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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別父兄

尹軒站在尹德的墳前以酒祭拜,他與厲虎肩并著肩站立:“當(dāng)真要留在山上?”

身旁的人環(huán)顧四周三兩成群的土墳,再看看這座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的新墳,眼中情緒晦澀不明:“大伯去得突然,我想留下來收拾收拾。更何況經(jīng)此事后,金山內(nèi)對大伯這一脈多有不服,你身邊多一個幫襯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好。三姑娘那邊有永寧城引路,路上不會遇到什么麻煩。”

“從前我總想著多擔(dān)點責(zé)、多做些事,好盡快為師父分憂,卻許久未與師父交心,也不知師父內(nèi)心竟被折磨至如此,以至于被羅剎谷的人利用,落得如此下場。”

“我何嘗不是如此,以前提起金山只會想到失蹤的父親、尋夫的母親以及送到程家堡的那些新奇玩意和四季不絕的書信。如今站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小時候那么多的事都被我拋之腦后了。若是我長久生活在這里,怕是也會和他一樣吧。”

來這里之前,尹軒特意去他們一家四口生活過的春風(fēng)小院走過一遍,那兒已經(jīng)空置很多年了。

院門被人加了一道鎖,尹軒用從尹德院子里翻出來的鑰匙將它打開。

春風(fēng)小院里的物件擺放沒有變化,院里的桌凳還擺在池塘邊,只不過老舊許多,父親與大伯在每個偷溜出去帶小吃零嘴回來的夜晚,總是帶著他在這里“分贓”。

昔日父親、大伯教他鳧水、釣魚的池塘里滿是枯敗落葉漂浮,看著很是破敗。沿著摔倒過無數(shù)次的石子路向里走是他們曾經(jīng)居住的房屋,在靠近尹德屋門的邊上,有一扇殘破的窗,那是尹徹在與尹德切磋卻不小心把看戲的尹軒踹下池塘?xí)r,劉曼華砸出來的。

尹徹打包票說會修得非常漂亮,卻在第二天匆匆離開金山為沙掌門尋藥,此去便是再也沒回來。

厲虎知道尹軒內(nèi)心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便將大掌輕搭在尹軒寬厚的肩上以示安慰,隨后兩人再無言語。

一峰之主匆匆離世確實讓金山門內(nèi)事務(wù)繁忙起來,沙掌門并未將秘寶被羅剎谷帶走的消息傳出去,眾人只當(dāng)罪人伏誅,萬事落定。

程家堡的人見兩派合謀目的已經(jīng)達到,也不再多叨擾,和永寧城的人一道下山去。

對劍法不感興趣的焦彩兒瞧了任澤的槍法后對金山槍十分感興趣,程蘊雪本也未將她當(dāng)侍女看待,見她如此喜歡便試問她是否愿意拜入金山門下。

金山女弟子雖少但并非沒有,聽聞聚水峰峰主任澤座下便正好有幾名習(xí)槍的內(nèi)門女弟子。

焦彩兒自然是感激涕零,順利留在金山上,開始她的武學(xué)生涯。

“你們倒是演的一出好戲,虧得我們幾個著急忙慌地趕來生怕您一個沖動和金山干起來。”下山路上,程蘊雪不服氣地沖程裕說道。

程裕因為剛剛知曉了自己女兒寧受鞭刑也不愿留在程家堡內(nèi)的事,并不搭理她。

程蘊雪瞥一眼父親嚴肅的臉,又馬上收回眼神佯裝乖巧,不再出聲。

“喂,你。”程佳怡趁著程佳賾與凌溫言搭話的功夫,趕上凌旭升的腳步。

程佳怡同樣用余光看一眼凌溫言,確定人還不會過來的情況下扭捏著開口:“你和你師姐昨晚用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凌旭升看著這兩姐妹如出一轍的動作,面上不由得帶上笑,挑眉道:“我?guī)熌锝痰莫氶T劍術(shù)。”

特意強調(diào)的“獨門”二字讓程佳怡的臉垮了下來,忽而又想起他師娘是程柔,臉上浮現(xiàn)雀躍:“你師娘是我程家堡的人,她的劍術(shù)也就是程家堡的劍術(shù)咯?”

“獨門獨門,當(dāng)然是我?guī)熌镒约簞?chuàng)的。你想學(xué)?”

程佳怡何止想學(xué),她甚至巴不得立馬再瞧他們師姐弟二人再使一次那樣新穎且漂亮的劍術(shù),可是她又哪能放下面子承認:“程家堡女子劍法那么多,我學(xué)這做什么。花里胡哨也不見多大殺傷力,只是從未見過打聽打聽罷了。”

程佳怡前腳剛走,凌溫言后腳便跟上來了:“程四姑娘說什么呢?”

