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悄然而至,城市的街道覆上一層薄雪,行人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消散。
池野依舊雷打不動地去柳父的公司報到。他穿著筆挺的襯衫,坐在會議室的角落,安靜地聽柳父與客戶談判,偶爾低頭記下幾個關鍵點。柳父對他的態度比從前緩和許多,甚至開始讓他參與一些小型項目的決策。
這個繼子,比他想象的要優秀。
而蘇醒則完全沉浸在舞蹈班的世界里。自從上次演出后,她在學校里小有名氣,追求者突然多了起來。課間總有男生“恰好”路過她的班級,放學時也有人“順路”等她一起走。
許卓佑和池野的存在,無形中為她筑起了一道墻。
每當有男生試圖靠近蘇醒,許卓佑總會“恰好”出現,以學生會長的身份詢問對方“是不是有事要報備”;而池野則更直接,他只需往蘇醒身邊一站,冷淡的眼神就能讓大多數人退避三舍。
蘇醒對此哭笑不得:“你們這樣,我以后怎么交朋友啊?”
許卓佑推了推眼鏡:“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這點阻礙就放棄。”
池野沒說話,只是把熱奶茶塞進她手里,順手接過她沉重的書包。
盡管如此,蘇醒依舊堅持自己處理這些紛擾。她禮貌地拒絕每一份禮物,溫和地回避每一次邀約。
但即使蘇醒已經盡力避開所有不必要的接觸,但學校里關于她的閑言碎語還是悄然滋生。
有人說她故作清高,明明和池野、許卓佑走得那么近,卻對其他人愛答不理;
有人揣測她心機深沉,故意吊著那些追求者,好顯得自己受歡迎;
甚至還有更難聽的,說她能拿到演出機會,不過是靠著和學長們的“特殊關系”。
這些話語像無形的蛛網,悄無聲息地纏繞在她周圍。
蘇醒第一次聽到這些流言時,是在舞蹈班的更衣室。
幾個女生背對著她,聲音壓得很低,卻足夠清晰:
“聽說她每天放學都跟許學長一起走?”
“池野不也是?上次我還看見他幫她拎書包。”
“嘖嘖,手段真高……”
蘇醒站在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掐緊了舞鞋的緞帶。她想沖進去反駁,可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最終,她只是輕輕關上門,轉身去了另一間空教室換衣服。
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在學校論壇匿名發帖,暗示蘇醒“不簡單”。
池野是第一個發現的。他黑著臉把手機摔在桌上,屏幕上是那條陰陽怪氣的帖子:“查IP。”
許卓佑推了推眼鏡,語氣冷靜:“已經在處理了。”
他們心照不宣地沒有告訴蘇醒,只是暗中調查著流言的源頭。
直到某天放學,蘇醒在儲物柜前發現了一張匿名紙條:[離池野遠點,你不配。]
她盯著那張紙條看了很久,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做錯了什么?
只是因為不愿接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就要被這樣針對嗎?
她深吸一口氣,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轉身時卻撞上了匆匆趕來的池野。
池野的目光掃過垃圾桶里的紙團,又落回她微微發紅的眼眶。
他什么都沒問,只是伸手接過她的書包:“走吧。”
校門口,許卓佑早已等在那里,手里拿著三杯熱奶茶。
“論壇的帖子刪了。”他輕描淡寫地說,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發帖人已經記過處分。”
蘇醒捧著溫熱的奶茶,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寒假的日子本該輕松,可蘇醒卻總覺得胸口壓著一塊石頭。
舞蹈室里,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相同的動作,直到腳尖發麻、膝蓋發顫。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地板上,碎成一片片小小的水洼。
只有跳舞的時候,她才能暫時忘記那些刺耳的聲音。
宋老師擔憂地叫停了她:“小醒,休息一下吧。”
蘇醒點點頭,卻在她轉身后繼續練習。
樓宿雪推門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蘇醒獨自站在鏡前,機械地抬腿、旋轉,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樓宿雪皺了皺眉,徑直走過去關掉了音樂。
“跟我走。”她不容拒絕地拉起蘇醒的手腕。
甜品店里,樓宿雪面前只放著一杯黑咖啡,而蘇醒面前卻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甜點:提拉米蘇、芒果千層、焦糖布丁、開心果巴斯克……
“吃。”樓宿雪簡短地命令道。
蘇醒拿起叉子,戳了戳蛋糕上的草莓,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學姐……”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眼淚終于決堤。
蘇醒低著頭,眼淚一顆顆砸在蛋糕上:“我盡可能對每個人都好,盡可能做到最好……我連拒絕別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為什么還是會被討厭?”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了哽咽的自言自語:“初中是這樣,高中還是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樓宿雪沉默地聽著,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才緩緩開口:
“你沒錯。”
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有些人,天生就喜歡用惡意揣測別人。”
樓宿雪攪了攪咖啡,目光平靜:“你記得柳顏嗎?”
蘇醒抬起淚眼,點了點頭。
“她討厭你,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么,而是因為你擁有她得不到的東西。”樓宿雪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得不到的,就恨不得毀掉。”
她將紙巾推到蘇醒面前:“所以,別再為別人的惡意懲罰自己。”
蘇醒攥著紙巾,突然想起池野沉默的陪伴,許卓佑暗中的維護,還有眼前這一桌甜到發膩的蛋糕。
原來她一直擁有的,遠比失去的多。
她抹了把眼淚,狠狠挖了一大勺蛋糕塞進嘴里。甜膩的奶油在舌尖化開,沖淡了喉嚨里的苦澀。
“學姐。”她的聲音還帶著鼻音,眼神卻亮了起來,“我好像……想通了。”
樓宿雪唇角微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想通什么?”
“他們討厭我是他們的事。”蘇醒咬著小叉子,聲音漸漸堅定,“但我的人生,是我的。”
真正重要的,
從來不是那些刺耳的聲音,
而是你選擇聽見什么,
記住什么,
為什么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