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策論還有一些經義內容,他覺得歐陽旭的落榜已經說明了問題。
這經義乃是能闡發義理而非死記硬背,需要有一個名師教導,指引正確方向。
而歐陽旭明顯就是一個錯誤的導路人,這也是為什么寒門學子多是比不過高門學子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他們的天賦不如后者嗎?
不,只是他們比不過他們能夠有名師大儒教導而已。
所以選擇一個名師,對于當下的他而言還是極為重要的。
和現代的學生參加高考也是一樣,選擇一個好的老師,他們對于一些解題思路也更多,應試經驗也更豐富。
歐陽旭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失業了,還在心中感慨。
對于歐陽旭,無論是從劇中表現,還是如今表現,他有了大概了解,城府并不深,不過功利心重。
弓馬像是想起什么,道:“郎君,舒蘭還有雅琴她們又被大娘子趕了回來?!?
說著又笑著道:“我就說都是這些下人自作主張,大娘子對郎君最心疼了,怎么會容許底下人欺侮郎君!”
宋維翰面色如常,心中卻并不平靜。
這就是鄭氏的可怕之處了,府中上上下下,無不認為對方就是一個慈母形象。
若是他沒有來到了這具身體,而是原本的宋維翰,縱然知道幕后真兇是鄭氏等人。
以他的脾氣定然忍不住當面質問,而如此做不僅僅得不到昭雪,甚至還會背上一個不孝罵名,最后就是社會性死亡。
就連弓馬這樣的貼身小廝尚且如此認為,可想而知府里上上下下其他人。
宋維翰笑著說:“嗯,大娘子也算是為我出了氣,不過我的確身邊用不上這些人,既然晟哥兒身邊人手足夠,那便看看府里廚役,灑掃仆役,漿洗可缺,或者讓她們自己去選?”
他身邊的確用不上人伺候,穿衣洗臉這些事情,還是親力親為習慣些。
這種封建時代的奢靡他享受不習慣。
弓馬詫異道:“郎君,不讓她們進來,您呵斥幾句?”
看到叛徒自作自受不說幾句,心里能暢快嗎?
不過宋維翰卻沒這個心思,兩人想要爬高位,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如今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同樣無可厚非。
至于想要看看她們后悔的模樣,他倒沒興趣。
而是不在意的擺手道:“不必,不必!”
“歐陽兄,且繼續為我說書!”
夜深看書傷眼不過有人讀書就不會了,他將書遞到其跟前。
弓馬也沒有繼續說什么,便直接出門將宋維翰的話進行轉告。
舒蘭和雅琴兩名女使,被嬤嬤帶到了這里,此刻就站在院門外候著。
面相姣好的舒蘭長呼一口氣,說:“沒想到還是回來了,等會我們二人不可繼續爭吵下去了,以后還需要同舟共濟才是,郎君向來嘴毒心軟,我們只需要說幾句認錯的話便好。”
身側的雅琴心里不知想什么,不過面上還是應了下來。
如今的確不是再爭下去的時候了,如何自保才是最為重要的。
雅琴和舒蘭兩名女使年紀一樣,而弓馬要比她們小上一歲。
以前同在一個院里的時候,彼此關系還是不錯的。
只是她們二人自從去了宋晟院里后,過往情分也算是破裂了。
見到弓馬出來了,舒蘭最先上前開口,一臉希冀之色:
“弓馬,郎君可是說了些什么?”
她沒想過能不能進去,而是在想郎君到底有多生氣。
“郎君說了,院里的人手夠了,你們看看府里廚役,灑掃仆役,漿洗可缺,便補上去吧!”
舒蘭一下子就像是抽去心氣一樣,無助的癱坐在地上。
一旁的雅琴也是求情道:“弓馬,你幫我們給郎君說說情,我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不要將我們趕走啊!”
郎君院里的丫頭,那可是外院下人求都求不來的差事。
那些人都是恨不得往里鉆,以前是她們站在此山,往另一山高。
現如今卻不同了,這是要將她們直接趕出內宅了。
那些差事天色還未亮就要干活,而且多么好的容顏,最后都會被搓磨成老婦了。
她可不想這個年歲,整日干著粗活,然后皮膚變得粗糙,面容也慢慢憔悴,最后嫁給府里管事,或者門房度過一生。
“郎君,無論是打是罵,不要把我們趕出去??!”
“都是奴婢的錯,可您也要給我們一個補錯機會??!”
……
弓馬一開始看到二人的慘狀,心里升起的是暢快。
不過畢竟是共事過那些時間,他年紀尚淺,加之在宋維翰身邊時間待得久了,也是一個天真率性的人。
有時候恨來的快,去的也快。
看到兩人這般模樣,卻又狠不下心了。
他只能緊繃著臉,瞥過臉去不看她們。
此刻在隔著一道院子,一扇門,可是她們的哭喊聲,卻已經傳到了屋里。
以至于歐陽旭的聲音都停了下來,道:“郎君,我見她們二人已經知道錯了,也定是誠心悔過,何不饒了她們一次?”
這哭聲可真是聞者傷心,聽著落淚啊!
可是宋維翰卻依舊是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擊著那上好梨木打造的圓桌。
宋家不愧是數代積累,這等家資,僅僅憑借宋淮一個末流小官能掙下的。
見歐陽旭求情,他才開口道:“她們不是知道自己錯了,而是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失去這一切。”
歐陽旭欲言又止,可看到對方這幅淡漠的神態,卻又將話噎了回去。
“郎君……”
卻見明明還在外面的人,竟然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哭聲不停。
不過如今她們這幅模樣,卻沒有了梨花帶雨的美態了。
實在是太過狼狽了,歐陽旭忍不住的以袖掩面。
有一些不忍直視的意味,美人總是會引人同情一些。
而此刻的二人,卻是臉上眼淚混著鼻涕,面部紅腫。
身后的弓馬低著頭,眼底既有羞愧也有不忍。
羞愧在于她們就是他放進來的,不忍的是二人這般模樣。
在榻上的宋維翰緩緩睜開眼,語氣慵懶的說:
“我倒是糊涂了,既然我院里的差事你們不滿意,我讓你們自尋出路,怎么又不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