“問你昨晚用的劍法叫什么呢……得虧金山的人只將我們當(dāng)做程家堡弟子,認為我們使的是程家堡的劍法,要不然師父可得罵人咯。”

“本就是基于程家堡劍法得來的招式,不怕旁人瞧見……不過既然她們有人想學(xué),告訴她們也無妨。”凌溫言盯著石階思索一會,有了定奪。

凌旭升伸手將凌溫言的行囊接過:“你愿意教,她還不一定放得下面子來學(xué)呢。”

金山山門處,便是眾人分別之地。程蘊雪因著程裕生氣也不敢去招惹,只與程佳賾說著離別的話。

“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再見,你若被選入萬霄門,以后見面可就更難了。天南地北的,沒有我們幾個在你身旁你可別哭。”

程家堡的子女向來是一同長大,感情深厚,程佳賾自然是和旁人一樣,不愿意讓程蘊雪去那淮南郡萬霄門闖江湖。

“程家的女兒家往后都是要被拘在程家堡的,我們家除去三姑母,可曾出過一位女兒家在外的?三哥哥你是知道我性子的,一輩子被困在那方天地,長大后便是嫁人、相夫教子,倒不如叫我去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真是沒點忌諱。”

程佳賾從包里摸出兩個小瓷瓶:“你輕功了得但武功不行,紅瓶子里的與羅剎谷這次下的毒很像,內(nèi)服后內(nèi)力盡失,全身綿軟,半柱香后才會恢復(fù);白瓶子里是上好的內(nèi)傷藥,一顆見效,你好生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兄妹倆收拾妥當(dāng),看見那邊程裕正在叮囑凌氏姐弟。程裕像是感受到程蘊雪的目光,抬頭望來,程蘊雪立馬偏頭假裝與程佳賾說話。

半晌沒聽到身后有動靜,程蘊雪不由得有些失落,誰想一轉(zhuǎn)頭,便看見身后立著程裕。

程裕對著她的頭輕輕拍一下:“你這妹子脾氣倒是比我還大。”

程蘊雪罕見地沒有懟回去,小手背在身后,低垂著頭很是乖巧。

嬌生慣養(yǎng)的女兒第一次一個人離家這么遠,程裕到底心疼,可他知道程蘊雪的性子和她母親一般倔強,也沒有選擇開口勸說:“路上有永寧城引路,你又與溫言、旭升相互扶持,我就沒什么要多說的。只是萬一成了萬霄門的弟子,切記待人接物要平和些,不可使小脾氣,淮南郡富庶,各路人馬來來往往,你在大街上切莫魯莽行事,沖撞到別人可就不好抽身了。一旦入門,你們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若沒選上也沒關(guān)系,你三叔屋里的佳靖哥哥在那邊辦事,同他一起回來便是。我程裕的女兒,再潛心學(xué)個十天半個月,定然能入那萬霄門的。”

父親的手在肩邊拍打,慈愛的目光讓程蘊雪真真切切意識到離別之際已然到來,這一次可不像先前有尹軒時刻在旁相助,沒有長輩在旁邊照料,也沒有人會因為“程家堡弟子”的名號以禮相待。

“爹。”程蘊雪眼中盈滿淚水,朝程裕撲過去。

此去一別,不知要多少年歲才得再相見。

程裕笑著接住她,一遍又一遍撫著程蘊雪的后腦勺:“此去淮南可不準給你爹丟臉!”

“放心吧爹!我這一去,定當(dāng)讓世人瞧瞧我程家女兒的威風(fēng)!”程蘊雪聞言,趕忙擦凈眼淚從程裕懷抱中脫出,笑得燦爛無比,斗志昂揚。

不同于金山這廂祥和景象,云殷那邊氣氛不洽,頗有針鋒相對模樣。

云殷破天荒的登門拜訪雖說沒吃閉門羹,卻還是被主人家隔著一道屏風(fēng)相見。

荻云大長公主的府邸大而素雅,主廳里的楠木立柱彰顯主人家昔日輝煌,只是此刻庭院中皆著縞素,人煙稀少,平白里生出幾份悲涼。

“老身久病纏身,就不污殿下的眼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且說你所為何事吧。”屏風(fēng)后的老者穿著素錦白衣,額頭前還裹著一抹白布。

