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玨、晴雯聽聞，迎出門去。

就見鴛鴦、平兒兩人聯袂而來。

賈玨看這兩人，一時有些奇怪……鴛鴦常來串門，但這平兒也跟著了，可不尋常。

他轉念一想，便猜出其中緣由……準是王熙鳳又起了心思，指派平兒來傳話，平兒便央求了鴛鴦陪她走一趟。

鴛鴦走到院中，笑道：“有什么好事，里邊這么熱鬧。”

院里的小丫頭們七嘴八舌的，把賈玨抬了晴雯做通房，發了賞錢一時說了。

鴛鴦、平兒聽了，都看向晴雯，晴雯臉上一片紅暈，羞得埋下頭去。

鴛鴦笑道：“你現在也出息了。二爺抬舉你，這是你的福分，今后服侍二爺要更加用心，也得收收你那性子。”

“姐姐，我曉得了。”

晴雯是個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旁人敢這么說，她必定刻薄回去。

但她在賈母院里待過，受鴛鴦管束、照顧，又佩服鴛鴦為人和善、處事公允。所以倒也聽她的勸。

鴛鴦這才上前給賈玨請安，平兒也一并行了禮：“給玨二爺請安，我們奶奶問玨二爺好。”

賈玨一面看她們，一面請她們進屋。

這倆人分別是賈母、王熙鳳身邊的大丫鬟，吃穿用度還超過了尋常富貴人家的姑娘。

兩女插金帶銀，遍身綾羅，都是生得花容玉貌，走在一起，交相輝映。

只見鴛鴦頭上戴著幾枝金釵珠釧，看著倒華麗；身上穿的桃紅百花刻絲銀鼠襖子，蔥綠盤金彩繡綿裙，就有些素凈了。

平兒穿著沉香色水緯羅襖兒，下著白碾光絹挑線裙兒。頭上銀絲鬒髻，金鑲分心翠梅鈿兒，云鬢簪著許多花翠。顯得那朱唇紅馥馥，粉臉白膩膩。

賈玨多盯了幾眼，只想……鴛鴦遲早是他的人了，如何再把這俏平兒賺到手。

他拉上鴛鴦的手，笑道：“你這襖子太素太薄了些，如今穿著也不冷？”

“我是干活的人，在老太太身邊伺候，成天還要在府上跑上跑下，熱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冷？”

鴛鴦說著，又看見平兒沖著她發笑，當即羞得低下了頭去。

這邊晴雯送進來茶水，才顧得上去收拾賈玨今兒賞賜的那些銀錢、釵釧、衣襖等物件了。

鴛鴦、平兒兩個看見，也都去幫忙收拾。

鴛鴦摸著那上好的雪狐皮毛，用手背摩挲著，口中說道：“天老爺，抬個通房這么大的陣仗？尋常人家娶個媳婦也沒這體面。”

晴雯聽了又害羞，滿心又喜滋滋的，笑彎了眼睛。

一旁平兒笑道：“你羨慕個什么勁？老太太已經把你許給玨二爺了，等到了你的那天，還少的了體面？”

晴雯也道：“正是！爺早就想著鴛鴦姐姐了，我這算些什么，等姐姐進來哪天，我才開眼呢。”

鴛鴦羞得脖子上臉上一片紅霞，偷看了眼外間正在喝茶的賈玨，道：“胡說什么，你二爺短著你了？”

晴雯搖頭笑道：“怎么是胡說？我是老太太趕著送給二爺的，剛來哪會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你猜怎么著？把眼睛粘到了鴛鴦姐姐身上呢！”

“逢上一個機會，就趕忙問老太太討要了，深怕遲了落到別家院里……平兒姐姐來評評理，二爺更喜歡哪個？”

平兒早扶住鴛鴦肩膀，笑作一團。

鴛鴦聽了，紅了臉，忙要起身擰她，笑罵道：“爛了嘴的小蹄子，滿嘴里汗憋的胡說！看我打不死你。”

晴雯也笑著，趕忙繞著桌子逃。

里間丫鬟們笑鬧一陣，賈玨才進來。見他走過來，三人才停了鬧騰。

賈玨攬住鴛鴦的肩膀，捏了捏她肩頭道：“深冬臘月的，穿這怎么行。我前兒讓外邊給晴雯做了兩件大襖，恰好你倆身量相仿，讓她分你一件大紅猩猩氈，你先穿著，我讓人再給她做。”

鴛鴦余光瞟見平兒又在笑，好不尷尬，低頭說：“二爺對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我屋里不差衣服穿，老太太平日里也在賞，多了穿不過來了。”

賈玨滿不在乎道：“穿不過來也要穿我的，多的你賞給其他丫頭穿。你月錢是西府在發，四季衣裳我還能少的了你的？不止這一件，正月里還有。”

鴛鴦知曉賈玨是個霸道性子，不敢忤逆，只能答應下。連忙又跪下磕頭謝恩，卻被賈玨一把又拉了起來。

平兒是個對主子忠心耿耿的，那日賈玨打了王熙鳳，她也記在心中。

但此刻看見種種，也不免感嘆道：“你能到玨二爺院里，是你的福氣，等抬你做姨娘，不知有多少好日子呢。”

賈玨眼神一轉，問道：“這話說的好。璉二哥抬舉你沒？”

頓時平兒鬧了個大紅臉，說不出話來。

王熙鳳是個潑辣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嫁進來后，賈璉院里的丫鬟要么沒了，要么被打發出去。

平兒是她陪嫁丫鬟，關系雖密切，也是防備著，平日里不讓賈璉近身。

平兒也清楚這一茬，王熙鳳還沒生出兒子，如果她先懷上了，即便有自小的情誼，也是保不住胎兒的。

所以平兒不論是當著王熙鳳的面，還是私底下，都不敢和賈璉親近。

鴛鴦肘了他一下，笑道：“還沒到那個時候，也是遲早的事了。現在她跟著二奶奶，不知有多體面呢。”

賈玨攬著鴛鴦，看見平兒那嬌羞的模樣，心中說不出的意動……

常言道，有花堪折直須折。

賈璉沒能耐折下這朵嬌花，看來要便宜他了。

賈玨又道：“你可是稀客，今兒怎么來了？”

平兒笑道：“晚上我家奶奶要請玨二爺東道，奶奶說原是和玨二爺說好的，請玨二爺務必要賞光。特意讓我來傳話，若請不去玨二爺，還是我的罪過了。”

賈玨心知其中緣由，昨兒他在寧國府把王熙鳳輕薄了一陣，約好的晚上去榮府里相會。

賈玨知鳳姐兒沒安好心，哪會去？

鳳姐兒的算計落了空，這才請這場東道，不知又打著什么鬼主意。

王熙鳳再潑辣，不過一個后宅婦人，賈玨也不可能怕了她。