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明天睡醒直接去車站坐車走，我就不請假送你了，畢竟大庭廣眾下也不方便送你。”

“你想我就寫信給我，我想你的時候我會打電話找你。”春花仰頭看了一下張岷。

“嗯，我知道了。我南下的時候也會先和你聯系，過到南方后我等你過來和我匯合。”

春花攬住張岷輕聲問道，“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我答應你。”

張岷捏了捏春花的臉說，“先睡會吧，天亮你走前再說。”

春花“嗯”了一聲說道，“那就睡吧，我要你抱著。”

張岷側身從后面緊緊攬著春花，春花的身體也向后緊貼著張岷。

不一會傳來了兩人均勻的呼吸聲，他們倆同時進入夢鄉。

雄雞初唱，黎明前的夜，已進入最黑暗的時刻，外面竟然有點露水，地上薄薄一層水霧，風吹過來一股寒氣。入冬后就是另一種白雪皚皚的場景。

低沉的呻吟聲代表的是幸福，是美滿，是不可替代的真實表現。這種聲音持續了很久，潛藏著不能釋懷的執著。

天已微微開亮，一番不離不棄的吻別后，張岷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身影穿梭過墻根，消失在黎明前。

春花房間的燈亮了又滅了。張岷輕輕的關上房門，上床去睡了。

春花回到房里，把鬧鐘調好，她要補一下覺。

剛才張岷有點野蠻，她微微感覺小腹有點痛，但她也沒太在意。

她知道明天又要鼓起來，但她心里卻是開心的，因為這代表他對她的愛，她內心可以接受的。

春花迷迷糊糊的被鬧鐘吵醒，昨晚加上她剛補的覺，也睡了好幾個鐘，困是不困，就是身體有點乏累。

起床洗漱后，上了個廁所。看見小內內，她進去拿了一條干凈的換上，而換下來的她沒有拿去洗，她想讓它放著。

春花把換下來的內褲疊好，放進一個隱密的地方，這是她和他的秘密。

春花走到后窗前，抹著雪花膏，看著張岷房門緊閉，他應該還在沉睡，不用上班沒必要起得那么早。她要去上班了，等回來后，就再也不可能從這個窗口看到他的身影。

春花不想了，鎖好門騎上自行車到廠里去了。

在拐進廠門前的巷子里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住了她，“張岷？”春花驚愕道。

春花責怪道，“你不睡覺，跑來這里干什么？”

張岷回答道，“給你送雞和早餐，一會你要吃了這幾個包子，你胃口不開，老是餓著肚子對身體不好。”張岷接著道，“這只雞你掛在陰涼處，下午回去應該不會壞，給你補補身子。”

春花眼睛有點潮濕，他竟然大清早跑去給她賣雞。她伸手接過雞心疼說道，“你這個傻瓜，要吃我會去買，你不困嗎？快回去睡會再走。”春花用了命令式的語氣。

“那我回去了，再見！記住我們的約定，我在南方等你”張岷一轉身騎上自行車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春花看了看手中的雞，剛才她很想不顧一切的撲到張岷的懷里去，但她忍住了。她默默的轉身進了廠子。

早上那幾個包子她吃完了。中年飯，她沒吃多少。休息的時候，她感到很惡心，還干嘔了一次，只吐了一點酸水。

她緩慢的坐到流水線的機位上，今天沒有太多事可做，上午只做了2個小時，就沒原料了，下午上班到現在還沒見通知要開機。

但崗位人員不能隨便離開，只能干坐發呆或竄位找人聊天。春花不想去參合這種街頭巷尾八卦口舌，就靜靜的坐著。

她心想，廠里效益根本就無法支撐這么多開銷，估計職工下崗分流就會很快成為現實。怎么辦？如果她和郭明都下崗了，而張岷那邊還沒站穩，總不能就退回農村去吧？

這是春花最不想的，她不可能將下半生寄托在農村，因為那一畝三分地太窄了，根本養不起春花內心的絕犟。春花已經開始在為后路作打算了。

下班鈴聲后，大家紛紛離開機位，下午沒開過機，大家在車間玩了一個下午。春花收好桌子，拿上挎包和雞騎車回宿舍。

推開門，郭明出來接過春花手里的東西說，“明天要記住加衣，天涼了。還買雞吃啊，今晚又有口福了。”

