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遵旨。”喜八寶躬身領命，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御書房，殿內又只剩下君翊與楚璃二人。

這時，君翊舒展了下手臂，臉上又掛起往日那閑散的笑容，興致勃勃地對著楚璃道，“正事已畢，走，朕帶你去嘗嘗御膳房的拿手點心。”

聞言，楚璃微微一愣，下意識脫口而出：“御膳房？莫非……又是陛下的手藝？”

話一說出口，她便覺得不妥，便急忙解釋道：“陛下恕罪，臣女失言。”

君翊被她這此地無銀的模樣逗樂了，哈哈笑道：“你放心！今日朕心情好，不會親自下廚的！保證讓你安安穩穩品嘗美味，絕不添加任何意外之喜！”

他這話說得戲謔又坦然，楚璃也不由得稍稍松弛下來，她微微一笑：“那……臣女恭敬不如從命，謝陛下恩典。”

就這樣，楚璃隨著君翊踏出殿門，穿過回廊，一路向御膳房去。

沿途宮人們見到圣駕紛紛躬身避讓，眼中除了敬畏，似乎還帶著一絲習以為常。

行至御膳房，御膳房總管太監急忙上前行禮：“陛下，今日可要親自下廚？奴才這就為您準備好......”

君翊抬手制止住他的話：“不必了，今日有貴客，你們且拿出你們的看家本領，讓貴客一飽口福。若得姑娘夸贊，朕必有重賞。”

“奴才遵旨。”

說罷，總管躬身引著君翊二人來到御膳房旁的雅間，內里早已擺好了茶水和幾樣精致的點心。

“坐。”君翊率先落座，拈起碟子里的一塊芙蓉餅便嘗了起來，“嗯，劉嬤嬤的手藝越發精湛了，楚姐姐，快嘗嘗，不必拘禮。”

楚璃依言坐下，執起點心小口品嘗：“果然酥香可口，謝陛下賞賜。”

“楚姐姐，你說這餅香甜可口，若是有人不喜甜口該如何？”君翊支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點心，隨后又道，“若我給它換成咸口的，那是不是......”

聞言，楚璃先是一愣，芙蓉餅一直以來都是以豆沙為餡，香甜軟糯，咸口的倒是聞所未聞。然而細細想來，卻也非不可行。

思及于此，她認真開口問道：“不知陛下，打算用哪種餡料？”

君翊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楚姐姐，不覺得我這想法離經叛道？”

“陛下，吃食糕餅本就無特定的之法，有人嗜甜，自然也有人愛咸，只要創新得當，皆無不可。”

“是啊，創新得當即可。”君翊輕嘆一聲，目光望向遠處，“我大君立國之初，直至父皇在位前，從無女子行商之例。但父皇上位后，便下旨準許女子行商讀書，憑借自己的雙手謀生，撐起半邊天。”

“如今我大君越發的繁榮昌盛，其中少不了這些女子的功勞。”

言于此，君翊突然轉頭看向楚璃，目光灼灼：“楚姐姐，若我大君準許女子參加科考，入朝為官，來日大君將會是何等光景？”

楚璃心中一震，沉吟片刻，終是開口道：“陛下，您如此宏圖，臣女心生敬佩，臣女身為女子，自然很愿能有如此機緣，讓自己大展宏圖。”

“然如此變革，實施起來必定艱難無比。莫說天下人如何想，便是滿朝文武，幽幽眾口嗎......”她微微一頓，輕聲道，“陛下任道重遠啊。”

“楚姐姐所言極是。”

君翊將點心扔入口中，又執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重重放下道：“若朕......偏要行此路呢？依姐姐所見，朕該當如何？”

君翊目光如炬，緊緊鎖住楚璃。

楚璃被這灼熱的目光盯得不由得指尖顫抖起來，手中杯子里的茶面隨著顫抖蕩起細細的漣漪。

她沉默片刻，隨后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下，抬起頭對上君翊的目光：“陛下，臣女以為此事需分三步而行。”

她將拿出桌上一塊糕餅放在案上：“其一，造勢。陛下可令翰林院修書立傳，將古往今來女子治國典范編撰成冊，令說書人在市井傳揚。同時還可特許幾位才名在外的女子一同參與修書，以示陛下重才之心。”

君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循序漸進，倒是不錯。那其二呢？”

“其二，立標。”楚璃又拿出一個比方才大一點的糕餅蓋于其上，“陛下可開設幾個特地女子的學科，先從小范圍試行。”

“譬如允許女子在醫術，算術，刺繡，務農等技藝上試學再參考，待她們做出成績了，世人自然可見女子之才，不僅僅止步于閨閣之中。”

“妙啊！”君翊眼中閃過贊賞之色，“以專科技藝為先導，既不會立刻觸動朝中大臣的根本利益，又能讓女子展現才能，確實不錯。那第三步呢？”

楚璃微微一笑，將碗碟扣罩在方才兩塊糕餅之上：“這第三步，便是樹榜樣。”

“樹榜樣？”君翊了然一笑，“是讓朕挑選出一些優秀女子委以重任吧。”

“陛下英明。只要她們有所成就，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楚姐姐果然不凡！”君翊忽然撫掌笑道，“選你做盟友，朕果然沒看錯人！”

“你方才所言與朕不謀而合。朕已決議，就在國子監先開設女子學院。”

“國子監？”楚璃詫然，“陛下，國子監內皆是青年才俊，若與女子同處一學府，必定引起天下士子非議，再者，祭酒大人素來注重禮法，如此恐......”

“無妨。”君翊哼笑一聲，“正是因為國子監地位超然，才更要在此處破冰！”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邊，負手而立：“國子監章程則，乃三朝元老，門生遍布朝野。他恪守禮法，最重規矩，是守舊派的標桿。”

他突然轉身，目光銳利，“若是連國子監都能接納女子入學，天下還有何處不可？”

聞言，楚璃心中震撼無比，她立即起身行禮：“陛下圣明！”

“不過......”君翊緩緩走近，聲音漸低，“張祭酒不會輕易讓步，所以朕還需一人，替朕先去會會這位老學究，最好是為女子。”

楚璃抬眼，正對上君翊意味深長的目光，“陛下的意思......是讓臣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