特制而成,非尋常燭火,爾等外行人,自然不識。”
話落,樓下傳來一陣壓抑、似是用袖子掩住嘴的悶咳聲,還有書籍掉落地上的響動。
“樓下有人!”蔣止戈道。
嚴域的臉上瞬間顯出毫不掩飾的憎惡,冰冷刻薄道:“定又是那個不識抬舉的窮酸,像啃噬堤壩的蟻蟲一樣,夜夜在此啃食圣賢書!驅趕多次,竟還敢來!簡直是污濁我這清凈之地。”
他語氣中帶著濃烈的惡意,蘇贏月聽著,一股寒意瞬間遍布全身。
周恒語氣憤怒道:“嚴博士,你我皆為人師,太學生喜讀書理當嘉獎,你言辭為何要如此刻毒,甚于蛇虺。”
嚴域不屑一笑。
“你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周恒語氣中帶著震驚、失望、心痛、不解甚至憤怒,說完轉身下樓。
蘇贏月轉身之際,嚴域又繼續擦拭起那青銅燈樹,青綠色火焰照著他的臉龐,她瞧著,覺得這一刻,他如地府中的幽鬼般嚇人。
來到二樓,便見一排書架后有微弱光芒發出。走過去就瞧見一個穿著青衫的太學生聞聲抬頭。
張懸黎瞬間低“啊”一聲,聲音里又驚又喜,她下意識上前一步,“怎么是你?”
蘇贏月和沈鏡夷看向她,目露詢問。
蔣止戈直接道:“你們認識?”
“我初來汴京那日,找不到畢公宅邸,這是這位小郎君為我帶的路。”張懸黎道。
話落,就見那青衫書生看向沈鏡夷,臉上登時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幾乎要溢出的崇拜和激動,他登時行禮,聲音略微顫抖:“沈提刑?!太學生馮言,見過沈提刑。”
“你見到我為何如此激動?”沈鏡夷疑惑。
周恒哈哈笑了兩聲,“沈提刑不知,這馮言對你最是崇拜,也想做屢破奇案、名動汴京的提刑官,因此發奮讀書,常在此讀書至深夜。”
沈鏡夷審視著他,聲音沉靜道:“讀書須有度,毋廢寢食,愛惜自身,才是長久之道。”
“夜已極深,若無必要,還是早些回學舍休息為好。”他頓了一下,目光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樓上,話中暗含提醒,“功名雖重,不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