“嗯，太久沒吃，晚上燉點雞湯喝，補一下身子，最近感覺身體缺少營養太虛了，成天乏。”春花回答到。

春花走進內室，拉開窗簾，張岷住的房子已經有廠后勤的人員在清理東西。

眼前的畫面真實而清楚的告訴她，他已經走了，她不知道他幾點走的。

春花陷入了沉思，那間房是她近來常去的地方，而且是偷偷摸摸的過去，又偷偷摸黑的回來，像做賊一樣的不為人知。

自此后，那里就成為永遠的秘密，誰也不知道她曾在那里得到過人生的快樂。

“你在想什么？”郭明走近她都沒察覺。

“哦，沒想什么啊，后面的人好像搬走了。”春花敷衍著郭明。

春花轉身說道，“我搞菜去，切2個大雞腿燉個雞湯，把剩下的雞肉放辣椒一炒。”

“可以，太可以。我幫你去砍雞，飯在你回來前已經蒸好了。”郭明接著道，“你先去洗澡，我已經洗了。”

春花笑了一下，“那你去搞吧，等我洗完澡出來炒。”春花說完拿了衣服就進去洗澡了，把水調合適，脫去身上的衣服，看了一下，果然已腫了，她用熱水把毛巾侵濕捂著腫脹的地方，讓他活血，會快點消腫。

春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容。他太用勁了，所謂承諾是不可信的，臨界點到來時，哪有可控的理智。

春花出來后，把雞湯燉上，她就去把衣服洗了。外面天已慢慢黑了，巷子口鬼影沒見一個。

春花已經把雞肉炒了，招呼郭明開飯，桌子上擺停當后，郭明從柜子里拿出一瓶酒，說是晚飯吃雞肉要喝二兩。春花沒阻止他，他想喝就喝。

春花喝了碗雞湯，吃了一個雞腿，就有點吃不下了。

郭明只喝了碗湯，把雞腿留給春花早餐吃，面前有一大盤炒雞肉夠他喝酒的。

春花放下筷子說道，“我們廠可能干不了多久了，近一個月來，出貨量少得可憐。今天只開了兩個小時機器，我們都在玩，基本上算是沒活干。”

“現在只要不是那種大廠，都一個樣。所以我才會想先找關系，去疏通一下，起碼留下來有口飯吃。”郭明喝了一口酒說道。

按現在情況來看，春花也同意郭明的想法，她不能保證她們廠不會倒閉。如果她先下崗了，她這份收入就沒有了，保底還有郭明的工資可支撐家庭花銷。

“嗯，那你什么時候去找廠領導？”春花問。

“這個倒不急，裁員也沒想的那么快，等找個好點的機會。”郭明沉思了片刻回春花話說。

春花說道，“你要去找領導時，用錢跟我說。”

郭明笑著喝完杯底的酒說，“要送禮我再告訴你，家里是你管著錢，不找你要我還能找誰。”

“不喝了，留半瓶明天喝。”郭明轉頭裝了碗飯說道，“你晚上沒吃飯？”他望著春花，因為今天是他煮的飯。

春花搖了一下頭說，“不餓，這兩不但沒胃口，還時不時的惡心，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明天想請個假去看一下。”

郭明用手心貼了一下春花額頭，心想沒發燒，但為了安全起見說道，“感覺不舒服就去看一下醫生，別拖延。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吧？”

春花說，“沒必要，或許只是感冒了，你去上班吧，請假全勤就沒了還要扣錢。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行，你要不吃了，你就先去歇著，碗筷我來收。”郭明叫春花先去休息。

“那你吃完收拾一下，我先去躺一下。”春花起身躺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