荻云大長公主并未打算客套,開門見山的姿態(tài)反倒叫云殷只能尷尬訕笑:“皇姑祖母說笑了,云殷此番前來可不正是云游到此,想著許久未見您老人家,聽聞您前些日子病了,特來瞧瞧,也陪您說說話。”

“如你所見,老身還吊著半口氣,沒死成。”

云殷知道這位皇姑祖母心懷芥蒂,但也未翻臉,畢竟他今日也是為此事而來的,只不過讓他好聲好氣的說話肯定是沒門了:“駙馬已經(jīng)去世許多年了吧,我看這庭中縞素都泛起黃邊,皇祖姑母也不叫人置換。雖沒什么人上門拜訪,但也得講究一些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入老婦人耳中很是刺耳,她一拍桌幾:“我的丈夫孩子被奸佞所害,死無全尸。世態(tài)炎涼,如今連你這晚輩也要到我這寡居婦人前耀武揚威么!”

身旁的老嬤嬤連忙上前順氣,深怕她有個好歹,對云殷說話的語氣也更加不耐:“二殿下若是專程來說這些話的,不如就此離去吧。我們府上接待不了您這般貴客。”

云殷忽的笑了,瞧她們這副模樣,眼里滿是得意:“晚輩前來可不是專門說這些刺激祖姑母的,只是兔走烏飛,誰又會記得當(dāng)年駙馬是如何平定荻云郡叛亂,立下赫赫戰(zhàn)功,春風(fēng)得意時迎娶一朝長公主的。更何況此時戰(zhàn)亂紛飛,云家上上下下為權(quán)為名斗得個頭破血流,又有誰會去辯駁自詡忠良的駙馬與小表叔父為何要謀反?闔府上下只剩您一個,當(dāng)真不知父皇是念及舊情,還是恨極了,才要將您放在人間地獄折磨。”

荻云大長公主聽到這番話心中的氣反而四散而去,她擺手揮退嬤嬤,又偏頭看這滿園白色:“他一生不追名不逐利,投軍平反也是為向皇帝討賞將我娶回家,在荻云過平凡安生日子。”

扶陽是他們初遇的地方,荻云雖是他們的家,但也是他被處刑的地方,她是不愿意回去的。

“晚輩一路走來,途徑閔溪、河定兩郡,夏日洪水泛泛已經(jīng)成災(zāi),隱有瘟疫之兆,流民上萬,死傷未知,然卻無人報至皇城,若非親身走一遭有誰能知。皇祖姑母向來良善,也體會過個中滋味,必然看不得那情景。”

“呵,或許有人說了呢。”

云殷的大哥,也就是前些日子被封的太子殿下,荻云大長公主曾經(jīng)見過幾面。眉目陰鷙,為人偏執(zhí),不是為帝的料子。

比起兩郡洪災(zāi)瘟疫,皇都附近兵擾不斷的燕王更叫他憂心吧,現(xiàn)在大雍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何來精力去救災(zāi)呢?

“只可惜我是個清閑皇子,封地都沒有,手上并無積蓄與人脈……”云殷抬眼看向屏風(fēng),他等著他的好皇祖姑母回復(fù)。

荻云大長公主不是沒有動搖,她自身已經(jīng)受盡生與死的苦楚,如何能安心讓供她吃穿的百姓受苦,可她又擺擺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們這些個掌權(quán)的尚且不珍惜,我一個閑居怨婦又怎會出手。”

“您或許無所謂,那被冤枉的駙馬與小表叔父呢?”云殷還是那般淡淡的語氣,卻能讓起身欲走的荻云大長公主坐下。

“南方只有越楚二王,越王正在蠶食荻云諸郡,楚王北上討伐吳王,觀望整個南方,只有您有資格與手段收復(fù)民心。民心所向,豈不是真相所在?”

“晚輩雖無人相助,卻有計謀在心,若得皇祖姑母相助,駙馬之事想來是易如反掌的。”

云殷說得很在理,亂世也有亂世的好處,人們吃穿不暖,你給足吃穿自然是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故而,亂世也是英名輩出的時候,那些蟄伏許久的東西,總會尋著機會生長,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成功。

荻云大長公主隔著屏風(fēng)深深看著昔日無名的云殷,那起身行禮等待她回答的身子腰脊挺立,從容不迫。

“老身知道你的意思了。爾昭,帶二殿下去熟悉下荻云事物。”

“爾昭自小跟在我身邊,你事無巨細都可問他。”被稱作爾昭的老爺爺走出屏風(fēng),恭敬朝云殷行禮。

云殷知道事成,朝荻云大長公主離去的身影行禮:“晚輩恭送皇祖姑母。再會時晚輩必定還駙馬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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